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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收束(四)


通州之外,京城之内,一时之间各方势力都有了动作,山野及宫城,明及暗,平民及权贵,仿佛所有人的计划都到了紧要关头。

        静静的,静极了。

        沈时和是一把钥匙,一把开启这场阴谋之论的钥匙,几乎是所有人的计划都因她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动。

        一夜之间,沈时和的画像飞满京城,也飞到了京郊,尤大娘叫回儿子指着画像念念叨叨,然后一群人围住了顾大娘家,却已经人去家空。

        赵大叔背着皮子出来,见了这阵仗,问了句:“这是做什么呀?”

        尤大娘一把拉过赵大叔:“他赵叔,顾嫂子你见着没?”

        赵大叔翘起脚往院里看:“昨儿不还在家里头吗?没人?”

        尤大娘很失望,放开赵大叔让他走,赵大叔却说:“这是怎么了?顾嫂子犯事了?她还让我今天给她带一袋大米回来呢,我这是带还是不带啊?”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又问了几遍,没人搭理他,他便心安理得地走了,这一走,隔壁院也没人住了,撤了……不想再回来了。

        李原散出去的画像,佟荣之的人抄了顾大娘的家,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原的人跟着冯度的人从京城到了京郊,虽说是人去院空,但不难得知沈时和在这里住着的时候是好好的,也就是说她是被救而不是被劫。

        李原去了西山,到那之后看见徐太医手脚被捆挂在树上,周围全是尸体,割喉而死,境况实在骇人。

        徐太医被救下来,李原问他,他像是受了大惊吓,目光呆滞,浑身颤栗,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李原上前捏开徐太医的嘴,舌头没了。

        李原接连后退,这里的一切都让没有杀过人的他毛骨悚然,他心狠,也只是在算计佟荣之和李简的时候心狠罢了,在这里大开杀戒的人才是真正的狠。

        之前府里死的人都是赵管家殓过得,怎么看也没这般直愣愣的触目惊心。

        “那个女子走了?”

        徐太医点点头。

        “被救走的?”

        徐太医还是点头。

        “来了多少人?”

        徐太医伸出一根手指,李原觉得自己身体都僵了。武学方面他崇拜楚瑾瑶,但楚瑾瑶练的是正派功夫,目下这些一看就是旁门左道,招招致命,他一直知道京城里有一伙人,不知来历不知所属,和沈时和有关,但他从未想过这般厉害。

        徐太医从旁边捡来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乞儿”两个字。

        所有的所有不期而至,李原喃喃道:“是江府还是沈时和?是江昀寒的人,还是楚家回来了?”

        徐太医已经昏死过去。

        李原带着徐太医回府,派人捡出的丹药,将道观里的丹炉之类全部转移,他察觉到京城风向不对,想要收手一阵子,可等他回了晋王府赵管家却不见了。

        下人们都说看见赵管家骑着马出了府门,还没回来,李原却知道赵管家不会骑马,出门都是坐马车,一时之间一切都错了,李原坐在屋里,面前开着一株将落未落的蜀葵,他在等赵管家回来。

        两三个时辰过去也不见人影,李原彻底没了底气,现在他手里没有一丝一毫依仗,他的计划全部因为别人的出现或离去变得一塌糊涂,可他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有一枚棋子没用,该用了。

        江识才送走魏沅,是茶楼一个姓严的后生带她离开的,同时姓严的后生告诉他沈时和已经安顿好了,在通州。江识到听风居和老夫人说了大概,想送老夫人和姨娘还有江宁到碧溪苑住一阵,那里虽说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但因为有死人庄在,至少比在京里好。

        老夫人和姨娘都没什么话说,吩咐着丫鬟们收拾行囊。江宁在魏沅身上看到了危险,不等江识解释太多,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江识从江宁屋里出来,正打算往院外走,管家忽然跑过来说:“大公子,沈姑娘身边那个叫秋檀的丫鬟来了,说要见您。”

        “秋檀?”

