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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昀时(三)


江昀寒很忙,尽管如此每日亥初后他也总会来归鹤居转一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甚至有时候坐都不坐,只是来转一转。

        夏萤对沈时和的改观似乎就是来自那日沈时和的交心之举,她虽比秋檀小,却十足卖力。

        这日沈时和用过午饭想出院子走走,夏萤和秋檀跟在左右,想着菡萏院在西头,怕和那位叫紫曦的碰上,沈时和便往东头走,谁知倒在东头花圃的秋千架处遇上了。

        沈时和回转不及,只能迎上去。

        只是她俩一个是风尘女子一个是别苑丫鬟,谁也不比谁高贵,而真要论起来沈时和对外的身份可是江昀寒的心上人,紫曦以客人自居,多少矮一截。

        沈时和见夏萤下巴抬得高高的,哑然失笑,她冲夏萤使了个眼色,夏萤才端正了身姿。

        紫曦坐在秋千架上,身后有两个丫鬟负责推,左右还有捧着茶盏与点心的,这排场若说是这碧溪苑的主子怕是也有人会信。

        “是紫曦姑娘吧。”沈时和友善地上前搭讪。

        未料到夏萤说的竟还收敛了几分,这位紫曦姑娘不仅没有理会沈时和,反倒吃完橘子往沈时和这头吐了口籽。夏萤登时便怒了,沈时和赶忙抬手拦住她。

        “今日春风倒暖,想来以后也没个冷天气了,多出来走走透透气是好的,我就不打扰紫曦姑娘了。”说完沈时和要走,紫曦却说话了:“你是谁?”

        若沈时和没看错,紫曦发间的金钗应是一股,她有不可得的心上人,只是观其相貌不俗,冰肌玉骨还生者一股妖媚气度,若非流落红尘,怕也是个门槛都要踏破的。

        沈时和微微讶异,回身笑道:“奥,我是王爷的一个朋友,姓沈,来此处养病的。”

        “哦~是你啊,听说过,据说王爷夜夜在你院里留宿,我还道是个什么样的标致美人儿呢,没成想是个未及笄的丫头,不过你这形态举止倒显老成,到底是王爷身边的,不同罢。”

        说完这话紫曦掩面笑起来,在场除了她似乎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沈时和也没明白。未曾久留,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回了归鹤居。

        回到归鹤居沈时和依旧想不明白,秋檀和夏萤也连连摇头,于是在这一茬上她平白落了个口舌,亥初江昀寒来她这里时她罕有的在院里发呆。

        江昀寒是听了闲言碎语来的,自进院起便没什么好脸色,秋檀夏萤自觉退下,江昀寒踱步到沈时和跟前,本欲发作些什么,窥见沈时和愁眉不展,反倒没了话。

        “你在做什么?”

        “嗯?”

        外人眼里江昀寒夜夜宿在这所谓的姑娘院里,实际上他每晚只是见沈时和一面,走个过场,之后便翻墙回自己院里去。

        “你愁眉不展在做什么?”江昀寒又问了一遍。

        沈时和纠结一阵还是将紫曦的话原封不动翻给了江昀寒,看着眼前这个费解的丫头江昀寒嘴角微弯,难抑笑意。

        他搬来一把竹椅在沈时和旁边坐下,笑问:“你一直在想?”

        沈时和实诚地点点头。

        饶是江昀寒学贯古今,对着沈时和却也不知从何解释,良久之后他拂了拂沈时和的头顶,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说:“别想了,以后你或许会明白,这会儿你太小。”

        我太小你还夜夜往我院里来……

        “可是,可是紫曦她也没比我大多少啊?”沈时和如今已经学会光明正大地和江昀寒对视,起初会有恍惚,这会儿也习惯了。

        江昀寒一噎,轻咳了两声,道:“这个……嗯,就像你所说的,你与阿宁年岁相仿,但由于你与她处境不同,故而性情也大相径庭,紫曦也一样,她涉世红尘,你……久在樊笼,必然不同。”

        哦,要这么说来沈时和就明白了几分了,并非对红尘女子有所偏见,不言而喻罢了。

        沈时和没征兆的热了脸,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抚在脸上,飞快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起身跑进屋里。

        江昀寒愣了愣,回过味来哭笑不得,举头望月见星披漫天,想来明天是个不错的天气,他走到墙根下轻轻一跃翻墙回院,自始至终隔壁院里都不曾掌灯。

        再看沈时和便没有他这般淡定。

        前世香消玉殒之时也不过是个破瓜之年待字闺中的姑娘,奶娘教她沉稳果敢,教她做人做事,千样百种都教了,就是没教这男女之事,就连她与江昀寒的相爱也是避着奶娘的,况且她及笄至死不过两年,及笄前即便是与江昀寒有什么心思,也没个人来戳破。

        沈时和坐在铜镜前怄气,不知是气谁,总归是很气。

        秋檀进来服侍她歇息,见她还未脱簪,便笑着说:“王爷可是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可从没见过你如此。”

        沈时和瞥了秋檀一眼,哪知秋檀当即便“呀”了一声,惊呼道:“你这脸是怎么了?呦,怎么还滚烫滚烫的?可是又发热了?你等等,我去找王爷来。”

        “秋檀。”沈时和叫住她,这里只她们三个,沈时和听不惯奴婢主子的,遂当着江昀寒的面免去了,这会子虽说秋檀与夏萤是来服侍她的,看起来倒更像是姐妹。

        沈时和拉着秋檀坐下,忸怩着道:“我没有发热,我只是有些脸红罢了。”

        “脸红?好端端脸红什么?”

