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双星之间

事故发生在双胞胎出生一年零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的他们恳求父母。

        对于他们的请求亚当和夏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此时两人正着手准备将魔女计划的成果发表为论文。眼看着写作就要结束了，在这种紧要关头中断写作实在让人踌躇。

        而且不用父母监督双胞胎也能活下去，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完美的。

        但是研究员们为了慎重起见，坚持要安排跟班。因此代替忙碌的父母陪伴孩子们的，是死胎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愈合的莉莉。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接受这个任务。偶尔也想散散心。”

        对外界充满期待的双胞胎，白发魔女注视着他们的微笑，父母们对自己孩子的喜爱……无论哪一种，从这一天起就再也回不来了。

        双胞胎因为遭遇交通事故去世了……

        被称为神童的孩子的死法实在太荒唐了，虽然谁都有可能死。警察和消防部门平静地处理事故现场时，双胞胎的监护人莉莉只能呆呆地看着。

        对她来说是无可奈何的不幸，毕竟那瞌睡驾驶的卡车无视信号灯冲了过来，该由谁来阻止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幸还好，但最糟糕的是莉莉活下来了，而双胞胎死了。

        双胞胎像是存在默契一般将莉莉推到一边保护她，自己却来不及回避而丧命。如果不保护莉莉，他们就一定会得救，所以某种程度上讲双胞胎是莉莉杀死的。

        独自回到研究所的莉莉，等待她的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充满敌意的视线。

        亚当等人迄今为止积累的魔女计划成果全部由他们心爱的儿子们去世而流失，那种打击成为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痛楚刻在他们的心中。

        因为你从没有好好地看着两人！

        看来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这个事情交给你，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都怪你！

        是你不好！

        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是坏人！

        原本以为是同伴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这样骂莉莉。

        莉莉没有错……

        但是失去双胞胎的悲伤、悔恨、愤怒，作为所有感情的宣泄口她是最合适的对象。

        莉莉无言以对，她求助的对象是比任何人都深爱的亚当，以及在这里唯一的同胞夏娃。

        “我是相信你才交给你的……这是第二次了，你又辜负了我的期待。”

        但是这种希望被残酷地粉碎了，对于只重视结果并追求结果的亚当来说，莉莉产下孩子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已经充满了失望。

        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原谅了莉莉，但因为这次的事情莉莉完全被抛弃了。

        夏娃的故乡的森林中听到的传承白之一族的魔女是灾祸！

        本来我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但看来是真实的。

        你从我们的魔女计划的抢夺了所有的成果，邪恶的魔女，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的！

        不！不是，我什么都没有错！不好的是……不好的是……错的是谁？

        莉莉在心里呼喊着，身体却僵住了。

        夏娃默默地注视着莉莉，绿发魔女以不像刚失去最爱的儿子的冷静。

        她的双胞胎死于不幸的事故应该责怪的不是莉莉，而是开车打瞌睡的司机，这种事不用多想也知道吧。然而大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进而看不见眼前，伤害了不幸的莉莉。骂她是瘟神，想把之前的交往都抛在脑后。

        能救莉莉的只有夏娃，如果夏娃让大家都惊醒的话应该就会明白在这个事故中莉莉没有错。

        虽然明白这一点，夏娃还是无情地收回了救赎之手。

        对夏娃来说爱慕亚当的莉莉的存在是阻碍，只要没有她自己就能独占亚当，培养出属于两人的爱情，这种爱之间不需要别的女人。

        “离开研究所吧，莉莉。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需要你了，大家都说了吧，你是邪恶的魔女。永远让邪恶蔓延下去是不会被允许的。”

        夏娃的话里完全没有真心，在推进魔女计划的基础上从事研究的魔女最好是多一个人，即使是不幸的莉莉对夏娃来说也是值得尊敬的朋友。

        只有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女人的欲望，驱动着现在的她。

        恶不是莉莉，而是夏娃，认定莉莉是邪恶魔女的亚当和研究员们才是坏人。

        那天晚上，白之魔女收拾好行李离开了研究所。

        最后在门前送别她的只有夏娃一个人，绿发魔女一边抚摸着好友的白发，一边在她耳边低语。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一己之私给你贴上了恶的标签。真正的坏人是谁，我明明很清楚。”

        “没关系，我无法否认我招来了不幸。一定是因为祖先的恶行，我才被诅咒的。那么魔女计划的今后就拜托你了。”

        莉莉自嘲似的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夏娃的手说。

        对于她的请求夏娃故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因为把莉莉从魔女计划中排除的是她自己，所以不承担相应的责任就说不通。

        虽然双胞胎不幸夭折，但积累的数据却留存了下来。如果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更强的魔法使，亚当的野心就能实现，夏娃的夙愿也接近达成。

