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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左修南


枢密使左修南,此人和江昀寒并无太多来往,但听说左修南的父亲和老王爷曾在一处共事,或许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左大人。”江昀寒拱拱手。

        左修南今岁尚未至不惑,虽是统管军政要务,却也不乏几分儒气,他还礼:“文王爷为的是安南一事吧,陛下往钟山之前交代过,文王爷请。”

        “叨扰。”

        会客厅内上了两盏茶,茶香溢出,江昀寒只闻了闻便说:“这是去岁的陈茶?”

        左修南拢拢袍袖,道:“不错,是去岁陛下赏的,我这儿向来对茶酒都不在意,只能请王爷多担待了。”

        二人算是平辈,但左修南岁长,江昀寒说话时免不得会多几分敬重:“哪里哪里,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是味道闻起来与今年的新茶不一样罢了。”

        这些话便是无用的,各自饮罢,茶侍添新茶,退下。

        “明日点兵安南,今晚怕是各营已经开始整顿了,王爷不去看看?”

        “看有何用,又不是我的亲兵,听不听我的都两说呢,有那功夫不如来找左大人讨杯茶喝。”

        “那下官就得称赞王爷一句了,王爷来的这般直冲冲,就好像知道下官今夜在此一样。”

        江昀寒手指在杯沿上滑动,敛了打趣,说:“也是听说,听说左大人近来鲜少回府,碰碰运气罢了。”

        “碰碰运气?那看来王爷的运气不错。”左修南点点桌面,“不如王爷再碰碰运气如何?”

        “什么运气?”

        “南疆,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种田的汉子,名叫楚景年,和他家中卧床的父亲,楚怀瑾。”

        江昀寒手指顿住,倒是左修南无事一般喝起茶来。

        楚景年这名字江昀寒不熟悉,可他姓楚,而楚怀瑾这个名字就如同楚瑾瑶一样,怕是在京中无人不知。

        “哈~”江昀寒从肺里呕出一口气来,强稳住,“活活活着?”

        “谁知道呢,碰碰运气,万一活着呢。”左修南平静道,“虽说当年楚家军无一回还,说是全部死在了南疆,可万一有活着的呢?毕竟当年去的是佟大将军,回来也只是说了句无人生还。”

        江昀寒犹豫了,他看不透左修南,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兵马一事,却未料得了这么个天大的消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说,后日晋王爷要在钟山观音庙前为新封的公主殿下举办及笄大礼,下官似乎记得晋王爷这位公主是王爷的未婚妻吧?”

        “!”

        “下官还听说这位公主被晋王爷藏得紧,等闲都出不了门,怕是王爷也见不着吧,王爷将要安南,可否想在走之前见见这位公主?”

        “明日,点兵台……”

        “点兵台这里,下官还是做得了主的。”左修南八风不动,稳如钟山。

        江昀寒就忘了今日来的目的,顺从的跟着左修南的话走了。

        “明日七夕,京中拜七娘,凡是未出阁的女子皆可盛装上街,七娘台下,文王爷可别忘了。”

        江昀寒问:“左大人何故如此?”

        “何故?嗯……”左修南想了想,“就当是我闲来无事吧。”

        江昀寒:“……”

        “从我这里离开后王爷还是派人去一趟点兵台为好,就算是露露脸,下官这里好做些。”

        什么他这里好做些,分明是江昀寒这里好做些。

        江昀寒应话。

        左修南便要送客,江昀寒也无意久留,二人闲聊行至院门外,左修南作揖道:“兵马一事王爷找谁都无用,兵部的造册也好,下官这里的名录也好,都只是那些,陛下吩咐过,兵马粮饷之事全凭文王爷调配,但可供调配的,也就这些了。”

        江昀寒扯住马绳垂眸道:“有劳左大人相送,本王这便往点兵台走一遭,至时差多少定会如实相报,还望左大人费些力。”

        说完夹紧马肚,奔出去。

        左修南手下一名文书上前问:“文王爷这是怎么了?听上去有些恼怒?”

        左修南叹口气:“还能怎么,兵马不足,太仆寺与兵部装聋作哑,只能找到我这里来了,这个文王爷,是个难缠的主。”

        那文书道:“再难缠他明日也要走了。”

        “嗯。”

        这一“嗯”之后约摸只有一个多时辰,江白来了枢密院,进屋说了些什么后离去。

        过了会儿,左修南推门出来狠狠地叹口气:“明日怕是走不了,要后日了。”

        继而吩咐:“安南军在册的兵将对不上,吩咐下去,明日重新编录名册,再往点兵台一一核验,明晚之前务必将结果放在本官的案桌上。”

        及笄礼又改在了后日,就在沈时和想起秋爷爷说的楚家族牌之后赵管家来告诉了她这件事。

        彼时沈时和已经能动了,只是僵了一整日,浑身不自在,坐在廊下不想动弹。

        “殿下,明日是七夕。”赵管家俯身道。

        所以呢?

