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医生的善心

　　这四个字寻常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在李主任眼里和在场的诸多医师眼里这就是绝对完美！
　　他们似乎沉浸在了钟期的那种奇妙的节奏之中也跟着一起不由得忘记了时间……
　　下午三点十五分，苏跃完成了最后一寸气管修复。“擦汗。”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护士帮助自己将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然后开口说道：“准备缝合。”
　　“缝合针、持针钳、70可吸收缝合线。”
　　苏跃的声音依然稳定，但音调已经低了许多。
　　然而这略微变低的音调却让这些大夫们松了口气，她们还以为这个人根本就不会累。“
　　准备好拆除扩胸器。”苏跃继续说着，但他的手已经开始进行缝合操作了。
　　十多分钟后，他就结束了缝合。李主任已经做好了撤掉扩胸器的准备。
　　她做过许多手术，对于这个扩胸器的拆除还是手到擒来的。
　　可就在她解除固定、准备拆除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边的钟期传来一声：“等等！”
　　这个声音让她手上一颤，紧接着一道鲜血就飙了出来！
　　“你疯了！？在想什么！？”
　　李主任瞪圆了眼睛。她刚刚太过自信，忘记了一道工序！
　　这让扩胸器的后脚剐蹭到了肺动脉！
　　只是几秒而已，小小的胸腔之中已经充满了血！
　　李主任慌了神。
　　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高度集中之后，她竟然犯了这种低级失误！
　　然而明明苏跃已经把最困难的部分做好了，但是她却让这台手术进入到了新的难题之中！
　　“还愣着！？”一声叱骂将她从愣神中惊醒，“赶紧把扩胸器撑起来！”
　　钟期的声音毋庸置疑，李主任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按照他所说的话继续做了起来。
　　扩胸器重新撑起，苏跃也继续开口道：“准备输血！30普理灵线！缝合针！快！”
　　尽管扩胸器已经重新支起，李主任的脸色却依旧惨白无比。
　　她深知，此刻已无法挽回。
　　如果可能，她自然愿意尽力挽救，但此刻，所有希望都已破灭。
　　肺动脉紧邻心脏，而气管修复术的扩胸开口则位于正中间。
　　正因为她了解这些，所以她感到绝望。
　　此时想要缝合肺动脉，必须再次开刀。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刀，患者无疑将无法生还。
　　三十秒休克，心律不齐，三分钟心脏停跳，八分钟脑死亡。
　　哪里还有时间再次开刀？
　　苏跃明明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需要拿掉扩胸器而已！
　　如此简单的操作，却酿成了大祸。
　　这样低级的医疗事故，足以让他声名狼藉！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血压降至正常值以下！”
　　“心律不齐！”
　　“心跳正在减弱！”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惊雷一般轰击着李主任的大脑。
　　她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更何况如此失误，意味着这个病人就这么死在了她手上！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眼前一阵恍惚。
　　“B型血准备好了吗？！”
　　“血液外循环准备！”
　　苏跃坚定而高亢的声音传来，将李主任从迷离的状态中唤醒。
　　她呆滞且疑惑地看向这个年轻人。
　　怎么？
　　他竟然还觉得有希望？
　　开什么玩笑？
　　肺动脉破损，而且无法缝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希望？
　　然而，这种疑惑也让她逐渐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不解地看着苏跃的一系列动作，心中逐渐涌起了一丝希望。
　　难道他真的有办法？
　　回想起他那神乎其技的气管修复术，李主任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她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为了这最后的希望而努力！
　　她不想让自己的失误害死这样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
　　“100mg利多卡因，1mg肾上腺素注射！”
　　“把她的命给我吊着！”
　　他手上拿着缝合针，在众目睽睽之下，苏跃直接将手伸进了扩胸器之中！
　　看到这一幕，李主任愣住了。其他几个大夫也吓得不轻：“你在干嘛？！”
　　“苏大夫！你疯了吗？！”
　　“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苏跃的眼神让他们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犀利至极的眼神之中，所传达的意思很清楚：“想要让她活命，就给我闭上嘴！”
　　然后更令他们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看到……苏跃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手臂仍然在动！
　　他的手在小小的胸腔之中，仍然在移动！
　　他到底要干嘛？！
　　难不成他是个疯子吗？！
