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莉莉很庆幸一年级的魔药课一周只有两节。一节在星期一，一节在星期五，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斯内普告诉她的事情，但是更多时候她选择什么也不想。

        倒不是说那些事情有多复杂，有多难接受，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让人不适。而且她还要再想一想……想一想……

        和斯内普认识了将近十年。她多少还是能体会到他的意思的。

        只是她心里还是很复杂。

        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那些纷杂的情感。

        如果不是他选择了黑魔法，选择了黑魔王。

        如果不是那句伤人的泥巴种。

        或许他们在毕业后就会结婚。

        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

        时间很快到了星期五。

        她缩在床上，安静读着书。

        她听到隔壁床铺的拉文德碎碎念着什么。

        水仙根，艾草，百合。

        莉莉本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只是拉文德的那声“lily”将她吸引过去。

        这是莉莉不喜欢的小习惯之一——她会去关注有关她的一切，如果是表扬，那会让她感到骄傲；如果是合理的意见，她会去做出改变。

        或许还是斯莱特林的血统论对她造成的影响。她会在心里悄悄地对自己说，纯血和没有巫师血统的人，只要你足够优秀，也没有什么区别。她承认自己的心态确实有些不对劲。这可能也是导致她最后选择了詹姆·波特的原因。

        “拉文德，你刚刚说什么''lily''？”

        “噢，我并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百合。水仙，也可以叫做百合？”她有些不确定，细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书页，“艾草，苦涩，歉意。”

        拉文德最终还是选择念出一整个句子，毕竟她也不知道莉莉到底关心什么：“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花语里，水仙是一种百合，意为‘我的悔恨随你长眠’，而艾草意味缺失，并象征着极度的悲伤。”

        莉莉想到了第一节魔药课的时候，斯内普的提问。

        “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生死水。

        我的悔恨随你长眠。

        之后拉文德再说了什么，莉莉都听不太清楚了。好在这个姑娘也是个粗神经，并没有发现莉莉的不正常。

        至于赫敏和哈利，他们则在城堡里闲逛，毕竟霍格沃茨对他们的吸引力太大了。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莉莉的不对劲。

        “莉莉？莉莉？”莉莉迷迷糊糊地被推了推，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影。

        “快上课了，赶紧准备准备，该出门了。”

        “知道了。”莉莉从床上爬下来，因为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她觉得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下午是什么课？”她将书袋提起，看了眼里面的书。

        “魔药课和草药课。”拉文德很快接口。

        “啊……这么快星期五了？”莉莉觉得她的脑子有点昏。

        “是的。”拉文德伸了个懒腰，眼里有少见的兴奋。

        赫敏叹了口气，“莉莉，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吗？”

        “好啊。”莉莉将书袋收拾好，挽上了两人的手臂。

        地窖的阴暗沉闷让她的不适感多了几分，唯一能够支撑她的大概就是她身旁略微透过一缕光线的窗户。

        窗帘轻轻摆动，带起细小的扬尘，浅淡的光线照射进来，那些细小的扬尘在小范围内跳动着。

        莉莉出神地看着那些舞动的淡灰色，眨了眨眼睛。

        她感觉到赫敏的胳膊碰了碰她。

        莉莉回过神，疑惑地看向赫敏。

        赫敏用下巴小幅度地指了指讲台上的男人。

        “伊万斯小姐。”斯内普的语气就像在做祷告般缓慢虔诚，莉莉想起了在教堂里轻声祷告的父母。“如果允许的话，我想问问那些灰尘是否被沾染了迷情剂，这才能让你如此沉醉。”

        教室另一端的小蛇们发出了窃笑。

        “高尔先生，很好笑不是吗，晚上六点劳动服务，帮忙打扫一下魔药教室。重点清理一下那些窗帘。”斯内普的指节随意敲了敲桌子，嘴角依然带着几分讽意。

        “抱歉，先生。”莉莉直视着那双透着毫不掩饰冷淡的黑眸，不可避免的，绿眸里又起了一层雾气。

        浅淡的光晕在她的发端，金红色在她周围散开。

        她的脸色微红，眼里雾气微醺。

        黑色的眸子似乎在一瞬间被烫着了，仅剩的几分理智将他唤回，斯内普迅速将眼睛移开，不再看她。

        斯内普用魔杖点了点黑板，白色的潦草笔记在黑板上显现出来，他冷冷地说：“步骤在黑板上，材料在柜子里。”接着他就抱着手臂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活动。

        今天要做的是疥疮药水。

        步骤非常简单，唯一要注意的就是——

        “隆巴顿先生，我想我在黑板上写得很清楚了。把坩埚从火上移开，再放豪猪刺。”他迅速处理掉坩埚里的液体，但仍然有少数药剂从坩埚的破洞里渗出，地窖的地板在瞬间就凹下去一小块，纳威的皮鞋也被烧穿了一个小洞。

        斯内普冷笑：“因为你的失误，格兰芬多扣十分。”他少有的没有嘲讽纳威的脑子，因为莉莉的坩埚也炸了。

        “伊万斯小姐！”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恼火，但是莉莉都没来得及露出一抹苦笑就晕了过去。

        “妈——”哈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叫出声。

        斯内普瞪了他一眼，长腿往前一迈轻易地就接住了女孩儿，他低声咒骂着，匆忙丢下一句下课就带着女孩儿往医疗翼跑。

        他此刻无比痛恨邓布利多对霍格沃茨设下的反幻影移形咒，不过好在医疗翼和魔药教室的距离并不远。

        “她只是最近太紧张了，再加上今天中午没吃东西，所以才晕倒了。不过好在她没有被疥疮药水伤到。”庞弗雷夫人摇摇头，不太赞同地说：“西弗勒斯，你是不是给这些新生太大压力了？”

        斯内普沉默着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庞弗雷夫人诧异的挑了挑眉毛，或许是觉得这样良心发现的斯内普还不错，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说：“你还要回去上课吗？”

        “已经下课了。”

        “那你帮忙照顾一下小姑娘，我去照顾其他人。她应该再有一会儿就醒了，到时候你把这个给她，她太瘦了。”庞弗雷夫人递过一瓶魔药，得到斯内普肯定答复以后她就离开了。

        男人沉默着坐在女孩儿床边。

        医疗翼的窗户通常都是向着太阳开的。庞弗雷夫人说这有助于孩子们恢复活力。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女孩儿身上，苍白的皮肤更显苍白，她的嘴唇也没有什么颜色，很干，上面皱巴巴地起了一层皮。

        深红色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光，只是发尾同样有些干枯毛糙。

        他不自觉伸出手去扯开那根分叉的头发，又像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斯内普忽然觉得那抹深红色非常刺眼。他闭上眼，默背着各种魔药的配方。

        莉莉的意识逐渐回笼。

        她想起来斯内普那声尖锐短促的“伊万斯小姐。”

        她突然不太想醒过来。

        她试探着睁了睁眼，却被阳光刺得一阵生疼，晶莹的泪花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莉莉无意识地啧了声，将身边男人从大脑风暴中唤回。

        “伊万斯小姐。”他冷淡地说，“如果你醒了，就请你睁开眼睛把这瓶魔药喝下去，别再折腾你可怜的老教授了。”

        莉莉撑着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接过他手里的魔药。

        眼里的泪轻轻滑落。

        她注意到斯内普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

        莉莉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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