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使臣

　　榴月为了修炼，入世做了几世的女子，也孕育了不少子嗣，深知怀胎育儿的辛苦。

　　她是修为深厚的石榴精，在生育上已经算是开了挂了，凡人女子怀胎的辛苦在她身上体现的不过是十之三四，可即使是那样，她有时也会觉得很艰难。

　　如今她的爱人肚子里的是他们共同的血脉，她心疼他，也体谅他的辛苦。

　　“妻主……”山渊心里又酸又暖，他知道榴月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会为他安排好一切，有她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好了好了，我让人进来给你收拾一下，你怀着孕就别穿那厚重的诰命服了，累得慌，就穿一身合礼制的宫装就是了，不失礼就好。”榴月说道。

　　山渊点了点头，他本来就不是喜好奢华的人，只是身为五皇女夫，他的打扮举止不仅仅是代表了他自己，更是代表了榴月的脸面，因此要时时注意。

　　可如今他身怀有孕，自然要为身子着想，而且他也是看明白了，妻主和他一样都不是在乎那些表面光鲜的人，这也是妻主和祁榴月很不同的一点。

　　“清水，把头发束起来戴那个紫金白玉冠就好了。”山渊制止了清水想给梳一个发髻的想法，只让他将头发简单地束起来，若不是怕太素净不合规矩，他甚至只想戴一根玉簪。

　　山渊在屋里梳妆打扮，榴月便去了一趟小厨房。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王厨子远远地就看见了榴月朝厨房这边过来了，连忙出来待命。

　　“厨房里可有备爽口的小菜和粥？”榴月问道。

　　“有的有的，时刻备着呢，皇女夫什么时候饿了马上就能吃。”王厨子说道。

　　“今天主食备的是碧梗米鸡丝粥，小菜有酸黄瓜、凉拌金针、鲜蘑菜心，补品是血燕银耳，甜品有珍珠梅子、葡萄荔枝冰碗……”王厨子这段时间没少钻研山渊怀孕以后的喜好，谁不知道皇女夫和肚子里的小殿下是她们殿下的心尖尖？

　　她们这位殿下挑剔、要求高，非常难讨好，好像什么东西在她面前都不值得稀奇，当然了，五殿下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难讨好也是正常的。

　　但是对于她们这些厨子来说，有这样一个主子可真是愁的头发都要掉了。

　　现在好了，皇女夫来了，皇女夫夸她们一句手艺好，殿下立马就给她们发赏赐，还会褒奖她们让她们好好伺候皇女夫，如今多了一个未出世的小殿下，殿下就对她们更重视了。

　　这日子可比以前有盼头多了。

　　而且皇女夫管着内宅事物，赏罚分明。这不是说殿下就不好，只是殿下毕竟是女人，以往的目光很少落在内宅里，所以很多事情就没有皇女夫管得仔细。

　　“嗯，不错，把这些都送一份到卧房去，量少一点。”其实这一趟榴月完全不用来，派清平来说一声就是了，只是她自从山渊怀孕以来，便时刻关注着山渊的饮食习惯变化，为了让厨房做出更符合山渊口味的食物，她也常到小厨房跟厨子们交流。

　　“是，殿下。”王厨子连忙应道。

　　榴月回到正院时山渊已经差不多打扮好了。

　　他怀孕才两个多月，肚子处并不明显，所以还穿得上从前的衣裳，甚至因为有孕以来胃口不太好而清减了几分。

　　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宫装，那宫装剪裁简单，但上面以金银两线绣着芍药花样，显得富贵又艳丽，倒是没有显得单调。

　　山渊脸上只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色，但只是简单地装饰就已经足够美丽了，至少榴月的眼睛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阿渊，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宫宴上的菜不一定合你的胃口，总不能让你和孩子饿着肚子。”榴月说道。

　　山渊点了点头：“还是妻主想的周到。”他有孕以来吃东西都是不按时辰来的，有胃口就让厨房送些吃的，没胃口了就不吃。所以厨房便时时备着吃食，以备他突然想用膳了。

　　山渊和榴月一起吃了一些东西后，又歇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进宫了。

　　榴月和山渊到的时候在场的人还不多，榴月引着山渊到给他们排的位置坐下，在场的人又给榴月两人见了礼。

　　没过多久，殿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二皇女、三皇女、四皇女陆陆续续地来了，因着榴月负责招待使臣，她们都过来跟榴月说了几句话，或是打探或是闲聊，榴月倒也乐意和她们打两句机锋。

　　“陛下驾到！君后驾到！贵君驾到！”女史的唱和声响起，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君后，君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参见贵君，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年来向来如此，女皇出席重要的宫宴必定会带上君后和贵君这两个男人。

　　“都起来吧。”女皇淡笑着说道。

　　君后和贵君一左一右地分坐在女皇两侧，大徵以左为尊，所以君后坐在女皇左侧，可是贵君虽然坐在右侧，但那座位却是和君后齐平的。

　　“今晚设宴虽是为了款待大丽使臣，但众卿家也不必过于拘束。”女皇虽是这样说，但在场的谁不是严阵以待，都想着一会儿要怎么给那番邦蛮夷小国一个好看。

　　弹丸之地竟敢对宗主国不敬，真是反了天了。

　　“好了，宣大丽使臣觐见。”女皇见下面的人大都表情严肃，心里也很满意。

　　她这满朝堂的臣子，虽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整天恨不得斗成乌鸡眼，但是在对待外人时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女史点了点头，朗声道：“宣大丽使臣觐见！”

