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叶淮探出头去，屋外依然晴朗，无风，像是一个好天气，如果不是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可能不会让他有任何的危机感。

        危机潜藏在静默之中。

        叶淮心里默念着祁洲教过的这句话，双手交错，调整了姿势，握稳激光枪，微弓着腰，在门口观察不远处的这片树林。

        树脚没有丛生的灌木，只有一些稀疏的杂草，因此能一眼看见林子后面那片反光的水域。

        再用瞄准镜看了看，左前方30米处有一堆小的粪便，看起来还很新鲜。

        脚下规划好了路线，叶淮小跑着向目标处前进。

        30米，10秒，叶淮跑的速度不算快，在全息环境中，甚至没有发出喘息。

        四下观察，一切都很正常。叶淮这才打开采集助手，采集了一些粪便。

        “叶，你采好了就赶紧回来吧？”队伍频道里，伊莱恩有些担忧地催促。

        叶淮刚转身，余光瞥见水域的方向有光芒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飞速地出现又消失。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方向靠近，然后在队伍频道里说：“稍等，我去水边看看。”

        “哎，叶！”伊莱恩在队伍频道叫了他一声，看叶淮不理，只好也端着激光枪出了小木屋。

        这时，一阵白雾突然从湖边逸散出来。

        不好！伊莱恩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不，一声惨吼。

        那声音好像一个受伤的巨兽。

        就在叶淮那个方向！

        伊莱恩也顾不上警戒了，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个方向。

        等他跑到水边，发现叶淮不在了。

        “伊莱恩，过来！你的右后方！”队伍频道里叶淮喊道。

        伊莱恩这才看见，叶淮藏在右后方的两颗长得并在一起的树后面。他连忙也跑了过去。

        “在那边。”叶淮小声说着，指了指右前方。

        伊莱恩这才看见，那里有一只多爪的铁灰色水兽，正扭动挣扎着，溅起一片片水，血从它身上的破洞流下来，把周围的水染出一片鲜红。

        叶淮看着水兽身上那个洞，边缘还闪着火花，皱起眉头：“不应该是这样的。”

        巨兽还在吼叫着，让叶淮有些心烦意乱。

        下一瞬，一条巨大的触手从天而降！

        叶淮一凛，猛地一扑，把伊莱恩扑到一边，躲开了那条触手。

        训练场内，周寂潮的大脑仿佛被凿子猛地一凿，捏紧了悬浮椅的扶手。

        全息训练场内，刚刚落到叶淮和伊莱恩背后的那条触手突兀地消失，那只翻滚着挣扎的巨兽终于力竭，委顿下去。

        两人面前出现了提示：

        【目标已消灭。任务完成。】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疼痛终于消退，周寂潮松开扶手，觉得触觉不对，不经意地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

        周寂潮皱起了眉头。

        刚刚大脑的疼痛是怎么回事？上周才在祝一帆那里做了全面的检查，战争的伤势明明已经全部好了。

        不等他思索，就看到叶淮所在的全息舱从里面打开了。

        叶淮从全息舱里钻出来，本来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样子，看见自己，眼睛一亮，几步跑过来。

        “祁教官，刚刚我们遇到的情况很奇怪……”

        清淡的柑橘气味逸散出来，周寂潮闻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退。

        叶淮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继续滔滔不绝：“这个任务很奇怪，那个怪兽也很奇怪，后来莫名其妙就完成了任务。”

        闻见好闻的信息素，大脑里的精神丝蠢蠢欲动，周寂潮克制着精神丝，开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你是想问什么？”

        “我是想问……”叶淮张了张嘴，想想自己要问的系统故障问题，任务里的虫族是什么，那个火花是什么原因，还有任务的主角去了哪儿，最后发现问祁洲可能也没什么用，沮丧地挠了挠头，“算了。谢谢祁教官。”

        随着叶淮转头走了几步，空气中的柑橘味儿终于变淡到可以忍耐的程度。周寂潮忽略掉大脑中的轻微搔痒，叫住了他，难得耐心地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叶淮回过头，惊讶溢于言表。好在他控制住了不断上扬的嘴角，把自己跟伊莱恩遇到的任务简单概括了出来。

        叶淮说完，就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的教官。

        周寂潮沉默片刻，最终摇头：“从未听说过。全息训练场的程序有出现故障的可能。”

        听到这个答案，叶淮有些失望。但他没注意到，比起之前连话都没问出口的时候，现在的情绪反而上扬了许多。

        其他学员多数还在训练，叶淮还有余力，就问祁洲：“教官，能给我们安排些别的训练吗？”

