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终结之后，最初之前

钟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深夜四点二十分，接近清晨。

李华成眼神灼灼的看着眼前不知身份真假的战神。

他的精神处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但同时也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

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疯子，而且正在听着另一个疯子讲故事。

到底是讲故事？

还是世界的真相？

秩序，中立，混乱，龙族，神话，人皇，权限，诸世界，战神，羲与曦白，权限...

真实烙印，真实环境...

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荡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与大脑。

李华成有些颤抖的抽出了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从烟盒了抽出一支，递给了面前的战神。

战神伸出了手，手指张开。

李华成愣了一下，才把香烟放到战神的手里。

但香烟却直接穿过了战神的手掌，掉落在了地上。

李华成的手指微微滚烫。

他低头看了一眼，怔怔出神，沉默了很长时间。

视线在地板上的香烟与自己的指尖上游移着。

两者此时都已经变成了红色，带着温热，那是鲜血。

战神的血。

李华成抬起头看了战神一眼，眼前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但却不是实物，只是一个虚影，可是从他身上不断飘散如同虚幻般的血雾，在接触的时候却是如此的真实。

“我现在的本质，只是一段记忆，可以说是真实存在，也可以说是虚幻无物。”

战神想了想，道：“我很难跟你解释。”

因为他自己也没弄清楚。

这是新的权限，新的道路，目前的一切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还有太多未知或者说战神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东西。

李华成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他大口吸着烟，因为吸的太狠，喉咙有些不舒服，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真实烙印，真实环境，又是什么？”

战神皱起了眉头，他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算是比较通俗易懂的解释，慢吞吞道：“就是世界意志很难影响的地方，有世界很难影响的人。”

“世界意志？”

李华成皱了皱眉。

这个词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但却始终无法理解。

“任何生命想要强大起来，都需要接触这个世界，你想要在这个世界做什么，在这里的观念看，是能不能做到。比如你吃饭，喝水，睡觉，走路，但在我们眼中，强大到毁天灭地，渺小到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所需要的，都是权限。你的生命力没有行走的权限，那你就只能瘫坐在轮椅上，这些最基本的能力，我们称之为基本权限，也就是零。零级权限。”

“生而为人，我们不用像某些植物一般去突破这层权限，我们需要的是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然后向着高处攀登，任何人想要升级在这个世界上的权限，去做更多的事情，都需要去接触世界意志。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三条道路，最早的，用世界意志磨砺自己，硬碰硬，正面硬刚到底，要么将世界意志踩在脚下，要么死在世界意志的压制下。这条道路太过惨烈，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所以才有了第二条道路，那就是欺骗世界意志，以谎言支撑世界，行走在真真假假之间，主宰一切。而最后一条道路，则是模仿世界意志，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是取代命运。”

“但无论有多少条道路，都是要跟世界意志打交道的，而在真实环境下，世界意志的影响会大幅度的削弱，是那种你想象不到的幅度，比如地震，海啸，一些天灾...这几乎是世界意志能够做到的极限。回归者在这里打好基础，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留下自己的传说，进入星空时，才能更好的面对世界意志，今后的上限也会很高。”

李华成恍惚中听懂了一些，他睁着眼，喃喃自语道：“你是说，世界，不，星空...不，是整个宇宙，是有意识的？！或者说，整个宇宙，其实是一个生命体？”

战神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这不可能。”

李华成无比荒谬的笑了起来：“你是想告诉我，我脚下的土地，地球，银河系，都是有生命的？这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有。”

战神说着，又摇了摇头，宇宙是有意识的，这样的证据，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比如中立阵营的第三条道路。

只不过现在说出来，李华成也不能理解，而且战神也说不出来。

李华成等了一会，没等到对方的解释，他点了点头：“好，就算我信你的话，宇宙是有意识的，那为什么地球会是你所谓的真实环境？难道这里，不是世界的一部分？”

“宇宙确实是有意识的，但我们不能确定宇宙是不是生命体。它的存在太过伟大，即便我们，目前也无法理解，但无法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

战神说道。

李华成眯起了眼睛：“我是在说真实环境，地球，为什么会是所谓的世界意志影响不到的真实环境？”

“地球，是有寿命的，这一点，你赞同么？”

战神突然道。

李华成愣了愣，点点头：“当然。”

这是事实，甚至如今的科学家已经可以大致推测出地球乃至整个太阳系的寿命，那是以亿年来计算的天文数字，无比遥远，可在遥远，地球也是有寿命的。

“突然想到该怎么说服你了。”

战神笑了起来：“既然你不否认地球有寿命，那为什么会否认地球乃至宇宙是生命？”

“如果不是生命的话，寿命又该怎么解释？”

李华成：“......”