　　从大殿到殿外共设有五位女史，一层层地将女皇的命令传达下去。

　　山渊好奇地看向门口，一个身着暗金色绸缎上衣，穿着一条像喇叭的湖蓝色裤子，外罩深红色纱衣，腰系金铃，头戴羽冠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皮肤像小麦一样健康，充斥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情，他略微有些蜷曲的头发被编成了十几股辫子，用宝石和珍珠加以点缀，就像夜空中的星子一样闪耀。

　　山渊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只在游记话本里读过，可真正看到了只觉得话本子究竟是描摹不出来这样蓬勃野性的美的。

　　莫名的，山渊很想看看榴月的反应，他用余光想要偷看榴月一眼，可没想到和榴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那位皇子身上时，她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他身上。

　　山渊的心跳漏了一拍：“妻主，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榴月笑着摇了摇头，她凑到山渊耳边说道：“只是见阿渊的眼珠子都快要黏到那位皇子身上了，倒是叫为妻……醋得紧呢。”

　　“妻主……那是个男子……莫要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了。”山渊原本心里的那些复杂情绪被榴月这几句不着调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殿之上并不只有他们在窃窃私语，所以两人之间的小官司并不明显，但是那旁若无人的亲密笑闹却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参见皇帝陛下！”只是一瞬间，大丽国皇子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榴月妻夫的目光，带领使臣向女皇行礼问安。

　　“哈哈哈……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今晚这宴会便是给你们接风洗尘的，都快入座吧。”女皇见大丽国的使臣们态度谦逊，并没有傲慢的样子，心里高兴了些许。

　　“多谢皇帝陛下。”

　　大丽国的使臣们入座后，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舞男、歌伎、乐师们将早已准备好的技艺展现在众人面前，舞蹈优美、歌声动听、琴声和谐，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使臣们也并没有傻坐在座位上，反而大大方方地给大徵的官员、权贵们敬酒，态度谦卑，面对她们明里暗里的刁难和讽刺，使臣们也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倒是让她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徵人一向奉行以礼待人，或者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毕竟是远道而来的使臣，姿态又放的这么低，她们还真不好一味地为难人家。

　　慢慢地，大丽国的使臣们就和大徵的官员、宗室们热情地攀谈了起来。

　　宴会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融洽起来，好似大徵和大丽之间从未有过嫌隙似的。

　　“你们的皇子殿下……”大丽皇子不像使臣们似的可以放下身段，事实上，两国的高层都是不动如山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暗暗地观察着四周。

　　“唉，我们的皇子殿下是有烦心事呢。”听到对方提起自家皇子，使臣方才还带笑的脸顿时苦得皱了起来。

　　“哦？皇子殿下有什么烦心事？我们大徵的陛下最是宽厚仁和，定会帮皇子达成心愿的。”为了吃瓜说大话谁不会啊？

　　使臣摇了摇头：“我们的皇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终究是个男人，男人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是些小男人的心思罢了，我们怎么敢用这样的小事麻烦皇帝陛下呢？”

　　“哦？你的意思是……”

　　“大丽皇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朕见你神色郁郁，可是这宴会有哪里不合你的心意吗？”女皇这话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大丽国的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可在场熟悉女皇的人都能从女皇平静的语气里听出山雨欲来的味道。

　　“还请陛下恕罪，今晚的宴会十分完美，真是叫我们受宠若惊，只是皇子殿下却有一桩烦心事，因此让陛下误会了，还请陛下恕罪。”方才正和人攀谈的使臣在一片寂静中突然跪了下来，大声说道。

　　大丽国的皇子这会儿才似如梦初醒般地跪在使臣身边向女皇请罪，眼神惶恐不安：“还请陛下息怒，都是我一人之过，陛下宽宏大量，还请陛下不要迁怒旁人。”

　　这话说的，生怕女皇不生气是吗？女皇若是咄咄逼人便是不宽宏大量了？更何况，女皇不过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因此要惩罚他们的意思，这皇子就认罪求情，把女皇衬得像个暴君。

　　看来这大丽国皇子也就是个漂亮的花瓶罢了，也是，若是这皇子受重视，大丽国女皇怎么舍得让他千里迢迢地来大徵，还是在大丽和大徵发生了摩擦的时候？而且，要知道，这大丽国已经有几年没有进贡了。

　　若是大丽国女皇疼爱这个儿子，就不会让他来承受大徵女皇的怒火。

　　女皇眸色幽深，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大丽国皇子和一众使臣，半晌没有说话，殿内很快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哈哈哈……”女皇突然笑了起来：“朕作为东道主自然是想要这宴会尽善尽美，如此才不是我大徵气度，因此才格外注意客人的感受，何来责怪一说呢？都快起来吧，朕并无责罚之意。”

　　“皇子为何忧心直说便是，今日宾主尽欢才是完美。”女皇说道。

　　大丽皇子怯怯地看了女皇一眼，又将无助的目光落在身边的使臣身上，却一言不发。

　　这副做派未免有些小家子气，果然是小国的不受宠的皇子，这仪态上就差远了，大丽的礼官都是干什么吃的，能把一个皇子教成这样？

　　使臣尴尬地笑了笑，对女皇说道：“还请陛下恕罪，这件事我们皇子确实不好说出口。”

　　“我们皇子殿下自小便对我们女皇发出宏愿，要嫁与这世上最好的女儿。”随着使臣这话说完，大丽皇子貌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小麦色的肌肤都泛起了一层红晕，异域风情混杂着娇羞的神态，倒是十分的与众不同。

　　“三皇子殿下是大丽的明珠，多年来追求他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可无论来人有多么优秀，殿下却总能挑出来人的不足来，无人能夺得殿下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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