        “是。”

        秋檀和夏萤这两个人江识都见过,但因为沈时和不在,她们两个随周苒住在江府外头的一处院子里,这个时候她跑来干什么。

        江识让管家把人带到最前面的殿内,他想着叮嘱秋檀几句,回头若是想回碧溪苑说一声即可,但万万不能随意乱跑了,谁知秋檀一进来就跪下哭起来:“大公子~”

        这架势远比江宁要厉害,江识懵了懵:“这是,怎么了?”

        秋檀把哭声憋回去,顾不及擦脸上的泪,一哽一哽地说:“大公子,原本奴婢们听大公子的话住的好好的,谁也不敢出来,但是从昨天开始夏萤就有些不对,她先是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奴婢和周苒劝住之后今天起来她又说想出去看看,奴婢和周苒又劝住了,可是吃过午饭奴婢和周苒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她人就不见了。”

        “知道去哪了吗?”

        秋檀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对,她之前一直说想到西山看看,大公子,她会不会出事啊?”

        西山。

        陌柯和陌叶才回来不久,据说李原从西山回来脸色很是难看,西山已经在撤了,这会儿夏萤去西山做什么?

        “周苒呢?”

        “还在院子里,商公子恰好去了,奴婢看商公子留下来周苒也安全,所以才一个人跑来告诉您……”

        “商君赫在那?”

        “是。”

        “怎么不让人传信?”

        “从昨日起送菜的大哥就没来过,等不到。”

        “没去过?”

        “是。”

        江识把秋檀安顿在汀兰院,叫来陌七,他让陌七去周苒住的地方走一遭。陌叶受伤了,需要休息一两日,陌柯将陌叶救回来之后就匆匆赶去了通州,算起来他和陌叶都应该是江昀寒留给沈时和的暗卫,没有主子走了暗卫还留在这儿的道理。

        那头李原在家里想着对策,这头江识在殿内想着目前的情势。

        唯一有动作的是佟荣之。李行义的休沐看似在打压他,实则正中他的下怀,这两日异变过多,他和佟玲琅商量过后以为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李简一死李行义就能直接继承大统,多年筹谋也会毁于一旦,既然篡位是险招,静默也是险招,那不如篡位,至少主动权在手。

        魏沅逃跑后佟府一直在找,不仅在找人,还要改变原有的计划,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佟荣之需要时间,现在时间有了。

        冯度进了佟府就再没出来,根据陈同带来的消息沈时和应该还没死,只是死不死都不重要,佟荣之要在明日举兵攻进皇城,杀了李行义和李简,后宫自然也有佟玲琅在,至时不怕事不成,即便将来八方勤王,那也是将来的事,皇位到手何尝坐不久。

        “将军,皇城都是咱们的人,要紧的还是京城这几方。”冯度说。

        佟荣之点点头:“晋王爷那边什么情况?”

        “听说去了趟西山,回来后再没出来过。”

        “西山?西山有什么?”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府里的绣娘捧来新绣好的龙袍,佟荣之摸着上面的纹路仰天大笑,冯度跪下称了一声天子,还是担忧地说:“只是还没找到魏沅,万一她将咱们的计划说出去,那可不太妙啊。”

        “怕什么?她不是李兰嫣,没那股子贞洁,她娘废了那么大劲才让她生在魏府,她不想死,更不想牵连她娘,只要她敢嚷嚷,管叫魏府无一生还。”

        冯度:“话虽如此,唉,不知为何,臣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稳不住。”

        佟荣之“哎”了一声:“你这是怕了,也正常,毕竟这事不成便败,你放心,我筹谋的事情就没失败过,比如十五年前楚家军之祸,想想我就满意,南疆啊,本是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那些血流进花丛衬的那些花儿更艳了,还有那个宣旨太监,连个屁都不敢放,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那,后来怎么样?那太监回来就疯傻了,我这不还好好的。”