战神没等他反驳什么，继续道：“太阳，也是有寿命的，这点，你赞同么？”

李华成默默的点了点头。

“太阳的质量并不大，它所能提供的能量，在某些巅峰存在眼中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可它确实是一颗处在壮年的恒星，但所有的恒星都最终都会死亡，逃不过三个宿命，就像是人最终会变成尸体一样，恒星也是如此，变成白矮星，中子星，又或者是黑洞。”

“那么，整个宇宙，整片星空，也是有寿命的，这点，你赞同么？”

李华成沉默不语。

宇宙还有多少年的寿命？

这点如今的科学界还真没计算出来，也无法准确计算，甚至不可能去计算。

但慢慢的，李华成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宇宙的寿命走到尽头，会是什么？”

战神问道。

“星空热寂？”

下意识的，李华成吐出了一个词汇。

这是目前科学界的推测之一，根据热力学的第二定律，宇宙中的混乱程度会不断增加，当达到最大值时，宇宙中所有的能量都会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任何物质都全部分解，均匀分布，再也没有能量的流动和转化，一片死寂。

“你说的是熵。”

战神平静道：“以目前这里的科学研究来看，熵是不可逆的，但这并不正确。”

他没说哪里不正确。

目前的科学界发现不了所谓的混乱阵营，他强行解释付出的代价，也许是他付不起的，他只能告诉李华成，这个结论站在更高等文明或者其他阵营而言，是错误的。

既然宇宙是有意识的，那怎么可能会有一些不可逆的东西出现？

“那是...”

李华成努力想着，他在这方面的知识只是来源于之前看到过的几篇论文，他是总统，又不是科学家，怎么会去研究这些东西？

“宇宙大撕裂？”

李华成问道，这是目前另外一种推测，

物质和暗物质产生引力，暗能量产生斥力，斥力大于引力导致宇宙加速膨胀，最终宇宙万物在某一时刻被宇宙膨胀完全撕碎，分解成虚无...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李华成记不清了。

“大撕裂...”

战神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诡异，但在血雾缭绕中，李华成没有看清楚。

“我刚刚才试过一次区域性大撕裂的滋味，听够劲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

李华成觉得很牛逼，但不知道战神说的他肉身硬抗的撕裂跟他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不过很显然，战神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那就是宇宙收缩？”

李华成问道，时空循环论同样很有市场，宇宙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将停止并且发生逆转，最后所有的空间物质开始坍缩，成为奇点，等同于一个反向的宇宙大爆炸，时间倒流，宇宙反演，这是目前最有意思的理论，仿佛宇宙永远在一个时空中循环播放着相同的故事。

“某种程度上，这个说法是正确的，但这不是真相。”

战神声音平静。

“所以？”

李华成有些无语。

“这个说法，是宇宙在轮回，但轮回不是终结。”

战神的声音轻的有些模糊：“也不是宇宙最终的命运。”

“所以最终的命运是什么？”

李华成语气有些木然。

“我不知道。”

战神坦然而随意的说了一句。

“......”

李华成嘴角不断抽搐着，最终将涌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我的记忆出现了空白，也许是时间太久，也许就跟世界终结有关，毕竟我回归之后，只是找到了最初的我的一张皮，很多思想很多记忆，都已经消失了。或许目前知道宇宙终结真相的...只有他们两个。但这要等到他们完全回归之后才行。”

“哪两个？”

李华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羲和曦白。”

战神笑道：“也就是现在的李天澜和秦微白。”

“他们身上的真实烙印，比我和王氏那位都要完整一些。”

