第419章 点醒

此刻，府院另一边，阿绿正急匆匆往前院跑。

        “阿绿姑娘，东西掉了。”

        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阿绿才发现自己掉了东西，转头见是郑恩贞主仆二人，上前请了个蹲安道：“多谢侧夫人跟银珠姐姐。”

        她接了帕子要走，又听郑恩贞道：“阿绿姑娘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啊？”

        没办法，又哲回身子道：“奴婢听说我家小姐回府了，特地到前面迎一迎。”

        “夫人回府必先到老夫人那里请安，这会且说着话呢，你不用着急。”

        阿绿听出她话里有话，迟疑下来道：“侧夫人这样说……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郑恩贞说话素来轻慢，何况她有意在这件事上添油加醋，便故意迟疑了一会才道：“事倒是有，只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起来，跟阿绿姑娘还有些渊源。”

        “跟我？”阿绿讶异不止，她近来处境艰难，佟裳有意远着她，而那些跟佟裳不和的，她也不愿意去沾惹，只一门心思等着嫁人，想清清静静躲过去，没想到还是摘不干净，当即有些生气了，强撑着扯了抹笑出来道：“奴婢近来深居简出，也不知道自己还曾得罪了什么人，若是外面有什么闲话，还请侧夫人明示。”

        郑恩贞道：“不是说你，你放心，只是跟萧大人有关，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你。”

        “萧大人？”阿绿越发被弄得一头雾水。

        银珠道：“阿绿姑娘不知道别的，想必知道今天早些时候，佳姨娘被送回来的事。”

        佟佳凝平时作妖惯了，什么事都忤逆着小姐，她被提前送回来，阿绿一点也不惊讶，因此听说了这件事，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何况佟裳手底下的人嘴严，她不让声张的事，下人绝不敢多嘴，所以直到这会，府里除了老夫人那边有管家亲自告知了之后，其余人一律不知情。

        银珠见她当真不知，也不再绕弯子，“咱们的仪仗在驿馆休息那天晚上，佳姨娘收拾了细软去找萧大人，嘴里说些有的没的，连奴婢也学不出口，反正……直闹了大半夜，幸而萧大人顾全大局，没有理会她，若不然，咱们府上今天恐怕已经轮为京城的笑柄了，上上下下都爬墙。”

        上上下下指的是谁，阿绿不会不知道。

        郑恩贞虽觉得这话解气，却也顾忌着佟裳在府里的威严，她轻咳了一声，假意训斥道：“什么爬墙不爬墙的，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说得出口的。”

        “侧夫人恕罪，是奴婢一时失言。”

        她们主仆二人只管在这里搭台子唱戏，丝毫没看见阿绿那里已经面如死灰，胸中似有一团火气，急速地上下窜着，搅得她心神不宁，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是一个替罪包，阴差阳错才有机缘嫁给萧大人，她心里清楚明白萧大人真心喜欢的是小姐，可是她却不得不嫁给他。

        这些事实，大家心知肚明，甚至没人觉得需要给她一个解释。

        所以现在，她也找不到一个生气的立场。

        只是……心里那份嫉妒是什么？她在嫉妒什么？能嫁给萧大人已是天大的福份，难道她还要不知廉耻要求他爱自己吗？

        阿绿很快清醒了过来，只是……恨意不受控制地蔓延。

        小姐也就算了，必竟萧大人喜欢小姐，可佟佳凝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又来横插一脚？

        搁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着，却无力发泄。

        郑恩贞上前，亲和地拉了阿绿的手道：“阿绿妹妹，本来这件事不该我们告诉妹妹，只是夫人那边两头为难，兴许她也不会告诉你，妹妹您知道了放在心里就是了，张扬出去，我的立场也很艰难，我只是看不惯妹妹被蒙在鼓里，过两天你就要嫁人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到时候府里的人会用什么眼光看你？我是心疼妹妹。”

        她伸手替她捋捋碎发，那虚伪的动作，这会在阿绿眼里却是情真意切。

        “侧夫人的好意，阿绿都明白，阿绿只是一个奴才，能嫁给萧大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再不敢奢求半分，至于佳姨娘……佳姨娘跟萧大人的私情，奴婢无权干涉。”

        她似乎是油盐不进，郑恩贞转头与银珠交换了个眼神，道：“妹妹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妹妹眼瞅着就要高嫁了，以后你便是将军府里的侧夫人，佳姨娘犯了这么大的错，按理早该私刑处死，只可惜你家小姐是个妙人，平日时我见他们两人掐得乌眼鸡似的，到了这会儿却是姐妹情深，阿绿妹妹服侍她大半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仇人来得亲近，呵呵，大概因为我是外邦人，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

        她将该说的话说完，看着阿绿胸口起伏，似乎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方才满意地收手，抬头看了看夕阳道：“这会姐姐也该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了，妹妹快去吧。”

        她带着银珠从小路上走了。

        阿绿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往那边走去。

        郑恩贞最后一句话彻底点醒了她，她侍候小姐半辈子，到头来竟不如一个仇人。

        阿绿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胸腔里那团火像是被人浇了锅热油，烧得她四肢百骸剧痛无比。

        “阿绿，你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佟裳从远处过来，见她失魂落魄的，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六神无主的？”

        阿绿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了些，这会没什么精神。”她强撑了抹笑出来，“丧仪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只剩下一些零碎，已经让管家去办了。”她长出了口气，十分疲惫，“接下来该办你的婚事了，把你好好嫁出去，我才能安心。”

        她看着阿绿，颇多感概。

        阿绿近来不干活，双手养的白白嫩嫩的，身上穿了一件阳春绿掐丝丝锦袍子，领子处一圈白色兔毛，将本就白净的脸蛋衬托得红扑扑的。

        “真有几分夫人样了。”

        想到阿绿就要出嫁了，佟裳心里有些动容，尽管之前的事她对她有些失望，只是一想起两人从小长到大的情份，想到她在佟府时那样尽心尽力侍候过自己，佟裳便不能对她彻底冷下心来。

        “奴婢就是飞上枝头也照样是只野鸭，变不成凤凰。”阿绿颔首，一副谦和的样子，只是……心里莫名有股火气。

        明明一直都把她当成丫鬟，现在却要来说这番话！

        “奴婢上午看到佳姨娘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转了思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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