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云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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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账内的晏将军坐卧难安,武将的耿直让他再也无法沉默等待,正要外出便迎面撞上垂着眼帘的三皇子。
“殿下。臣……”
“我知道大哥要说什么。”朔宁殿下的声色从平和转而泛出恨意“本王,是在赤焰军营里长大的。赤焰的将士可以战死,但绝不能沦做一枚弃子,任凭羞辱。”
见他眸中坚毅,晏将军长吸一气将原本吊住的心缓缓搁回原处。
“早点歇着。明日趁着天好,咱们拔营回家。”朔宁王轻拍两次晏将军的肩膀,扭头稳步离开。
营帐里的苏木心虽是乏的厉害,却心思沉沉脑海闪瞬万念。长久的发呆回神才发现银信已经在自己的膝上阖了眼睛。浅笑之下无奈替她拢拢头发,轻声哄着将她的头扳在榻上。这孩子自小跟着自己深山林子,沙漠戈壁,无论缺衣少食还是毒蛇猛兽,只要靠着自己便能睡得没心没肺。
守着银信看着渐渐微弱的灯烛,一袭困倦似乎也在铺天盖地淹没她的意识。突然帐帘半掀,清冷拍在脸上,木心恍惚跟困倦缠斗两回,陡然惊醒。
“三殿下。”木心屈膝做礼,悄悄晃着头保持清醒。抬眼却顺着他的眼神看见榻上酣睡的银信,急急要去喊她,朔宁王却快速转身。
“出来。”
分不清是夜里的山风还是突变的天气,幽僻营角的几支火把苗被吹的呼呼外挣,木心缩着脖子跟在身后。
“这里没有别人,你最好跟本王说实话。”
“早该料到是这个局面。”木心蹙眉叹息,抬眼正色“三殿下细想想,从何时起,练兵、训诫、宣盟都开始变了。诚然,连年征战,部族侵扰,征兵亦是越来越难。术士丹药催人进发却能出一时之效。可然后呢?揠苗助长过犹不及的后果人人都知……”
木心只觉喉间一阵刺痛细细麻麻袭来,根本不及反应,战栗从足底钻进心脏。几步踉跄,撞在身后的围篱之上。眼前的男人瞬移似的掐在自己脖颈,暗黑中露出殷红獠牙。
“是何人指使你,来挑唆朝廷和赤焰军?”
木心艰难拿指尖将他的虎口与自己拨出轻微间隙,尽可能冷静道“瞧三皇子心里早已将朝廷和赤焰分离,何须挑唆?!”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殿下该是早就把青月的从前查了个干净。”木心费力吞咽一口挣扎“您是不信我,还是不敢相信您自己心底的猜测?!”
“方士术士若是居心叵测,你以为你们医士又有多干净?!”朔宁王似是被她的话戳了痛楚,变了眼色“医者诡谲,擅弄人心。说是济世天下,实则假仁假义。”
即便火光昏暗,朔宁王依旧清晰的看见掌中那双眸子一改冷静淡然,溢出愤怒和恨意。看到此处,心头莫名的得意忽而破去了自己原本的愤怒,他继而加重手指的力量抑制她的挣扎:“你说方士打压了医士,你现在呢?何尝不是踩着人家宣扬你的天地立心?!”
“来人!快来人!”营里突然一阵骚乱“出人命了!”
“慌什么!”远处晏缈稚嫩的声音在夜空里分外的沉着。
朔宁王顿过一霎,终于缓缓松开手指。继而转身,迈过几步却发觉身后的女子抚着胸口停立。
“你听不见出人命了?”他不可思议转身。
木心并不着急,自顾瞪着眼缓缓匀出八字:“医者诡谲,擅弄人心。”等不及他凌厉破口,苏木心迈开大步从他面前挺胸昂首而过,虽是心有惶恐,却认定这几步必得走出医家尊严来。
众人将一具尸首抬进将军账内,见那死者面色僚青,七窍流血,容若槁木,谓之鬼幽。
“让开,让开,让我进去。”艰难的围观将领中扒开缝隙钻入,“小川?”木心大惊速速摸着小川的几处脉络,小川确实已经死了。
木心用手指蹭取些残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心下一抖,未置一言,伸手就去脱小川的衣物。
众人皆惊诧的看着,面面相觑。晏将军更是满腹疑惑。衣物散开,脊肉溃烂,众人皆惧,小川的身体上尽是痈疮和疤痕。似是受过剧烈的痛楚和非人的虐杀。木心的手指小心的抚触过伤疤,这痈疮该是反反复复折磨了他许久。
“五、行、散?”木心紧蹙眉头,抬眼在人群中揪出匆匆奔来的银信“他们服的是五行散?”