        沈时和不抬眼不搭话。

        “王爷吩咐奴才来问问殿下,明日可想出去转转?”

        沈时和冷哼一声:“出去转转?如今我连踏出这道院门都不敢奢望,出去转转?赵管家可真会说话。”

        赵管家嘿嘿两声:“头先奴才也是听吩咐,再说了,谁让文王爷先动手呢?那小乞丐不先倒在马蹄前,我们怎么顺水推舟带回来。”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陌柯不是一般的小乞丐。”

        “殿下也不是一般的殿下。”

        沈时和:“……”

        “殿下,石榴花要落了,这京中盛景怕是也要凋零大半,殿下真不想出去看看?”

        嘶~这个赵管家今日是怎么回事,千方百计想让她出去,难不成李原又搞了什么阴谋诡计,沈时和打量着赵管家,很直白地发问:“是我出去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呃~”大概赵管家没料到她会这般发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尴尬地笑笑,“殿下这话怎么说的,奴才只是奉王爷之命过来问问殿下……”

        “你们巴不得我困在这府中不出去,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殿下……”

        “王爷不是说有什么话他都会来亲自告诉我的吗?怎么让你来了?你说话也有分量?”

        赵管家是真真无话可说了。

        此时的沈时和毫无顾虑可言,就是李原在这儿怕是也不会怕。

        “赵管家,还有冰葡萄吗?”

        “有。”

        “我想吃了。”

        “是,奴才这就去拿。”

        赵管家出院门落了锁,沈时和冷嗤一声,什么出去不出去的,还不是来来回回锁着大门。

        明日七夕,今晚的夜色倒晴朗,月有半弯,星子漫天,风那么一吹,属实是惬意。

        赵管家很快端着冰葡萄回来,将冰葡萄搁下后还想说些什么,瞧见沈时和不爱搭理的脸色,将话咽了下去。

        是沈时和叫住他问:“王爷在哪?怎么一日不见?”

        赵管家道:“王爷忙着殿下的生辰宴呢。”

        “呵,你看我信吗?”

        赵管家:“……”

        “你们主仆总归是一条藤上的,我不傻,你且去吧,我累了,要歇歇。”

        “晚饭……”

        “不吃,不饿。”

        沈时和琢磨着要怎么将楚家在南疆有新编队伍的事情告诉江昀寒,这该死的雅院连只雀鸟都飞不进来,她摸着藏在身上的那些机巧物件,也摸着身上的露褐色褶裙,这裙子是好看,轻盈盈的,就是这轻盈不知够她死几回。

        未免昨夜的情况再发生,沈时和将那些技巧物件拆了拆拼了拼,有的拆成了首饰戴在发间,有的环在手上,唯一有些用处的被她弯成手镯,戴在了手腕上,那是个能射出袖箭的东西,只是比那晚救她用的袖箭短许多,只有半指长。

        这东西射出去要么没入肉里看不见,要么连衣服都未必能穿透。

        带着吧,比什么都没有好。

        于是乎这一晌她又想起了在三重院的时候,大约是真的闲了,她想起林祎、齐雯茹和胡夕儿,想起杜兴,齐雯茹应当还在三重院吧,杜兴,或许还在大牢。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了回头看的毛病,这短短半载精彩过了旁人的一生。

        李原到她入睡也没过来,这京华的月亮她每晚都看,每晚都不一样,今晚的好像格外不同……

        “喜儿。”

        喜儿踮脚跑进来:“殿下。”

        “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有两弯啊?”

        喜儿望了望:“没有啊,只有一弯。”

        “我怎么瞧着有两弯呢……”沈时和无奈地吐了口气,她其实很想出去,哪怕只是走走看看。

        这一夜她罕有的梦到了奶娘,奶娘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极其华丽的女人,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在叫她,叫的是什么?不是和儿就是女儿。

        那是她的母亲。

        她如今经历的种种也都绕着她的母亲朝她奔来,但她知道母亲是来贺她生辰的,可谁又知道她从未过过生辰,奶娘说那是母亲的祭日,那日她该跪在菩萨面前念经,也因此阿寒祝她生辰安乐那日她记得清清楚楚。

        奶娘手里拿着教棍,训斥她软弱不堪,训斥她无能,母亲就在一旁看着,在梦里,她攥紧了拳头,她想她从来都不配过生辰。

        醒来时喜儿跪在床边为她擦额角的汗,外头天蒙蒙亮,屋里毫无生气。

        沈时和坐起来歇了歇,更衣下床到廊下坐着,她在等院门打开。

        早饭的时辰院门开过一回,只是来送饭的,临近晌午又开过一回,是来擦洗洒扫的,吃了午饭沈时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院门开了,赵管家带人捧着一件红色的石榴裙进来。

        “殿下,请更衣吧。”

        沈时和不动。

        赵管家又说:“枢密院枢密使左大人携千金登府,说是姑娘们要去拜七娘,邀殿下同去。”

        沈时和惊诧:“王爷同意了?”