        祁洲略一思索，指向了体能训练机。

        这机器是半包围式的，除了机器包裹住躯干的部分，以及头部的全息头盔，其他部位暴露在外，既不影响活动，又可以让教官实时看到学员的身体情况。

        “穿戴好设备之后，选择一个场景模式里的训练动作组合，根据演示完成一个流程，然后叫我。”祁洲说。

        叶淮先帮着伊莱恩穿好了设备，等自己开始穿戴，才发现有点困难。

        “那个，祁教官……”叶淮有点害臊地挠了挠头，一挠就挠到了头盔上，“能不能麻烦您帮帮忙？”

        叶淮头上顶着笨重的头盔，因为还没开启机器，面罩依然是半透明的，所以周寂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的，叶淮脸上微红，额上冒出了些薄汗。

        柑橘味又飘了过来。

        周寂潮屏住呼吸，快速道：“自己穿。”

        说完毫不留情地调转方向，让悬浮车载着他走远了。

        叶淮看着祁洲的背影，恼火道：“自己穿就自己穿！”

        旁边的伊莱恩也还没有开启机器，问：“要不我下来，先帮你穿上？”

        叶淮连忙制止：“别别，我好不容易帮你穿上了，再搞一遍估计弄完都要下课了，我自己研究研究，你先赶紧训练吧。”

        说完硬是靠着自己捣鼓，在伊莱恩完成流程之前，穿戴好了设备，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祁洲。

        面罩从透明变得不透明前的一秒钟，祁洲刚好回了头，叶淮的表情定格在一个滑稽的时刻。

        周寂潮当然没有错过叶淮滑稽的表情，嘴角不由得勾了勾。但现在的叶淮就像是带毒的“罂粟”，叫他敬而远之。

        “嘟嘟。”体能训练仪响了起来。

        周寂潮愣了下，才看到是伊莱恩的那一台。稍微松了口气，他驾着悬浮椅过去。

        伊莱恩的面罩重新变回透明，看到旁边的祁洲，他说：“祁教官，我完成流程了。”

        “嗯。”周寂潮从光脑上翻看仪器的各项记录，然后道：“你练一下b2-c3动作组合。每次练到力竭，做一套恢复训练，总共循环10次。”

        看到伊莱恩的面罩重新变成不透明的灰黑色，周寂潮立刻逃也似的驾着悬浮椅走了，直到离叶淮的训练仪起码10米远的位置，才得以恢复呼吸。

        真是一支柑橘味的“罂粟”。

        周寂潮又忍不住朝叶淮那台体能训练仪看过去，在机器的覆盖之下，已经基本看不出训练者的模样。但是看对方迟缓的动作，周寂潮不得不捏着额角承认：是那个omega没错。

        但是，比起刚入学时，这个omega的进步，不可谓不神速。

        周寂潮又想起祝一帆说的，叶淮是修复舱的常客。

        “修复舱的常客”，在他所认识的omega里，叶淮不是唯一一个。但为了几乎不可能的机甲驾驶，而刻苦训练的，叶淮是头一个。

        克莱尔也是omega，但得益于天生b-的体质和重金打造的精神操控机甲，机甲驾驶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寂潮突然发现，他对叶淮的看法有了改观，那些先入为主的消极评价逐渐被发现是错误的。

        叶淮如同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正努力地向着目标靠近。

        “嘟嘟。”体能训练仪又响了起来。

        周寂潮收起发散的思维，驾着悬浮椅，朝着体能训练仪去。

        当叶淮从面罩里看到外面的时候，就发现祁洲的悬浮椅已经停在他的旁边。

        隔着面罩，也好像闻到了一阵阳光和松枝混合的气味。

        这头盔透气性真不错。叶淮一边平复着呼吸，没由来地想。

        祁洲在他的训练仪上翻了翻，然后说：“练一下z4组合，将近力竭时做一套恢复训练，这样循环15次。”

        叶淮还没来得及答应，就看见面罩的颜色又变回了不透明。

        祁洲已经帮他打开了开关。

        关上叶淮的面罩，周寂潮松了口气，收回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精神丝。然后打开光脑。他刚刚收到一条消息，是祝一帆发来的。

        【速来速来，校医室已清场，恭候大驾哟~】

        这节课所剩的时长不多，周寂潮给学员们群发了单向消息，说他有事提前离开，训练结束自行解散。接着他驾着悬浮椅出了训练场。

        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体能训练仪的方向，叶淮的动作依然缓慢，但并没有比一开始慢多少。在训练仪加压加重的情况下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可见叶淮的体质等级确实如同上次测量的一样，已经有所增加。

        然后周寂潮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他在柑橘味的源头旁边站了好半天，既没有屏住呼吸，也没有克制精神丝，却没有像之前他以为的那样精神暴走，或者如同一个瘾君子一样露出难看的模样。

        当他的精神丝短暂碰到叶淮的脸时，像是触摸到春天清晨的阳光，他感到一阵舒适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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