　　一个有着精湛技艺的疯子？！
　　谁都不知道苏跃此时在做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或许是在整个临床手术历史上，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案例！
　　苏跃很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的方案来执行，那此时唐潇必死无疑。
　　如果想要她活着，必须用非常手段！
　　他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思维殿堂中浮现的人体构造图呈现在眼前。
　　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哪，自然也就容易分辨出体内的各个脏器在何处！
　　他摸到了肺动脉，在“手指精巧”的帮助之下，开始进行盲缝！
　　如果知道针的走向、线的长短、破口的所在，又能准确找到位置……
　　那么这的确是可行的！
　　对于苏跃来说，这是在三分钟之内完成止血的最好办法！
　　也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这骇人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护士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钟期闭着眼睛，但线却一点一点地往患者体内进去！
　　他竟然真的开始缝合了！？
　　这是什么神仙！？
　　李主任的表情就好像是见到了鬼神一般！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这家伙有什么超能力！？
　　他有心眼可以看到视线之外的事物！？
　　虽然不说是心眼这么夸张，但是苏跃此时的“视线”当中，着实正在进行着缝合！
　　在小小的胸腔之中，他的手指并不能完全活动，他只能凭借三根手指去处理伤口！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苏跃真的成功地止住了血！
　　他用剪线剪将缝合线剪断，然后将手抽了出来。
　　“呼！……呼！”此时钟期粗重地呼吸着，看向了李主任，眼神宛如寒冰。
　　李主任打了个冷颤，但还不等她解释什么、感谢什么，钟期的视线却已经移开了。
　　他虽然喘息得十分严重，但视线却像鹰一样在试探着眼前的一切。
　　整个手术室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苏跃的巡视。
　　足足安静了十分钟。
　　他看到唐潇的心率逐渐平稳了下来，血压也开始回升。
　　一切都好转了起来。
　　这时候，苏跃才松了口气，开口说道：“收尾吧。李主任，你年纪大了，就别动手了。”
　　“李主任”这三个字，苏跃咬得很重。
　　二助此时恍然，根本也不在乎李主任的身份，立即走上前来，负责最后的缝合工作。
　　而此时李主任也是心中觉得惭愧，他一句话也没说。
　　不但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是险些害死患者。
　　不过，此时他心中的震撼仍旧没有消除。
　　盲缝？
　　这绝对是医神下凡！
　　凡人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情！？
　　这次的手术录像，一定要上传到学术网站上，这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苏跃的手有些颤抖，这也是他没有选择自己收尾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缝针了。
　　这连续两个半小时的鏖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再加上刚刚高强度的思维殿堂运用，让他的大脑都有些眩晕。
　　这种持久的模拟所需要消耗的脑力，不比A380上的计算轻松。
　　不过……好在人总算是救了下来。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半小时。
　　此时，在手术室门外，张志平正与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交谈，话题自然是围绕唐潇的手术。
　　那位医生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客气地说道：“张先生，这次的气管修复术，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手术。而且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说实话，即使马大夫在场，面对这样高风险的手术，他也未必愿意接手。”
　　张志平已经深知手术的难度和成功率的渺茫，这让他对那个实习法医更加不信任。
　　他心想，这岂不是连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机会都没有？
　　一念及此，他冲动地想要再次冲进手术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换人！”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身边的医生拦住了。
　　“张先生，你冷静点！如果手术失败，早就失败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这说明情况其实是相对顺利的！”
　　听到医生的话，张志平愣住了。
　　他想到，既然手术已经坚持到现在都没问题，或许那个年轻人真的有什么独到之处？