“是五行散。”银信肯定的点着头,“我问过军医,赤焰的齐鲁之战以少对多,皇上特赏,将骊宫原本要送进皇宫的五行散八百里加急赐给了赤焰军,服用以后,神明顿开,体力增强。战后为御湿冷保有战力,就……”
“你试过了吗?”木心少见的严厉。
“自然。”银信自小便怕她这脸色,慌忙应和“钟乳硫磺石脂还有紫白石英,外加一些常用的提炼辅料。确是五石散没错。我也问过,士兵们七日半粒,严格控制着计量,并无差池。”
“去拿来。”木心慢慢帮小川穿好衣服,蹙眉低声“可以回家了。”
“全都下去!”晏将军转向众人,“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对外吐一个字!”将军甚至扬起手中佩刀,直至最后一人退出营帐。
银信一手捏着丹盒,一手捧着一碟还挂着冰渣的清泉水,一阵风似的跑进帐里,路上狠狠踩着晏缈也毫无察觉。
丹药颗粒细小,看得出分食之谨慎。木心定定神,含一口冰泉清口,用骨簪捣下一块丹丸,细细唸在舌尖,舌中。
银信红着小脸不知是吓的还是急的“海子,白术,桔梗和细辛,我尝的真切呢。”她咬着嘴唇,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将军警惕:“这五石散配方珍贵,即使在民间也只有大夫可以用,赤焰军的这批丹药可是朝廷特赏的恩赐。”
“晏缈!”晏将军厉声喝到,帘外候着的小将军急急现身。
“丹药送来的路上可出了什么岔子?”
“父亲,这可是孩儿亲自押来的。”晏缈瞪大眼睛。
“将军。”木心正色,“奴婢只是医者,只做医者本分。银信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五行散。而小川的死确是丹药所致。看起来,小川本是修丹人,多余服了这方子,药性过猛又无以排泄才致恶果。此症是特例。”木心揖手“奴婢告退。”
未出营帐,便撞见在门口静候的三皇子,他牢牢杵立,阴鹜盯着眼神闪避的苏木心。
晏将军在帐中唤着青月大夫揖手深躬,唬的苏木心急急回身“将军如此,可不是让奴婢折寿?”
“晏某是个武夫,除了吃饭,连药都鲜少用。打拳挥刀皆是日积月累苦勤所得,如今身肩重责,训兵操练从来以勤奋为本,绝不愿将士们捷径窘步。”他破釜沉舟扫一眼门口的三皇子对着木心诚恳“今日青月大夫一言一行,末将以性命担保绝不外传。还请大夫如实以告,这丹药服食后增力强魄,长此以往是否真有反力副用?”
“实不相瞒。”晏缈无措看着焦急的父亲和沉重的三皇子揖手而立“上一场战役前将士们分食了送来的丹丸,确实士气大振,但亦有一名疯癫而失智的士兵,我们在清理战场时,他的尸身亦是如此。”
此时的苏木心捏拳静立,内心疯斗,几乎将胸膛憋闷爆炸。不由自主朝那个阴冷眼神看去。晏将军急急上前对着三皇子道朝外揖手“我晏家全数战死也绝无二话。朝廷的褒扬抑或惩治皆是恩泽。但将士们浴血作战,死活都得清白。殿下还肯认我为兄,便让大夫给晏某一个明白。”
“就是的!”晏缈大喇喇上前拍着三皇子胸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说啊磨磨唧唧的!”
朔宁王沉吟许久,朝木心迈出一步。苏木心见状,那句“医者诡谲”沉沉扎在心头,气急咬着牙背过身去。
“当着晏将军,你说实话就是。”他严厉盯住木心背影。
木心横横心,转身抬眼逼视“奴婢敢问殿下,奴婢与殿下在府中的交易约定,是不是还作数?”