李华成的内心疯狂跳动起来。

战神解释道：“在最初之前，只剩下我们几个的时候，其中一位选择与天地同寿，等于是永久性彻底陨落了，或者说，是没有了回归可能的活着。他的存在，等于是现如今宇宙人族的先祖，所谓的宇宙人族，就是现在的白种人。”

“而王氏那位，选择成为了轮回，也正因为如此，他如今虽然回归，但却达不到最巅峰的状态。”

“我的付出较小，选择成为人族的底蕴，我那时留下的皮成了诸世界，现在又回到了我手上。”

“而羲和曦白，则成了希望。”

“所以现在才有了所谓的人族。”

“这是最初，而在这之前，是没有人族这种说法的。那个时候的我们，并不自称人。人之一字，说到底，无非是一个称呼而已。那时的我们，我已经不记得叫什么了...”

“那一切，都在最初之前。”

“那之后呢？”

李华成的眼神凝聚起来。

“之后...便是世界破灭。”

战神淡淡道。

周围的空气里无形之中多了一抹无比突兀的肃杀。

一种狰狞而阴冷的气息开始朝着战神不断汇聚，无比狂暴。

世界破灭...

李华成的呼吸下意识的停顿下来。

“世界在轮回，但真正的破灭与终结，却是很少的。反正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次，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到。”

“只是我记忆中，那时不叫人族的人族，与现在是不同的，我们有着近乎永生不死的寿命，有着无比完美的容貌，世界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当时的每一个人，在现在都可以说是如同神明，那是...”

战神想了想：“我的记忆残缺的很严重，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破灭之前，世界，应该是四维的。”

“四维？”

李华成又开始觉得好牛逼好牛逼。

“我不清楚是四维时空还是四维空间，但我记忆比较深的，那时的我们，无论是看还是做，都会比现在多一个角度，  至少多一个角度，一个现在不存在的角度，无视距离，无视空间，在那个时候，如果我愿意的话，在我能力足够强大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相隔一片星系，随手拿走你的心脏而不在你身上留下任何伤口，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即便是真身，我也做不到了，我至少要隔着一个星系出剑才可以。”

战神低声说着，沉默了很长时间后，他才继续道：“那应该就是世界破灭之后的样子，维度降低，世界终结，从四维变成三维，如果再次世界破灭的话，这个世界，无尽的星空，也许就会成为二维，我们，会跟整个世界同归于尽。”

“也许在更早更早之前，在我们最初之前，还有五维空间，六维空间，甚至更高...可是随着世界一次又一次的破灭，维度一次又一次的降低，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即便是现在，我们也有太多不了解的东西，我们能做的，只是努力生存，为了生存在绝境中不断挣扎，对于世界而言，我们就是可怜虫。”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李华成：“现在你明白了吗？”

“地球，在我们的说法中，被称呼为奇迹之城。这里是真实环境，而所谓的真实环境，则是在旧世界破灭之后仍旧留下来的星球，所谓的真实烙印，则是旧世界破灭之后，依旧生存下来，或者依旧完成了回归的人。”

“这就是真实环境和真实烙印，是世界意志可以一定程度影响但却无法完全影响的东西。其他人同样可以拥有真实烙印，当某一条权限走到巅峰的时候，也可以一定程度凝聚真实烙印对抗世界意志，这也是巅峰权限可以最大程度守护人族的底气。”

“李天澜...秦微白...”

李华成喃喃自语着，良久，他才苦笑起来：“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他沉默了一会：“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对抗世界？甚至想要毁灭世界？”

“确切地说，我们对抗的是世界意志。”

战神缓缓道：“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一切都被安排好的命运，你甘心吗？你的生命不属于你，甚至连最本能的思想和欲望都没有的时候，你还是你吗？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那样的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李华成嘴角抽动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是绝对的秩序。规律到你自己都不知道规律，  不，连自己这个概念，在我们脑海中都不会存在，没有思想，没有思维，行尸走肉，死气沉沉，比死亡还要可怕，还要绝望，这样的感觉，你甘心吗？”

“不用急着回答我。”

战神说道：“如果你愿意接受，你可以继续在精神领域突破，等你再次突破之后，你就会成为秩序生物。不，是秩序生物会成为你，因为那时的你已经不在了，所有的思想也都不在了，你留下的，只是一个绝对规律的躯壳而已。”

“那时奇迹之城的天地意志会完全集中在你身上，  再次对抗人族真实环境和人族气运，世界意志会完全锁定奇迹之城的位置，知道那种结果吗？”

李华成咽了口口水，  沙哑道：“会是什么？”

“世界意志会一定程度上感受到真实环境，但无法锁定真实环境的位置，所以他在这里能做到的极限，就是掀起一些天灾，地震，洪水，瘟疫，海啸，风暴，干旱等等...”

