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忧堂

顾雪贞：“有人闹事？”

        小贾摇摇头：“没有，是风字号一个雅间，发生地陷了。您快去看看吧。”

        顾雪贞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当即跟着小贾就走。

        真缘茶楼的风字二号包间在之前顾雪贞常去的“雅”字间隔壁，位置也算隐秘。

        此时，包间原先放茶桌的边上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深不见底，原本在那个位置上的椅子也不见了。

        管事的顾飞是顾雪贞家里找来的可靠人，见顾雪贞到了，就道：“小姐，今日我来清理此地的时候，想踩着椅子掸掸那宫灯上的灰尘，没想到地陷了。奴才下去一探才知，底下别有空间。”

        顾雪贞心思电转：“事发时动静大吗？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

        “这边是您吩咐过的不对外开放区域，便是日常洒扫也是我和跑堂的小贾两人。所以知道此事的也只有我和小贾。动静不小，但已对外说是在砸旧家具，楼里要换新。”

        “做的好。”顾雪贞赞了句，当即便要下去看看。

        顾飞却没让她从那个破洞过去，而是带着她去了隔壁“雅”字间，在屏风后打开了一扇暗门。

        “奴才下去后，才发现下面的密室里有一道向上的台阶，正好通往此处。”

        顾飞掌了灯，当先一步进了暗门，引着顾雪贞拾级而下。

        在这一方小密室中，摆满了落灰的竹简和册子。顾雪贞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里面竟然都是一些京中权贵官员的各种信息。

        顾雪贞暗道一声：难怪！

        这茶楼位置确实不错，雅字间的位置也确实很妙，但这些并非不可复刻。可前世萧渐玄却宁可冒大风险也不轻易废弃此地，原来这不仅仅是个情报收集之所！

        “小姐，您看这里。”顾飞将手中灯笼贴近墙壁。

        顾雪贞便看见墙上画着一团血色的无忧花。

        “小姐，这里也有这朵花。”蕙兰指着竹简的右下角，小声道。

        而一向寡言听话的紫鸢，此时却盯着墙上的血色花朵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顾雪贞发现了她的不同，丢下手中竹简，关切地问。

        “没，奴婢没事。”紫鸢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将情绪压下去了。

        顾雪贞想了想，就让顾飞和蕙兰先退出去。

        “紫鸢，你认识这标记，对吗？”虽然是问句，但顾雪贞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紫鸢沉吟了好久，终于出声：“是无忧堂。”

        “无忧堂？”顾雪贞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词，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前朝有个幽冥卫，专在暗处为皇室做见不得光之事，以维护皇室形象。成帝末年，京中权贵盘根错节，个个都比他这皇帝架子大，为了拿捏这些权贵，成帝就效仿前朝，在自己的暗卫中培养出了一支收集各种权贵隐秘的暗卫。因为这支暗卫的首领是个爱无忧花的女人，所以叫无忧堂，也取‘高枕无忧’之意。”

        “如此隐秘之事，你又如何得知？”顾雪贞不由得警惕起来。

        “我还以为太子妃买我阿弟卖身契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呢。”紫鸢叹息道，“罢了，现在告诉您也无妨。我与江河是姜家遗孤。成帝薨逝前，上阳城中五族暴乱，世人都说起因就是姜家谋反，欲改齐为姜。但其实，是皇家忌惮五族势力，让无忧堂捏造我姜家谋反证据，杀了我家数百口人。您问我如何得知？如此血海深仇，我焉能不知！”

        顾雪贞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竟还有如此隐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紫鸢继续道：“我本想报仇雪恨。可姜家灭门后不久，成帝薨逝，宣武帝即位，他解散了无忧堂，并将他们所有人都处决了，姜家谋反之事也被平反。我这仇，似乎也无处可报了。没想到，今生竟还能在这里再看见这朵花。”

        顾雪贞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如果非要报这仇不可，倒也不算无处可报。人是朝廷杀的，皇帝杀也好，平反也好，都只是夺权与均衡的手段罢了。姜家乃至五族，都只是炮灰而已。你这仇若要报，很简单，起义反齐便是。”

        紫鸢震惊地看着她：“您还记得您是大昭的太子妃吗？”

        “我当然记得呀。”说着，顾雪贞就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所以，你是要站在现如今国泰民安的大昭的对立面，还是要站在你满门冤魂的对立面？”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所以你也有。”顾雪贞这么说着，就将匕首抵到了紫鸢喉间。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因为别人坦诚相告，就能动恻隐之心的人。前世她是个侧头侧尾的恶人，今生也没打算做个好人。任何能倾覆她大局的不确定因素，她都会铲除。

        紫鸢的双臂垂在身侧，手却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却因为喉结的滑动而让刀尖在脖子上留下了痕迹。

        “太、太子妃……”

        “别紧张，只是做个选择而已。”顾雪贞惬意从容地看着她，仿佛两人只是在阳光下的花园里闲谈。

        紫鸢满头冷汗地沉吟许久，终于道：“姜家满门冤魂的对立面，并非大昭，而是捏造证据的无忧堂，还有鱼肉百姓祸乱朝堂的五族之人。现如今，他们大抵都魂归黄泉了，紫鸢的仇也就烟消云散了。”

        顾雪贞轻笑一声，“恭喜你，回答正确。假意也好真心也罢，希望你把这个答案记在心上刻入神魂。”

        她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匕首，继续道：“我是大昭的太子妃，大昭的未来在太子肩上，也在我肩上。如今大昭欣欣向荣，若是有什么威胁稳定的因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除掉。站在我身边的人，就必须是与我站在同一立场的人，懂吗？”

        这次紫鸢很快就眼神坚定地回答道：“奴婢明白，奴婢还是那句话，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您的立场，就是奴婢的立场。”

        顾雪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很好。希望江河的立场也与你相同，我对他可是抱有大期待的啊。”

        紫鸢一愣：“多谢主子抬爱，奴婢会提点阿弟的。”

        “不必提点。人人都有选择的机会，你有，他也有。”顾雪贞嫣然一笑，“让蕙兰与顾飞进来吧，将此地收拾一下，所有东西我全都要过目一遍。”

        这里应该是曾经的无忧堂存放档案的一个小密室。其中的文字记录多是一些陈年旧事，而被记录之人，死了十之七八，剩下两三层，也大多已卸任，或者去了偏远之地任职。

        但即便如此，顾雪贞也翻出了一些能用的信息来。

        她将那些卷宗册子放到一边，命蕙兰收拾好准备带走，又叫顾飞继续注意这楼里可能会有的其它密室。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顾雪贞才出了此间。

        结果走出去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正打算走，却忽然听见前堂的嘈杂里似乎有萧渐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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