        这次要生更多的孩子……

        如果考虑到双胞胎那样因意外事故死亡的情况，提前多生孩子就好了。

        双胞胎的基因数据和一些细胞保存了样本，以此为本钱克隆出他们，组成究极的魔导士兵团到此为止才算是完成了魔女计划。莉莉脱离研究小组后不久，魔女计划重新开始。

        在旁人看来他们的活动非常顺利，夏娃在担任亚当的助手的过程中，作为科学家也变得成熟起来，甚至可以与心爱的他相提并论。

        因双胞胎的死而意志消沉的研究员们重新振作起来，“我们要再次启航，为了不辜负那两个人。”

        这次绝不让他失败亚当怀着这个决心，以远超以往的热情着手计划。

        “我可爱的儿子……对于将来把你们抱在怀里真是太期待了。”

        夏娃把脸凑近能容下一个人的巨大水槽，凝视着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的幼儿般赤裸的男孩。

        这个水槽中充满的溶液与母亲胎内的羊水成分相同，可以在与母体完全相同的环境中养育孩子。

        不仅如此，孩子出生的时间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进行调节，夏娃决定在自己的孩子变成十二岁左右的肉体之前等上一年再生产，这是因为十二岁是魔导士魔法力量开花的时期。

        双胞胎的继承人之一被命名为赛特，是在亚当和夏娃的受精卵上重组双胞胎的遗传因子的一部分而制造出来的，成为魔女计划的终点的最高魔导士的黑发少年。

        用同样的方法生下的孩子还有十个，他们虽然外表和性格各不相同，但都充分继承了最初双胞胎的才能。

        夏娃给他们知识，她把自己拥有的魔法全部记在魔导书上，当作绘本读给大家听。

        身为父亲的亚当忙于工作，几乎没有和孩子们直接接触，但在夏娃的安排下至少每周见一次面。

        “他们是开创下一个时代的革命战士……对吧，夏娃？”

        亚当看向孩子们的目光中没有对他们的爱，赛特他们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作品，是今后要为国家而战的士兵。

        既然是士兵，那么就不知道何时会有离别。如果不想体会生离死别的悲伤，一开始就不要爱就好了。

        与之相反夏娃对孩子们倾注了满满的爱，虽然生法不同，但他们都是夏娃的孩子。做母亲的当然要爱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果是已经死了的孩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孩子们健康地，作为魔女一族以远离人类的速度成长。他们作为魔导士已经成熟了，亚当这样判断是在他们走出水槽一年后的那天魔女计划启动后过了四年。

        十个孩子被带到军方高层的面前，展示他们的力量。

        “这样可以吗，大叔？这样你满意了吗？”全身被鲜血染红的黑发少年天真地笑着问大将。

        倒在少年面前的，是帝国陆军引以为傲的二十名精锐部队。

        一个叫赛特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孤身一人把军队的精英们一个不留地杀了个精光。

        贵族出身的精英军官们对手无寸铁的少年束手无策，被少年生出的看不见的利刃劈开而死这一景象给军人带来了绝对的恐惧。

        ”这孩子是个怪物！”他使用着对自己来说完全未知的力量，毫不犹豫地杀害了无数战场上的精锐，除了怪物还能说什么呢？

        “喂，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虽然说过想在战斗中见识一下力量，但没必要会做到这种程度啊！”

        这时一个有勇气的人责备了亚当，但是他的这句话被下一个少年的台词填满了。

        ”这没什么吧？这显示了我是多么厉害，完美的存在吗？”

        亚当满足地在嘴角画了一道弧线，赛特每说出一句话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就会增强。

        即使不是魔导士的在场的人也能切身感受到他的魔力，那刺骨的寒气让所有人都无法动弹。

        此后不久孩子们的力量不仅在军方上层，而且在帝国全境甚至在全世界都广为人知。

        与帝国持续着长期战争的某个邻国的大军，在仅仅十名少男少女的手中化为了尸骸的碎片，所以威胁扩散只是一瞬间。

        这些少年少女的工作非常简单，使用浮空魔法将敌舰抛向空中然后让其坠落海面。几分钟内就搞定了帝国军苦战的大舰队，少年们从那天起成为了英雄。

        不这样称呼他们是不对的吧？

        他们的本质绝不是动画片里的正义英雄，而是无情地吃掉眼前目标的怪物。但是帝国将他们过度地供奉起来，将他们塑造成救国的战士。

        “这样看来我们简直就是圣典的救世主，赛特。”

        “别开玩笑了，我们并不是那么漂亮的存在，不过能被人崇拜倒也不是不行。”