        沈时和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我累了,睡觉吧。”

        离开钟山别苑已半月余,三月末钟山开满了花,夏萤开始往院里剪些花枝来装衬,蝶飞蜂舞的好不热闹。

        沈时和身上好利索后时常往前院来帮着做些活计,从前以为她是个主子的丫鬟们见她如此,加之秋檀和夏萤的话,也都改观不少,说起话来避讳不多,笑语不断。

        秋爷爷总站在院中的比武台上远远地看着这群丫鬟们,看她们青春年华,言笑晏晏。但同时秋爷爷知道沈时和不一样,楚家是什么门第,楚家如今的子弟又是什么心性,甚至于沈时和及笄后楚家会怎么做他一清二楚,他犹记得沈云舒病逝前的遗言,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来接沈时和走,只要手持楚家族牌都不必阻拦。

        可楚家族牌又几时会出现在这钟山呢?

        沈云舒大抵也未曾料及这丫头会和文王爷有所牵扯吧。

        江昀寒这日罕有的回来的早,与秋爷爷交代几句后走向正修剪花枝的丫鬟们,其他人见了他皆躬身行礼,沈时和也不好直溜溜地站着,跟着屈膝躬身,被江昀寒一手扶起——分明的暧昧姿态:“今日可有事做?”

        沈时和自觉拿捏住了江昀寒的偏好,近来旁的无甚精益,偏装乖练的炉火纯青,她乖顺地摇摇头。

        “我带你出去一趟。”

        沈时和静静等着他的下文,谁知江昀寒说完这句就没音了。

        沈时和才点点头低声回了句:“好。”

        钟山占地可达千亩,南北狭长,东西稍窄,往北隔断了京城和嘉玉县,往南连通着陈州与通州,山南山北气候总有偏差,东西倒还算平常。

        时至三月末,本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偏桃花将绽未绽,在百花丛中收敛着。

        沈时和步子比江昀寒略小,江昀寒便走得慢些,二人并未带仆从,慢悠悠行在林间或坡上。

        路过大片野花,江昀寒的袍摆惊了几只正落在花上歇息的蜂,那蜂飞起来绕了他一遭又落回在了花上。江昀寒笑道:“钟山不见武陵色,致使这蜂连野花都不放过。”

        他意在调侃,沈时和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武陵色不见,蜂都开始青睐野花了。

        沈时和跟着笑笑:“孟夏未始矣,偏等着芳菲落尽,武陵色才现呢。”

        “杜管家手底下出来的人都似你这班博学么?”

        沈时和抬眸,很快便说道:“在祎娘娘那里粗粗读过几本书罢了,杜管家才没这心思教我们呢。”

        “也是。”江昀寒认可了她这个回答。

        沈时和却回问道:“王爷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昀寒看向钟山别苑的方向:“听说祎娘娘病了,我去瞧瞧,想着你有几日没回去过,带你一道。”

        沈时和闻此言不禁诧异:“是祎娘娘病了,不是齐主儿?”

        “齐主儿病就从未好过,我送过去的那两个丫鬟回来报我,说祎娘娘病了,有话与我说。”说话间江昀寒已经迈出去大步,山路难走,他回身伸出手来扶沈时和,沈时和不曾迟疑,搭了过去。

        忽然沈时和感觉身后有人影掠过,她下意识回头,脚下不稳险些滑道,摔进了江昀寒怀里,此人倒笑的颇为开怀:“看路。”

        沈时和一脸窘色,起身唔了一声,再也不想理会江昀寒。

        半月不见钟山别苑,此处花树倒没什么变化,银杏树还在春风中荡漾着,下面围了一圈“侍奉”它的人,苑门苑墙也都有专人修缮,瞧着有八分的气派。

        依旧是从后院侧门入,那些负责看守的侍卫与负责洒扫的仆从该跪拜跪拜,该打量打量,沈时和都不放在眼里,若是江昀寒回头看她,她也会冲他笑笑,像极了一对璧人。

        第三重院外二人站定,江昀寒伸手在沈时和身前,沈时和:“嗯?”

        江昀寒动动手指,在守卫的注视下并未说话,沈时和身上除了一方锦帕什么都没有,能放进江昀寒手里的也只有她的手了,于是小心翼翼搭上去,江昀寒回握才上台阶进院。

        “各位主儿安好。”

        奶娘说过,位高的朝臣可受后宫之礼,包括公主,但宫中妇人若非中宫轻易不要受朝臣的礼,易得后患。

        江昀寒在王位,且这王位并非皇室所出,而是祖上荫庇,有战功在握,即便还未建树功勋,那也是有权职在的。沈时和见每次江昀寒来都会问安,可林祎也好齐雯茹也罢,没那个就真真受着不还礼,独独那位夕主儿,从未有过好脸色。

        沈时和站在江昀寒身侧,躬身行礼:“诸位主儿安。”

        那北屋前传来一声虚弱的大笑,还夹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林祎如见天神一般叫着沈时和的名字:“时和,丫头,快,让我看看,我好想你。”

        沈时和征得江昀寒应允,款款走向林祎,许是有些日子不做丫鬟,她的步子都规整了不少,这十数步真应证了林祎的那句话——

        “若说你练得不是童子功,谁又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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