        佟荣之拍拍冯度的肩:“还是要多见一见沙场狼烟,多闻一闻血腥味,多趟一趟血海,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波澜不惊的。”

        冯度强稳住自己,佟荣之走后他本想回家,佟府的人却拦住他说:“冯大人,大将军有令,佟府只许进不许出。”

        冯度早该想到的,这是何等大事,跑了一个魏沅已经是触了佟荣之的逆鳞,怎么还有别人能出去,他不知道这是一条生路还是一条死路,他只知道当初若是不听佟荣之的话,他和他的妻儿就只有死路能走。

        赌一把吧,赌佟荣之能赢,赌他还能活着走回家去。

        再说茶楼,茶楼算得上是绝对的暗处,老纪把在佟府打听到的消息传回来,一群年过半百的人都沉默了。

        老林扮作送柴的进到佟府出不来,老纪替他一起沉默。

        “黎先生,你看吧,我就说这事儿肯定就是姓佟的干的,证据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咱们能动手了吧。”

        黎旻易摇摇头:“他要造反,咱们不能助纣为虐。”

        “这怎么叫助纣为虐呢?咱们明明是杀敌英雄。”

        “他在宫里埋下了天罗地网,皇帝和太子都在宫里,要是他们死了,咱们就算杀了佟荣之宫里也还有个佟玲琅,到时候没有皇帝没有太子,皇后也被算计,还不是佟氏的天下。”

        “那那那您说咱们怎么办?”

        “分两路,一路想办法进宫护驾,另一路想办法打乱佟荣之的部署,至于佟府和佟荣之,咱们人手不够,动不了。”

        “老林啊,老林还在佟府,他能动手。”

        “对啊对啊。”

        “单枪匹马吗?你们敢想我还不敢下命令呢,让老林按兵不动,想办法撤出来,就这么定了,事情结束之后不论结果如何咱们通州老周家集合,回南疆。”

        叹气声此起彼伏,但都拱了拱手:“是。”

        夜市闭,宫门锁,江识不知道李行义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打算估计也乱了,李原的画像是一个变数,佟荣之被勒令休沐后顺从又是一大变数,佟荣之要造反篡位,江识想让李行义知道,可早在下午时候皇城口就变成了佟荣之的人,连鸽子鸟雀想飞进皇城都会被打下来看看。

        这一劫,江识也无能为力。

        陌七从周苒那回来,说周苒一切都好,既然一切都好江识就先顾不上了,他找了枢密院枢密使左修南,调来了枢密院的兵,左修南对江识救走沈时和一事从来没有问过,他仿佛停在江昀寒给他讲述悲痛故事的那日不能自拔。

        但江识觉得左修南是知道这件事的,江识问左修南为何不问缘由便将兵符交给他,左修南说他只是觉得姓江的都是好人。

        这不应该,左修南手中掌管着大梁几乎所有的军马调动管束,直属枢密院的兵更是连兵符都在他手中,这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说明他值得信任,这样的人不该随随便便把兵符交给一个没什么交情,甚至没什么官职的江识。

        左修南打着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幌子,兵符交到江识手里之后就挥袖离去了,幸好江昀寒说过左修南不是敌人,否则江识一定会查问一番。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寂静。

        之前所有的计划也好,阴谋阳谋也好在一刻都不作数,有人要硬拼,那所有人都要硬拼,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切一切的开始居然是因为陈同。

        李原手里的棋子见底,没有底就要给自己造底,他要搅乱这一池看似风平浪静的水,翻起水面下的鱼虾。

        冯度进佟府以后没出来过,李原只好将带冯度去京郊的陈同看进眼里,半个时辰,李原的死士终于做了件让李原满意的事,他们把武馆屠尽了。

        临近的店铺将案子递到京兆府,彭斯又将案子送到佟府,正歃血为盟游说的佟荣之接连问了三遍,才骂了一句。

        冯度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开始担心起他的妻儿,可佟荣之在气头上,他还不能说,心中已是焦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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