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弃卒

夜重年顿了顿，又转头对易恒道：“佟元的案子就交给厂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是什么人指使的，经由什么人的手，不必留情面，查出来一并发落。”

        “是。”

        “臣妾告退。”

        裴妃扶着佟裳出去，易恒等也鱼贯退出。

        佟裳的马车出了夹道，便被人拦下了，颐太妃扶着万喜，神色焦急地从轿子上下来。

        常满贵上前打了个千道：“娘娘。”

        佟裳等也都纷纷下车行礼。

        “太妃娘娘。”

        颐太妃本来要去养心殿的，因去晚了一步，心里着急万分，生怕去晚了一步已酿成大祸，幸而在这里截住了人。

        这会看着佟裳哭得肿肿的眼睛，她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佟元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佟家虽过份，可那仍是一切的根基，家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何况她膝下还有康儿，将来万一有蛟龙飞天的那一日，她还得依仗母家的荣光撑门面，所以，若这次佟裳真的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那她也绝对不允许。

        只是眼下是佟家欠着她的，看着她的眼泪，语气上先软了两三分，“事情哀家都听说了，佟裳，无论如何，还是不伤筋动骨的好，务必保住根基。”

        佟裳冷笑着道：“根基？先皇病重，娘娘被禁足险些生不下孩子的时候，佟家是怎么对娘娘的？这会你来跟我说保住根基，就是要让我放过凶手，我绝不答应，我要让凶手血债血偿，千倍，万倍，我要让每一个冷血旁观的人付出代价。”

        颐太妃痛心道：“事已至此，你就是杀再多人，也救不回佟元的命不是？可我们还得活着，哀家，跟你，还有佳沅，咱们三人日后都是要在这紫禁城生活的，若佟家出了事，你以为咱们三人能得善终？”

        佟裳冷哼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在这里生活，至于佟佳沅，我更不想去管。”

        “可你总得替康儿想想，康儿是先皇唯一的皇子，将来他万一……”颐太妃没有再往下说，隔墙有耳，她不得不防，可佟裳已经听懂了，她心里想得是什么，她清楚，只是……那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佟裳冷声道：“顼亲王是先皇唯一的孩子，这话，娘娘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颐太妃不解，“为何？”

        佟裳道：“皇帝龙体康健，太子也健康可爱，裴妃肚子里又怀了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孩子，别说眼下不可能，娘娘心里就算想了什么，也别说出来，会给顼亲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哀家好心劝你，你却出口咒哀家。”颐太妃有些恼怒。

        佟裳冷哼道：“是吗？若太妃娘娘真的是好心为我跟佟元，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佟家敢做出这种事，没有太妃娘娘护着，他们敢吗？”看见颐太妃气得脸色紫胀，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佟佳惠前阵子经常到寿康宫走动，皇上让我彻查此案，娘娘跟佟佳惠有来往，便是跟案了有牵连，若娘娘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我会让人去查一查，看看究竟娘娘跟佟元的死有没有关系？”

        “你……”颐太妃气得七窍生烟，只是说不出话来。

        佟裳则冷冷一哼，别过脸去，气氛一时僵住。

        裴妃从中调和道：“太妃娘娘，姐姐刚失去弟弟，具体事宜还没查明，她这会心里难受，您先容她回去问明了情况，孰是孰非，要怎么发落，到时候自有皇上跟易掌印定夺。”

        颐太妃知道佟裳在气头上，说多了也怕惹急了她，便点头答应了，“你好生劝着她，别闹出大乱子。”

        “臣妾明白。”裴妃道。

        佟裳不看她，只冷冷一福，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了，颐太妃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安。

        万喜扶着她道：“娘娘，咱们也回吧。”

        颐太妃扶着他往轿子走去，面露愁色道：“家里也太胡闹了些，佟裳不在，他们就敢动佟元，那佟子谦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凭着佟佳惠封了诰命，跟着得了一时风光，老太太就相信他能做继承人，由着他做下糊涂事，现在佟裳气成那样，铁定不会善罢干休，若她要大开杀戒，凭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只怕哀家也挡不住她，哀家只求她能看在那个家曾经养育过她的份上，好歹留一条活路，让哀家跟康儿，往后也有个依仗。”

        想到佟裳刚才的话，颐太妃皱眉道：“佟裳跟哀家到底是隔着一层的，她装疯拉皇后下马的事，唯独瞒着哀家，你以为这是为什么，她怕哀家跟她抢皇位。”

        万喜不解地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听不懂，难道佟裳肚子里的孩子能做皇帝？”

        “她肚子里的孩子虽做不成皇帝，可裴妃怀孕了呀，佟佳柔是她一手提拨扶到如今这个位置的，皇帝跟易恒闹成这样，万一他哪天走上了先皇的老路子，你觉得谁的孩子会当上皇帝？太子才八岁，孝慧娴皇后走了后，那孩子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如何，愚钝地很，登不了大雅之堂，贵妃的二皇子倒是聪慧，可惜贵妃是个没抱负的，剩下的就是裴妃这一胎了，若真是个皇子，那就不容小觑了”

        万喜从她言里言外的暗示里，稍微理解了一些意思，只是不敢细想，皇权的斗争一向都是残酷。

        他低着头道：“娘娘深谋远虑，可顼亲王要当皇帝，需得有人辅佐，咱们没权没势，就算到了那时候，谁来推举顼亲王呢？”

        颐太妃苦笑道：“是啊，咱们身边没人，所以，咱们得想办法找个靠山。”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千不该万不该让裴妃怀孕，只是木已成舟，已经不能后退了，她抬起头，远远觑着对面过来的人道：“在这宫里，能把顼亲王推上王位的，哀家只相信一个人。”

        万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惊讶道：“娘娘打算拉拢易掌印，可易掌印跟易夫人他们两夫妻岂会帮着外人……”

        “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等到夜重年接佟裳进宫为妃，他们之前的情份也会渐渐消磨光的，佟裳不足为惧，要紧的是易恒，哀家让佟裳嫁给易恒，本来就是为了笼络易恒，现在她们和离了，易恒身边不能没人，哀家想着再给他安排个人……”

        颐太妃思虑着，说话间人已到了跟前，她调整了思绪，上前道：“易厂臣。”

        易恒颔首道：“太妃娘娘。”

        “厂臣这是去哪？”

        “臣奉皇上的命，去佟府查案子。”

        颐太妃哦了一声道：“佟裳那孩子脾气烈，佟元又是跟着她一块长大的，他出事佟裳难免冲动些，易厂臣是明白人，一家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纵有一两个使坏的小人，可总归都是亲人，大嫂去世后，大哥是个粗人，只懂得研习医术药理，对家里的事不太上心，老夫人年纪大了，主持中愦，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一时看顾不周也是有的，若真为了这样闹得阖家不得安宁，就真成了笑话了，亲者痛，仇者快。”

        易恒笑笑，“臣明白，只是皇上下令彻查，臣也不好违抗圣上的旨意。”

        颐太妃了然，“那是，只是……终归还是要留余地。”

        “臣省得。”易恒冲她低了低头，带着人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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