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叛

陈锋望着山间淡淡雾霭，内心忐忑不安，李秋阳现在还没有回来，尽管拼命压制，那种不好的想法仍然从各种缝隙里钻出。
  作为杀手为完成任务丧命，乃是一种宿命，每个人在加入组织时，都心知肚明，陈锋却难以接受李秋阳的宿命，七年前李秋阳还不过是夜凉湾一渔家女，在翡翠河谷捕鱼时，被海盗袭击，全家人都毫无反抗地死在刀下，只有她，在十三岁的年纪拿起鱼叉，跟一群高她半截的海盗搏斗，竟然杀死两人，作为杀手，陈锋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他从不相信什么正义，更不会伸张正义，他只有一个信条，拿钱办事，那天却被女孩强烈的求生欲和勇敢所触动，他救下她，指导她，训练她，直到她成为组织里最顶尖的杀手之一。
  今天无咎灵主安排她去龙息府，他就开始慌乱不安，内心生出一种可能要失去她的恐惧，要不是组织纪律严格，他一定会尾随保护她，如今他有点痛恨自己墨守成规，龙息府那么凶险，他怎么能容忍她孤身犯险。
  想到李秋阳可能陷入龙息府天罗地网之中，他就心痛不已。
  这时西面山丘拐弯处浮现出一个黑影，陈锋像被针扎了一下，弹了起来，他贴着崖壁，飞奔几十丈跳过山梁，看到李秋阳踉踉跄跄往回走着，他跳下来扶住她，“你怎么了？受伤了。”李秋阳眉头紧促，脸色发白，指指下面“我的脚踝。”
  陈锋解下她的鞋子一看，两只白净的脚面已肿胀成酱紫色，踝关节处有一圈锯齿状伤口，最深的地方白骨森森可见。
  “这是怎么受的伤？”陈锋后背渗出冷汗，“踩到了捕兽夹？”
  李秋阳摇摇头，“被追捕的人用一种链子所伤！”
  “你是怎么逃脱的？”陈锋心下凛然。
  “那人放了我。”李秋阳失血过多，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
  “什么？”陈锋不禁回望一下来路。
  “师父你放心，我在山里转了十八里路才回来，没有人跟踪。”
  “回去千万不要跟灵主这么说，就说踩到了兽夹！记住了！”
  “知道了”
  尽管如此，陈锋仍惴惴不安，无咎灵主见多识广不是那么容易欺瞒的，要是跟他说实话，这个多疑的人必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轻易放走死敌的人，若是说谎被识破那更只有死路一条。
  陈锋的担忧在晚上召开会议时烟消云散，灵主明显有更重要的任务安排，肖逸凡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走后，灵主集中起全部最优秀的杀手。
  “明天我们有大任务。”灵主的助手徐小哲铺开青霄殿地图，灵主将各个杀手的位置进行了详细安排，“……总之不要让一个目标敌人逃走！”
  大伙散去后，灵主让陈锋留下，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秋阳那丫头折了？”灵主好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执行任务的杀手死掉，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李秋阳是陈锋最钟爱的徒弟，灵主只不过象征性地表示关心。
  “没有，她受了伤！”陈锋强作镇定地回答。
  “什么？”好像李秋阳活着反而让灵主意外。
  “她踩到了捕兽器，双脚险些被夹断。”
  “喔，不幸中的万幸啊。”灵主若有所思，“明天的任务她是去不了了，小哲待会儿你拿我的创伤膏，陪陈锋走一趟，替我看看秋阳。”
  小哲取了药默默跟在陈锋后面，她极少说话，接触不多的人很容易把她当成哑巴，然而却是组织中相当厉害的角色，幽灵射手总共三百多人，只有她服侍在灵主身边，深得灵主信任，“小哲不如你把药给我吧，天也不晚了，早点休息，明天任务那么重。”
  小哲默不作声。
  “你认识李秋阳吧，她好像和你同一年加入组织，记得当初你们晋级考核时，还当过对手，拼得难解难分，最后你险胜了她。”
  小哲就像没听见。