朔宁王顿愣片刻“自然。”
原本为了置身事外而沉默并不是苏木心的做派,得到允诺,苏木心沉缓一气道:“这是五石散。但这不是《更生散方》里的配比。”木心眉目低垂,点着银信手里的丹丸耐心道“不是海子,是文蛤。”她拈出剩下的一半凑去她鼻尖“白术和桔梗配弱了,细辛却足足多放了三倍有余。这比外头士大夫所用多了几分烈性。”
晏缈急急要插话,被晏将军严厉眼色堵了回去。
木心心领神会道:“小将军不必忧虑,这并非毒物。只是,这巫术、药理、道法本就源头起一家。因材施教、对症下药的道理自不必说。皇恩浩荡,可战场瞬息万变,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苏木心带着银信垂目屈膝“奴婢行医,受皇子和将军所信,言尽于此。”
苏木心二人离去时,外头疾风更劲,雷声隐隐,朔宁王盯住被她掀动的帘角道“将军做您要做的事情,其余旁的,交给本王就是。”
“三皇子不肯信?”苏银信莫名扭头看着尾随跟进帐营的殿下,“我姐姐不会用这种事情骗人的,你们宫里的人成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你住口!”木心严厉瞪去“去领罚!”
银信随即顺承垂着眉毛,带着几分委屈出了营帐。
“苏大夫,还有未说完的话吧?”朔宁王话音刚落,帐外一道闪电照出他冷绝脸色,随即一记旱雷轰然坠落,木心倒抽一口凉气,被惊的失衡跌在地上。
“此次齐鲁之战,风卷残云,速战而绝,诚然是这药性助推,可大捷已至。”他负手睥睨倒地的苏木心“桃花盐跟五行散,究竟如何干系?”
木心直起身子,坦白从容:“这五石散最早就是驱寒症,历经两朝,如今滥用了些,殿下应该清楚。今朝这五方竟成了壮阳精补之用,药发致幻,亦梦亦真,五识虚晃。需得严格控制剂量配合修复体能。”她侧脸正视朔宁王“奴婢非术士,也不擅长丹药炼制。可五行散确是当初药王所创。殿下不会不知。药王弥留命人毁去此方,皆是因为弊出于利。”
木心看着他侧目凝神,再无营外猜忌之色,继而补充“服过此物,战前训诫易使士兵亢奋,流血受伤亦被五识麻痹,而虚耗的身体会对这仙丹似的奇效依赖成瘾。”话落再见他眸中震惊,木心垂目淡淡“奴婢说的,够清楚了吗?”
“丹药炼制工序繁琐,再敏锐的五识亦不可能辩出成分配比……”
沉闷的雷声夹着闪电划破长空,木心语气漠然打断“百姓都说冬日滚雷实为不详。天地不藏阳气,会十栏九空,老幼多病。”
“胡言乱语!”朔宁王严厉嫌厌“无非寒湿加长些时日。你这些蛊惑军心怪力乱神的话再敢……”
“北地的将士和百姓要受苦了。”木心陡然换了眼神,意味深长打断他“殿下的眼里只有皇城里的谋算吗?”
营地外的晏缈巡视检查着四处营帐是否牢固防风,却瞧见一瘦小身体,正一俯一仰的用冰泉漱口。
“你在干嘛?”晏缈好笑凑近。眼前的少年圆乎小脸儿,鼻尖小巧稚气,眉头长细,眼角微翘,蹙起认真时显得干练成熟,却是生了一对儿招风耳朵,又格外可爱。
“受罚啊你看不见?”银信没好气的翻着白眼。
“可笑,哪有人用舌头去尝药配的?这能尝出什么?”晏缈抿一口,有些夸张的呸呸吐着“真苦!”
“是啊是啊。”银信苦着小脸应和“谁都跟她一般舌尖挂秤?!”
“哪有人舌头上有秤?!”晏缈毫不挂心“江湖医士就是故弄玄虚!”
“你也去让雷劈一次!”银信指着天上闪电,呸去一口怒意“劈一次就可以了!”
“你好像很怕那个青月大夫。”
银信莫名抬头上下扫一眼晏缈“你不怕你爹啊?”
“那……他是我爹啊。我怕他,有什么稀奇?”
“我怕我师父,这又有何稀奇?”
“她也不比你大许多啊?”
“那你就不懂了。”银信骄傲的抬着头“旁的不说,你知道的名大夫,没有比我姐姐高明许多的。”
“那我大概懂。”晏缈抽抽鼻子,“我爹说,三皇子比我大七岁,却比我高十年的好底子,二十年的好脑子,三十年的好工夫。哼,横竖,我打不过就是了。”
银信莫名看着气哼哼的晏缈,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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