“可是如果奇迹之城的位置被锁定，那么等来的，只会是毁灭，根本性的毁灭，以地球现在的科技水平来说，你们甚至连一发暗能量炮都扛不住，整个星球都会完全消失，地球上所有的生命，没有一个能够幸存。”

“少了真实环境，对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次巨大的削弱，这也能更好的打击到我们。”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们在守护地球？”

李华成有种自己被外星人保护的感觉，虽然战神不是什么外星人。

“你们现在抬起头，看到的星空是假的。”

战神语气平静的说出了一个足以震惊科学界的事实。

“什么意思？”

李华成毛骨悚然。

“奇迹之城上空，有我的剑意。我的剑意之上，还有轩辕的剑阵，另外，奇迹之城，乃至整个银河空间，都是被我们用各种手段折叠起来的，你们看到的不同的行星，有很多都只是同一个星球的两面，而这一切，就是为了隐藏住奇迹之城的确切位置。”

李华成默默的看着他  ，半晌，他才问道：“你说的这些，你觉得我能信吗？”

战神平静的看着他：“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是中洲总统，目前掌握着很多资源，而且能够最直接的帮助到李天澜，如果你信，你可以做点什么，这也是我跟你打招呼的原因。如果你不信，这就只是一个故事，等秩序生物取代你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让李天澜成为总统。他有真实烙印，只要他在总统的位置上，那中洲的天地意志就会被压制到最低，这样就够了。”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华成忍不住问道。

“我来是一个意外。”

战神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尴尬，似乎又想到了被困在屏幕里的那段时光，他缓缓摇头：“不过既然来了，看看也好，总要看看羲和曦白的回归，这也许能够弥补一些我的记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新的权限，再为人族开一条通天之路。”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而且，你现在的手段不怎么样，江上雨，李狂徒，古行云...这些对手对于李天澜而言，有些弱了，既然要帮他完成最完美的回归，那自然要给他找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

战神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无尽的锋芒交错中，他的身躯因为大笑而明显的颤抖着：“严格来说，这就是一个女婿打老丈人的故事啊，而我这个当爹的，还要站在儿子这边，看住那个蠢蠢欲动的儿媳妇，好一出家庭伦理剧。”

李华成一脸茫然：“什么女婿打老丈人？你儿子？”

“嗯。”

战神点了点头：“不过你应该还没见过，不过，很快就可以见到了。我这次带来了李东城的一道剑气与心境，可以帮那小子打开局面，父债子偿，子债父偿，既然天澜暂时不能跟东城见面，那么让他面对一个类似于自己儿子的对手，也算是让他侧面了解一下自己儿子经历过的痛苦了吧？”

“李东城...”

李华成喃喃自语，确认般的开口道：“是李天澜的儿子？”

“这不是很明显吗？”

战神反问。

“但是...天澜和秦微白目前还没有儿子，而且，李狂徒刚刚说他见过了李东城。”

“是我做的。”

战神坦然的承认道：“我带秦微白和李狂徒去了另一片与这里并存的时空，那里是战神界的地盘，李天澜和秦微白在这里没有儿子，但在我那，他们是有的，绝代天骄啊...我带了这一道李东城全盛时期的剑气和他的心境过来，接下来，也算是另类的父子争锋了。”

“另一片时空...”

李华成真的有些麻木了。

“是我们联手切割出去的。”

战神说道：“接下来的黑暗世界，应该会非常热闹。你看戏就好。”

“我已经为天澜找好磨刀石了，现在...”

李华成苦笑了一声。

“磨刀石？”

战神挑了挑眉：“你找的那三人组？以前的江上雨还算有点意思，至于现在...”

“他们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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