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芸娘

易老夫人接着信便叫人在路口等着，待马车一进胡同便跑去回禀，所以等佟裳的马车到府门口时，大门洞开，易老夫人已经的带着诺多的人迎在那里。

        她穿一件深黄色缠枝牡丹的斗篷，被人拥在中间，不时朝胡同口张望着，雪花在伞上落了薄薄的一层，想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候。

        佟裳下了马车，看见这要的阵仗，心下一惊，连忙过去请了个万福，“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万福。”

        易老夫人忙叫人把她扶起来，满眼含泪，握着她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嬷嬷也眼含热泪，在旁道：“老夫人听说您要回来，不知道多高兴，早就把您的屋子打扫出来，就等着您呢。”

        易老夫人盯着佟裳看了看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可见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

        佟裳摇头道：“只是路上晕船折腾了一回，养两天就好了，让老夫人跟着操心了，是佟裳不孝。”

        “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好，我也不图什么了。”易老夫人颇有些感慨，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夏嬷嬷就笑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夫人舟车劳顿，老夫人，咱们进去说话吧。”

        “瞧我，高兴糊涂了。”

        老夫人领着大家进去，在上房的暖阁里坐定。

        佟裳注意到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穿着素服，就连易老夫人也穿着颜色素淡的衣服，她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大行皇帝跟二皇子的丧期，咱们府上情况特殊，这才满府行孝。”

        佟裳哦了一声，告了座，在她跟前的软榻上坐下。

        丫鬟奉上茶果上来，易老夫人道：“你路上没吃饭吧？我已经让人预备饭去了，一会就好，一会热热的喝一碗汤，再洗个热水澡，舒舒坦坦睡下，现在回家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一切有我呢。”

        佟裳莞尔道：“多谢老夫人，当初我任性做了那个决定，我还以为您不会体谅我。”

        她怀着曦儿的时候，一直没有跟老夫人说实话，后来她任性生下孩子，也没跟她老人家商量，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任性。

        易老夫人苦笑着道：“起初我也不明白，是后来恒儿说起，我才知道的，不过那会你也已经走了，自家娘们，说什么体谅不体谅的，我也是个女人，你那样做我能理解你，只是恒儿有几年想不开……”她脸上有些落漠，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好在三皇子长得很好，皇贵妃待他犹如亲出，还时时召我进宫坐会，慰我思念之情。”

        提到三皇子，佟裳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和婉的笑意。

        易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见过曦儿了吧？”

        佟裳点头，“见过。”

        “恩，那孩子眉眼像你，虽是男孩，可是性格很好，人也懂事，在皇贵妃跟前侍奉着，皇贵妃身子不好，时常病痛，皇上不常去探望，还好三皇子是个知冷知热的，时常陪伴膝下，缓解了皇贵妃的病痛，偶尔见了我，说话也十分暖心。”

        佟裳想到易恒对他的严厉，道：“我原还以为他会跟皇上亲一些，没成想他对易大人还更亲一些。”

        易夫人苦笑道：“这也是天意，你走后没多久，皇帝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吃药玩女人，连端淑太后都管不住他，佟太医一家被弹劾后，皇帝的龙脉由温太医接管，温太医为了得到院使之职，每常隐瞒皇上的病情，就这样拖了些日子，至始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后来病急乱投医，干脆随先皇，玩起了丹石，那东西是饮鸠止渴，起先确实好转了，可后面就露了马脚，恒儿那人你是知道的，对皇家真可谓费尽了心血，皇上那样昏庸，他也一直护着，后来皇帝罢朝，由恒儿接管了批红的差，皇后死后，皇上干脆连后宫也不进了，最后还是由端淑太后出面，强制让他准了大家每个月一请安，这样，皇子们才算又能见到父皇龙颜，只是孩子们大了，是要管教的，二皇子年纪大些，还好说，三皇子就是那小苗子，什么都要引导，皇贵妃又病着，只好由恒儿看着，好在皇帝对他还算放心。”

        她说了这么多，回头见佟裳若有所思，似乎有些自责的样子，她道：“瞧我，总提这些旧事做什么，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佟裳跟着扯扯嘴角，笑容却不能到达眼底。

        小丫鬟进来道：“晚饭预备好了，老夫人。”

        “咱们去吃饭。”

        老夫人领着佟裳到那边的小饭厅，桌子上全是佟裳从前爱吃的菜，她走了这么久，她还记得她的口味，这让佟裳有些鼻酸。

        正吃着饭，一个打扮素淡的年轻女子从外头进来，对着老夫人佟裳福了福道：“匆忙备下的，也不知合不合口味。”

        佟裳看着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算是绝色，却也不算难得，穿一件月白色的小袄，腰肢掐得细细的，同样是素服，她却穿得婀娜多姿，单看穿戴，妈妈不像妈妈，丫鬟不像丫鬟。

        佟裳瞧着她，微微怔忡。

        一旁的易老夫人却突然变了脸色，看着她道：“芸娘，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今晚不用来请安吗？”

        叫芸娘的女孩笑着道：“老夫人虽免了奴婢的请安，可是夫人回府了，奴婢若不来请安，夫人还当奴婢没规矩呢。”

        她笑呤呤说着，上前对佟裳纳了个万福道：“芸娘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佟裳看着那张脸，恍惚像在哪里见过，后来她才明白，不是芸娘眼熟，只是这眼神比较熟悉罢了。

        那年的江慕允不就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的吗？

        “芸娘，不得无礼。”老夫人呵斥一句，夏嬷嬷忙着将她请下去。

        “她是谁啊？”佟裳问道。

        易老夫人尴尬地对佟裳道：“你刚回来，先吃饭，这些事等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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