　　医生又补充道：“而且，胸外科手术都是在无菌实验室进行的。你这么闯进去，必然会带入大量细菌。如果你想让你的女儿因为并发症而死，那你现在可以试试！”
　　医生的话彻底打消了张志平冲进手术室的念头。
　　他有些泄气，看着医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看着张志平安定下来，医生才离开，否则他始终是个隐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志平虽然不再试图冲击手术室，但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那盏代表手术仍在进行中的灯光。
　　他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踱步，偶尔抬头看看手术是否结束。
　　常艳则一直低着头，双目失神。阿奇看着这对夫妇痛苦的样子，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颇有几分感触。
　　他左思右想，试图找到一种方法能让这对夫妇的情绪稳定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办法，就听到孙婷小声说道：“手术灯熄灭了……”
　　阿奇立刻回过神来，眼神略微偏移，看到那盏红灯确实已经熄灭。
　　但这代表着什么样的结果，在大夫从手术室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
　　阿奇也站起身来，走到了手术室门口，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没事。”
　　此时，他们几个人都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心情复杂而矛盾。
　　他们既期待着唐潇能够平安归来，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然而，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大门后面已经传来了声响。
　　那是手术台滚轮在瓷砖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哗啦！大门被护士猛地推开，“让开让开！堵着门做什么！？想害死她吗！？”
　　护士的声音十分焦急。
　　虽然理解家属的急切心情，但这样却很容易耽误事。
　　一听到“害死她”这三个字，在场的几个人立刻避开了。
　　而张志平脸上的表情则充满了惊喜：“那就是说我姑娘没事？！”
　　他一把攥住了李主任的手，“太感谢了李主任！”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实习法医能做到这么困难的手术，所以此时他完全把苏跃排除在了外面。
　　然而，李主任却尴尬地笑了笑，被攥着的手也有些僵硬。
　　她看着张志平说道：“我没做什么，这次主刀的是苏大夫。”
　　张志平愣住了，他握着李主任的手一起僵在空中。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苏跃，问道：“气管修复术，是你做的？”
　　此时，苏跃的脸色有些苍白。
　　刚刚这几步走得太急，再加上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导致他感到头晕目眩。
　　听到张志平的话，他冷哼了一声，有些虚弱地说道：“不用客气。”
　　张志平咬了咬牙，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和草率的说法感到十分羞愧！
　　这时，老王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就说了，这手术就算是要做，也肯定是让苏跃做！你们胸外的马大夫就算回来了，也一样是白扯！”
　　张志平松开了李主任的手，看向了苏跃。然后他深深地冲着苏跃鞠了一躬！
　　“谢谢！我收回我之前轻率的说法！您的确是个好大夫！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张志平是军人，若非的确着实佩服，他是绝不会弯腰的！
　　这个年轻人的魄力、毅力、决断力和实力都是一流的！
　　尤其是听到这个手术到底有多么困难之后，张志平对苏跃的敬佩之心就更是难以抑制了。
　　他很明白，这样难度的手术不可能有什么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更加敬佩苏跃高超的手法和大心脏！
　　张志平知道，既然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那为什么苏跃之前出现的时候，要表现出百分之百成功的样子？
　　那根本就是因为他身为一个大夫，又同时考虑到了病人家属在作出选择的时候难以抉择，所以他才会如此表现。
　　“谢谢！苏大夫！”张志平激动地说道，“但凡你有什么需要我张志平帮忙的，我张志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旁的感谢的话，但是此时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诚意了。
　　苏跃笑了笑。
　　他看出来了张志平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竟然以为我没有把握就敢动手？”
　　不过他也没解释什么，大脑一阵阵的眩晕，让他几乎是已经站不稳了。
　　他拍了拍张志平在他面前的肩膀，有些沉重地坐在了医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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