        最初赛特等人听从吩咐上了战场，像小孩子杀虫玩耍一样把敌人击溃。

        迄今为止在战场上使用的武器对他们不起作用，国际条约中禁止核武器和毒气。对他们来说战场是唯一可以自由发挥力量的地方，是谁也不会打扰的最高舞台。

        每当赛特等魔导士之子取得战果时，正如夏娃当初的计划，魔女一族在国内的地位就会提高。

        创造出他们的亚当和夏娃得到了巨额奖金，实现了科学家的野心。

        但是亚当的野心没有穷尽，只要利用这些孩子的力量自己就能成为王，他对此深信不疑。

        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这个顺着欲望前进的男人。

        “只要你们做出成绩，我在帝国的地位就会无限上升，今后也拜托你们了！”

        夏娃并没有过多地干涉他这个搭档，想当王就当吧。

        如果亚当因此而感到满足，她就不希望有多余的事情发生，因为她所追求的只有孩子们的安宁。

        “爸爸虽然这么说但你们不用勉强，累了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会抱紧你们。”

        能够站在赛特他们一边，对他们进行心理治疗的已经只有夏娃了。

        少年们全身心地接受了她的爱，给了她战斗时从未见过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两年，少年长成了青年。帝国周围的状况也大为好转，以破竹之势取得胜利的这个国家成为世界霸主也近在眼前。

        但是真正称霸世界的既不是帝国的皇帝，也不是军队的元帅，更不是最伟大的科学家亚当。

        “我们是世界之王，我们才是真正的统治者，这才是真理。对吧，陛下？那个宝座是谁的，聪明的你应该能理解。”

        就是那个青年魔导士。

        他带着一起出生的兄弟九人，在宫殿里与皇帝会面。

        在存在本身就等于大规模杀戮武器的他们面前，玉座间陷入了沉重的紧张气氛中，赛特对皇帝说了这样的话。

        “你真的这么想吗？持续了二十代的帝国历史，在我手里迎来终结么……”

        “陛下……我来为你画上句号。”少年微微一笑，洋溢着与母亲相似的慈爱的笑容。

        面对这种不合时宜的表情，皇帝一时也无法反驳。

        “让这个国家掌握世界霸权的是谁？开辟你们道路的，带来魔法恩惠的存在是谁？说说吧……陛下。”

        他走向御座，穿着印有少将军衔的军服问道。

        皇帝抬不起头来，因为只要直视着即将到来的青年那就是自己的终结，他有这样的预感。

        真是个聪明又可怜的男人，赛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三秒钟。

        然后在他漆黑的瞳孔瞄准最后的王者死亡的下一个瞬间。

        “从这一天开始，赛特才是新的皇帝！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之制服的开始。”

        结束了冗长的叙述，诺亚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了好几级台阶也只剩下一点点了，似乎再过一层就到达了目标的最下层。

        “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但因为没有时间这次就到此为止了。历史的真相，只要阿姐有记忆就能回答出来，有兴趣的话回头再问。”

        “别在这么好的地方停下来啊，亚当和夏娃后来怎么样了，莉莉的消息什么的，我明明有很多想知道的。”

        诺亚的声音很严肃，西里尔却像刚看完电视连续剧一样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不管好坏，她的说话方式让希尔和珀尔不由得相视而苦笑。

        自己的祖先是如何诞生的，又是如何抓住神的地位的现在知道了那个开始的故事，对被定为敌人的女王的想法也必须改变。

        “夏娃果然不是神，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就算她不想成为真正的神，只要她能作为温柔的母亲守护这个世界那就足够了……”

        “所有的钥匙都在夏娃身上，只要解开她的想法，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可是这个问题就算是最了解夏娃的诺亚也解决不了，所以事情并不简单。”

        平时乐观的西里尔也认真地回答了珀尔的话。

        现在只是得到了关于夏娃的线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已经到了，尤格德拉希尔的最下层，双星之间……也就是神之双胞胎长眠的，这个世界上最深最昏暗的地方。”

        楼梯尽头的漆黑深处，有一扇微微反射着光亮的金属门，那才是希尔他们赌上性命挑战的试炼入口。

        快步走近双开门的诺亚，一下子推开了门。“好久不见啊……该隐，亚伯。”

        瞬间光的激流迸出，希尔他们的视野被染成了纯白。

        迎接她们的是宛如歌唱般的双胞胎玲珑的声音。

        “诺亚，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比什么都好。”

        “哟，诺亚。后面那几个人是谁？”

        两个少年向绿发女中豪杰搭话，一个语气平静，另一个语气要强。

        对希尔他们来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但从诺亚来这里之前的叙述来看，他们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该隐和亚伯夏娃和亚当所生，在魔女计划下出生的神童双胞胎。

        但是双胞胎不可能生活在这个时代，正因为有了他们的死，才有了赛特和其他孩子，他们的死这一过去绝不会改变。

        “我想你们也猜到了，这两个人就是该隐和亚伯。阿姐指派他们担任这个空间的守护者。”

        被纯白的光包围着，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大厅。

        这个地方大概是夏娃让人建造的，但与她的爱好相反，没有任何华美的装饰。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这双星之间的话，那就是只是宽敞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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