        赵管家点点头。

        更衣的时候沈时和问喜儿:“这位左大人和王爷关系很好嘛?”

        喜儿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左大人与王爷好不好,奴婢不知道,王爷和谁关系都很好,奴婢知道殿下想问什么,左姑娘每年都会和京中为出阁的姑娘们去七娘台拜七娘,这是不变的。”

        “奥~”

        那江宁也会去吗?

        沈时和来前院见李原与一男子在堂上喝茶,厅内还站着好些姑娘,花红柳绿,赵管家送来的衣裙里有面纱,她便戴上了。

        “儿臣给父王请安。”沈时和规规矩矩行礼,得了左修南一句夸奖:“不愧是晋王府的公主,茵儿你可要学着些。”

        李原笑道:“左大人这是什么话,本王这女儿到底是才疏学浅,茵姑娘哪里不比她好。”说完还不忘指使沈时和,“这是枢密使左大人。”

        沈时和了然,拜过去:“见过左大人。”

        “哎哎哎,王爷,这就乱了礼数了。”左修南虽是这么说,但这礼也的的确确受的,沈时和立在一旁,垂着脑袋。

        对面那些姑娘们纷纷上前冲她行了一礼,齐齐念着:“见过公主殿下。”

        啧,受用,受用的很。

        沈时和不曾说话,只是弯了弯腰,便算作互尽礼数了。

        这时站的离左修南最近的姑娘扯了扯左修南的衣袍,左修南嗔了句,对李原说:“既如此,下官便不多叨扰了,原是这丫头初次登门,不敢来,才拖着下官来的,既然公主殿下出来了,那下官也就先告辞了。”

        李原起身送客,走到沈时和跟前时笑着叮嘱:“拜完七娘早些回来,明日还要过生辰呢。”

        其中寓意沈时和早已明白。

        李原并未让人跟着,但沈时和知道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人看着她,她逃不掉。

        踏出府门时她还在思索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耳边响起左修南的话:“茵儿,切莫贪玩忘了时辰,早早回家。”

        那叫茵儿的姑娘问:“父亲今日还要去枢密院吗?”

        左修南摇摇头:“今日去点兵台,明日安南军要南征,父亲要去看看。”说完拂袖而去。

        话音不高不低恰好落入沈时和耳中,沈时和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彻底的将自己归到了这群姑娘里头。

        “我叫左茵儿,我们去拜七娘,可否不称你为公主殿下?”

        沈时和收回目光,面纱之下笑了笑:“自然不必,叫我时和便好。”

        左茵儿松了口气:“来前听闻你从不出门,也知你和文王爷的婚事,还以为你是个不好说话的呢。”

        她们分乘三架马车,头一架里坐着沈时和和左茵儿,一个身份尊贵,一个地主之谊。

        “其实你有婚约,本不用出来的。”左茵儿说,“是父亲叫我来请你,父亲说在七娘台下有人等你。”

        “等我?”

        “是,等下你就知道了。”

        沈时和低头思忖一晌,问:“文王府的江宁姑娘会来嘛?”

        左茵儿摇摇头:“江家大公子回来了,陪宁姑娘出来,宁姑娘从不与我们一处的。”

        “江家大公子……”

        沈时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左修南是谁,左茵儿是谁,她都不认识的,自然也不会多问半句,既然左茵儿都知道今日本不用请她,李原也知道。

        这就是个局,一个左修南清扫门庭,李原欣然入院的局。

        左修南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安南军,七娘台下等着的,会是江昀寒吗?还是说这是李原和左修南布给她的局,图什么?

        模糊一片。

        还有……昨夜她就想到了,最近佟大将军是否过于安分了些,明明先前最要紧的人,这会儿居然不见了。

        七娘台又称姻缘台。

        每年负责七娘台防卫的都是诚忠军,诚忠军统领廖天并不是佟荣之的人。

        当七娘台下挤满了人,这支诚忠军也就是佟荣之的囊中物了。

        诚忠军还不是区区城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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