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自己放过自己

闲聊间，几人已经来到佟佳凝居住的棠梨馆。

        门口略显凄凉，大红的木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除此之外竟一丝声响都不闻，如同废墟一般。

        往常过来，再怎么冷清，门前总有小厮招呼着，今天过来，不光没有小厮，竟连人也没有。

        佟佳惠蹙眉道：“二姐姐这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嘴里抱怨着，仍是上前叩了叩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腿脚不怎么灵便的样子，见了她们面上倒是恭敬，“几位贵人好。”

        佟佳惠压着性儿问道：“你家姨娘呢？”

        “姨娘近来身子不好，正在休养，恐怕不便见客。”

        说着就要关门，二夫人本来还端着几分体面，到这会气火攻心，便也不嫌丢份子了，拨开人上前理论道：“我是佳姨娘的亲娘，我来看看我闺女，你还要拦着吗？”

        “实在对不住了亲家夫人，只是姨娘的身子实在不便见客。”

        眼看就要吃闭门羹，还是佟佳惠机敏道：“我们是奉了你家夫人的意思才来探望的，你要不信，一会可以去问。”

        那老妈子听说是佟裳的意思，本来要拦的，也有些怯懦起来，顿了顿道：“那你们就进来吧，不过不可久留。”

        她打开大门，领大家进去。

        走到二进院便停下了，“人就在里面，几位夫人自己进去吧，奴婢还要守门，就不过去了。”

        说着竟将众人往路上一扔就回去了。

        二夫人深感受辱，连声道：“反了反了，都说大户人家的下人规矩多，要我看这易府的下人连咱们府上的洗脚婢都不如，怎么这样目中无人，回头我非告诉了佟裳让好好罚她不可。”

        余氏对她这样的行为大大的不赞成，不过碍于身份并不明说，只捡好听地道：“上回来时，也没见下人们敢这样怠慢，想来掌印大人去了后，这府里确实败落了不少。”

        她这样一说，二夫人心里好受多了。

        佟佳惠也道：“正是呢，掌印府刚遭逢大难，二婶婶何必这个时候去找不痛快，何况佟裳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句话说得不对，她又要让大家都不痛快。”

        二夫人确实有点怕佟裳，经众人一劝，便也作罢了，穿过小花园来到正殿，几人上了台阶，方才有人出来迎她们。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冬穗，冬穗额上有伤，用纱布草草包着，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袍子，她端着一盘热水出来倒，看到大家不免有些愣了，“夫人，二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佟佳惠道：“你头上怎么伤了？你家小姐呢？”

        冬穗忙捂了伤口道：“没什么，不过一点小伤，是我前两天不小心摔的，不碍事的，小姐在里头呢，夫人快请进去吧。”

        冬穗领着大家到暖阁里坐下。

        佟佳凝的卧房就要暖阁旁边，听见里头一阵穿戴的声音，不消一会，果然见佟佳凝被掺扶了出来，她穿着家常的衣服，脸上粗略抹了些脂粉，一眼便知是仓促而为，根本盖不住底下的病容，脸上强装笑意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疼几分。

        “母亲，大伯母，大姐姐，佳惠妹妹，劳烦你们来看我，我却这个样子，让大家见笑了。”她颔首浅笑。

        二夫人心疼不已，招手叫她到跟前，拉着她细细打量一番道：“你病得这样，怎么也不捎封信到家里去，你爹爹就是再忙也会过来给你瞧瞧的。”

        佟佳凝道：“府里有专门的大夫，我若另回家找去，又要让人觉得我示信任家里的大夫，传出去生嫌隙。”

        二夫人听她说出这种话来，心里更加酸涩，强忍着眼泪道：“是为娘的没用，难为你在这里受苦了。”

        佟佳仪看着她的脸色，也有些担忧道：“虽说的一家子和睦为主，可这病拖不得，你若觉得不便，大可以借着回府探亲的名目让人过来把把脉，我们想法子给你送药进来，你也不用声张，就让冬穗在自己的院里熬了，这样佟裳也不会知道的。”

        “算了，是我的身子不中用，怪不得别人。”

        佟佳惠是知道内情的，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唏嘘，看不出佟佳凝这样老实温吞的人能做出那种事来。

        二夫人跟佟佳仪见了她有许多话要说，佟佳惠闲着没事便借故出来逛逛，冬日里的园子本就没什么逛的，何况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的院子，她转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趣了。

        看到那边升起炊烟，佟佳惠循着烟的方向找过去，看见冬穗自己在厨房里烧热水。

        “怎么厨房里的事也要你来做，这院里竟没有粗使的人吗？”

        冬穗见她进来，朝她请了个礼道：“见过二小姐，原先是有的，只是后来小姐嫌人多就撤了。”

        佟佳惠道：“是小姐让撤的还是佟裳的意思？这里没外人，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佟裳厉害，可你们若真在这里受了委屈，我也会想办法替你们讨回公道的，无论因为什么，总不能把人往死里折磨。”

        冬穗苦笑一声道：“大家都觉得佟裳苛待我家小姐，事实上她对小姐还算不错的，是我家小姐自己想不开，有些事，得自己放过自己。”

        她趴在地上，把稻草折了折塞进灶堂里。

        听见她没接腔，冬穗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连忙岔开话题道：“我家小姐时常问起二小姐呢，她说府里和个姐妹里，二小姐最聪明。”

        佟佳惠自然没忘了，几个姐妹在一起逗趣的日子，虽然是同一个府里的姐妹，可是因为是女孩，又因为东西二府之分，她跟西院的几个姐妹是没有矛盾的，她们唯一做过的事，就是一起整治佟裳姐弟，这会听了这话，想起那些旧事，佟佳惠心里也颇多感慨。

        弯下腰替她拾了几拢稻草过去。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我也是一样看人脸色活着罢了。”

        她突然感慨起来，冬穗也不敢接腔，只默默往灶堂里填稻草，两人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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