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梦是反的

贵妃死后，宫里着实消停了些日子，端淑太后亦按照原先的约定，在贵妃的事办妥之后，给行宫去了封加急，皇上接了信后，只是回了句无关痛痒的话，随后便不再过问。

        佟裳有时候想，夜重年这人真是薄情，纵然贵妃有愧于他，可终究给他生了一男一女，怎么竟绝情至此，她又想到了自己，如今夜重年对她还有些感情，可一旦他知道她的底细，或许，她的下场会比贵妃还惨。

        佟裳脚上的小伤口有些发炎，原先她只当那是个小伤口，便没怎么在意，回去后只擦了药便不再管，可伤口却慢慢变大，到后来整个脚面都肿了起来，像发面馒头似的，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佟裳方才重视了起来，召了周太医过来看，割破肿包去了脓水，每天换药五六遍，精细护理着，再不敢大意。

        佟裳这一病，贵妃出殡那天的传闻，便被说得越发神乎其神起来，宫里头谣言四起，佟裳也无心应对，只每日在家侍弄花草，闲来做做针线，日子倒也自在。

        外人再怎么说，终究不敢到她这里来闹。

        随着日子流逝，那谣言不光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佟裳在那些人嘴里，几乎是个魔鬼般的存在。

        裴妃出了小月子，坐着轿子过来看她。

        她二人上次有过那么一次争执后，也很久没有见面了，裴妃见了佟裳，仍旧有些难为情，上前请了安道：“听说姐姐病了，臣妾过来看看。”

        佟裳依旧笑意熏然，和声对她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周太医已经给我换了药，这两天已经能略下地走动走动了，你的身子怎么样？我瞧着你脸色比从前好了，可是因为换的那些药有用，你用着好我也就放心了，回头我再给你弄些来。”

        裴妃苦笑着道：“姐姐这样对臣妾，臣妾还跟姐姐说那样的话，真是不应该。”

        佟裳笑着道：“自家姐妹，真要记仇，就不是姐妹了，倒是你这样跟我生份，才让我难受。”

        “我是怕姐姐不肯原谅我……”她诺诺道，说着，眼框有些发张，拿帕子出来擦眼泪，佟裳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探身过去道：“佳柔，到我跟前来坐。”

        裴妃听话地来到她身边坐下，佟裳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别哭了，我又没怪你。”

        “可我自己怪自己，姐姐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可我却让姐姐失望了……”

        佟裳笑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没什么，你跟我说了，便还是拿我当姐姐，只是佳柔，我不想你冒险的。”

        “我知道……”

        “你不懂的，你以为皇位那么好争吗？历朝历代为了这个而死的人还少吗？你以为易恒为什么忍辱负重？皇室的根基强大，不是轻易可以扳倒的，连易恒都如此，何况你我呢？”

        “可是……我不想看见姐姐在民间受苦，姐姐这一走，我们……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易大人也永远都不知道知道姐姐为他付出了什么，我觉得姐姐太苦了，我想让你们在一起。”

        佟裳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傻瓜，以后你就会懂，感情这回事，不是非要在一起才叫爱，有时候即便分开了，也会一直爱着对方，直至死亡。”

        “姐姐的意思是……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佟裳摇摇头，看着窗外的天外，对未来有些迷茫，“我说不准，不过我想……我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好不容易走开，再回来，之前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裴妃听着伤感，又跟着哭了一会，佟裳如容易才把她劝好，叫平儿打水给她洗脸道：“你在我这儿坐了会，眼睛肿着回头，回头她们又该说我是吃人妖怪了。”

        裴妃听了发笑，顿了顿又道：“姐姐真能坐得住，外头传得那么难听，什么女鬼妖怪的都出来了，我听了都生气，姐姐怎么一点也不气呀。”

        佟裳笑着道：“气什么？反正贵妃已经死了，眼下我们再没有什么阻碍，只等着瓜熟地落，就可以出宫了。”

        佟裳摸了摸肚子，最近她总觉得肚子里的孩了似乎懂事了些，有时候她跟他说话，他也能回她两脚，母子间隔着一层肚皮交流，说些只有她们懂的傻话，让她觉得好神奇。

        裴妃却不似她那样开心，一想到她要走了，总有些伤心。

        起身到一旁净了脸，重新回来坐下，张婆婆已经切好了瓜果端上来，裴妃接过佟裳递来的西瓜吃了两块，她道：“我已经让冯郎明天进宫请安，姐姐身子不适，就由我来会会他吧，完了再让冯郎跟裴妃明天到姐姐这儿来请安。”

        佟裳点点头道：“其实我见不见都没关系，只要她们过得好就成。”

        裴妃道：“姐姐终究是他们的媒人，哪有新人不谢媒人的。”

        佟裳笑了笑，便不再说了，姐妹两个坐了一会，隔阂也渐渐消了，裴妃走时心情比来时轻快多了，佟裳送她走到门口，裴妃又想起来道：“对了，我总觉得佟佳沅这阵子过于安静了些，不知道在使什么坏，回头我让人盯着些去，不能再让她再出来使坏。”

        佟裳对此倒很豁达，大概是因为快要生产的缘故，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也看淡了，“她一个小小的常在，能翻出什么浪花，就算再出来，玉贵人也能压她半头，轮不到咱们再动手。”

        “那可未必，姐姐忘了她还有佟佳惠？佳惠那死丫头鬼心眼多，佳沅虽是个蠢材，可若有佟佳惠指点着，也未必不能做出些大事，姐姐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提起佟佳惠，佟裳想起来道：“袁江已经复宠，佟佳惠的案子也该结了吧？”

        裴妃道：“前两日我打听着，似乎是要结案了，佟佳惠这两日就会放出来了，不过她在里头吃了不少苦，听说还落下了病根，以后就是想使坏，也没那么方便了，袁江可不是重情重义的人，想来佟佳惠以后就只能在府里头等死了。

        佟裳点点头不再提，目送她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到内室。

        桌子上还有吃剩下的水果，佟裳分给平儿的跟张婆婆吃了，她坐着说了这会话也有些累了，便先进去睡了。

        迷迷糊糊间，佟裳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梦境将她一下子吓醒了。

        张婆婆扶了灯进来，到床边看她，“娘娘被梦魇着了，别怕，梦里都是反的。”

        佟裳仍不能放心，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她睡了这么久！

        “几时了？”

        “刚好到饭时了，娘娘正好起来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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