  “小哲，你知道吗？秋阳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陈锋觉得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话太多了。”徐小哲一双锋利的眼睛盯着陈锋，“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西苑灯火通明，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顾永超的府兵集结完毕。
  “你们都知道王上被顾宏扬那个逆贼控制在手，生死不明，我作为儿子不能置之不理，你们都是王上指派给我的，平日里荣华富贵也算享了，今天是报恩的时候，随我一道杀进安平殿，除去顾宏扬那个逆贼，青丘安危在此一举。”
  “征讨逆贼，卫我青丘，征讨逆贼，卫我青丘。”府兵们齐声高呼，气势宏大，震耳欲聋。顾永超跨上战马，他一辈子没骑过几次马，虽然有时也陪秋泽狩猎，然每每散开，就悄悄溜走，找姬妾寻欢，等狩猎结束，从随从那里找些猎物应付交差，但是看到一千多府兵齐聚那宏大的场面，不禁生出一种指点江山的豪迈，以为领兵作战不过如此。
  出西苑在大明桥与各府衙役汇合，滚滚人流直直向安平殿涌去。

  光亨今夜出奇平静，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队巡逻的御林军，顾永超并不生疑，还以为天助我也，等到大队人马开进到安平殿，却见顾宏扬和几个侍从立在门口。
  “逆贼就在那里，谁取他狗头，我封万户。”顾永超指着顾宏扬激动喊到。
  真有不自量力者拔刀向前，没走两步远就被黑暗中一支羽箭射了个透心凉。
  众人见状无不惊惧。
  “他们不过三五个府丁虚张声势，我们一道踏平安平殿。”顾永超拔出刀来，鼓舞士气，众人还在犹豫，只听见背后响起整齐有力的步伐声，指挥兵力调动的号角，在夜空中发出凄厉的声音，扭头一看数不清的重装步兵已在身后列阵完毕，寒光闪闪的长枪架在黑魆魆的铸铁的盾牌上，衙役们顿时乱了阵脚，府兵中许多人都一脸懵逼。
  顾永超脑袋翁得一声，一片空白，他挥起战刀还想挣扎，这时四周屋顶上齐刷刷亮起无数火把，大批弓弩手站在瓦楞上，张弓搭箭，随时能够万箭齐发，府兵衙役们又是一片惊呼，渐渐地前方黑暗里走来大队骑兵，御林军联络官就在阵前。
  “原来是你！”顾永超气得说不出话来。
  联络官冷漠无情地瞟了一眼顾永超，目光转移到案巡使身上。
  “我们跟他们拼了！”顾永超刚喊完话，只觉得脖子一凉，天地在视野中倒悬，黑暗将其淹没之前，他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脖梗子喷着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案巡使下马，快步走到顾宏扬身边，俯身跪下，“大世子，逆贼已除，剩下的人听凭世子发落。”府兵衙役一听，刀枪丁零当啷扔了一地。
  顾宏扬盯着滚到脚边的顾永超人头看了一会儿，默念道“三弟啊，你这人就是爱逞强，看看二弟多懂事，一辈子做个富贵王爷多好，你偏要趟这浑水。”
  突然，脸色一变，大声斥责案巡使道“我弟向来忠厚，一定是受到你们这帮逆臣胁迫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你一个小小案巡使竟敢杀世子，来人呐，给我砍成肉酱。”
  案巡使还没来及辩解一句，一队刀斧手上来，乱刀齐下，不消一刻钟，变成一摊烂肉，浓烈的血腥味，让很多胆战心惊的反叛者当即呕吐。
  “剩下的人怎么处理？”御林军主将问道。
  “都放了吧，一律不要追究了，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顾宏扬狼一般雪亮的眼睛扫过，那群瓮中之鳖无不跪拜在地，磕头不止，“多谢大世子饶命，多谢大世子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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