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寞

时隔半年，青玉总算可以回家省亲，再次回到龙息将军府，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亭台楼阁显得陈旧许多，仆役们懒散地打扫府邸，自青山去了西境，青泉哥哥自立门户以来，这里日渐显示出衰败的气息，亦如父亲，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人推行，尽管他努力使自己显得神采奕奕，由内而外的疲惫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玉儿，你受苦了！”龙息看到女儿再没有从前的伶俐机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平静，像多年前看到的弱水，清冽透亮却毫无生机，内心像被一把钝锯挫伤，他为帝国葬送了女儿的幸福，这点他到死都难以释怀。
  “父亲也苍老了不少。”
  青玉从仆人手中接过轮椅，推着父亲走在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的花园里，时光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龙息将军府刚刚建成，无论建筑还是园艺都是请青丘最有名的能工巧匠，精心设计施工的，父亲从军中归来，总会抽出一点时间陪孩子们玩一会儿，不管是捉迷藏还是打马球，大家都很尽兴，母亲就笑吟吟的在亭子里看着他们，如今母亲去世整整六年了，父亲也老的不成样子了，两个哥哥都已成家，龙息将军府变成寂寞与清冷的所在。
  “你和王上关系有没有改善？”龙息揣摩了老半天终究问了出来。
  “还是那样！”青玉想到过完一天还要回到王宫那高大恢宏的院墙之内就浑身不自在。
  “权力都争来的，你这样不问时事，会被边缘化的，哪怕贵为王后。”龙息不想给女儿施加压力，但是想到宫闱的险恶，他又不能放心。
  “边缘就边缘吧，我不在乎。”青玉似乎在赌气，让她为一个内心厌恶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争宠，根本做不到，想想都难受。
  “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非要逼你嫁给他吗？”龙息决定必须让女儿振作起来，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
  “哥哥给我说了，监视他，影响他，为了家族的利益。”
  “你很清楚，一旦他失控，我们家会是什么下场。”龙息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我将不久于人世了，你的两个哥哥都有勇无谋，我怕，一招不慎，我们家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你认为王上看不透这一切。”青玉看着那一片在冰面上摇曳的枯败荷花，“你给他施加的锁链越紧，他反抗得越剧烈，我听说青泉哥哥在朝堂上一点臣子的样子都没有，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青山哥哥西境兵力调遣也自行其是，不向王上汇报，这些事，是我在他耳边说几句好话就能消弥的吗？”
  “你的两个兄长，好久没来看我了，恐怕也不愿意再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了。”龙息叹了口气，“算了，都是命数，你们好自为之吧。”
  “父亲！”青玉犹豫了一下，“沈月翔他怎么样？”
  龙息转过头看着女儿期待又落寞的神情，心里五味杂陈，“他很好。”事实上他一点不知道，沈月翔是死是活。
  青玉没等到天黑就离开了将军府，暮色渐渐将光亨城外的山染上暗红的颜色。“这世上再没有家了。”她坐在轿子里，思忖道，这样活着不如回去饮一杯鸩酒，可是想到沈月翔，她冥冥中又燃起希望，还没去烛龙岛看看会喷火的龙呢！
  由于不受宠幸，宫廷派出的护卫不仅人数很少，而且心不在焉，走出龙息府七百步，转进锦衣巷时，轿外突然传来几声惨叫，随即青玉感受到轿子跌落在地上的冲击，还好离地面不高，她只受了点轻伤，从轿子里爬出来时，正好看到轿夫们匆忙逃命的背影，几个护卫零散躺在四周，都已气绝身亡。一个黑衣人手持利刃，站在面前。
  青玉没有一丝恐惧，如果这个人杀了自己，整好免去了犹豫的痛苦，所以当那把雪亮的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从容地闭上眼睛。
  “沈月翔在哪里？”青玉睁开眼睛，看到蒙面人那双细长的眼睛，婀娜的身姿，听到她婉转动听的声音，便知是个女人，只是在沈月翔故事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主角，这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是他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我便放了你！”旁边大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又飞也似的跑掉，官兵估计不一会儿就要到来，杀手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我偏不告诉你，你动手吧。”青玉赌她不会动手，她因此心里竟然有了波动，她想在死之前，了解一下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她甚至断定，这个女人和沈月翔之间一定不简单。
  “你别逼我啊，虽然你是王后，但我杀你易如反掌。”女杀手没有料到青玉如此强硬。
  “那你动手吧。”青玉挑衅地看着她。
  “你……”杀手一时语塞。
  “你告诉我，为什么找他，你们俩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青玉反客为主，主动出击。
  李秋阳脑子一片混乱，她原以为这个女人刀架在脖子上一定会瘫倒在地，不需要自己强迫她就什么都交代了，现在反而被她控制了局面。
  街头的百姓开始散开，马蹄声由远而近，官兵马上就到了。
  我该怎么回答，绝不能是找他寻仇，作为一个女人，他能感受到她提到沈月翔时，那种欣赏和关心。
  “他是我哥，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李秋阳决定诈一下试试。
  “我没听说，他有一个妹妹。”
  “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听到他们是兄妹关系，青玉暂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官兵涌出来，把巷子堵得严严实实，杀手揽住青玉，刀口对准她纤细的脖颈处，“都退下，不然我杀了她。”
  “大胆女贼，还不放了王后！”领兵军官张弓搭箭。
  “把弓箭放下，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家伙，难道不怕伤了本宫。”青玉厉声呵道，“他在羽田，代我向他问好。”她小声说给杀手。
  趁着弓箭落地的间隙，杀手跃上一旁楼阁，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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