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论战

马瀚如在书房里研究兵法，桌上摆着香炉，手边一壶清茶，看着那些文字，脑海中幻化出千军万马，院中传来脚步声，马瀚如知道有重要的事，他家的下人都知道规矩，每日他研习兵法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绝不能打扰，听着脚步纷乱而急促，人数不少应该是宫里来人了，他整理了装束到来房门，一股寒气侵入室内，正要敲门的下人愣在当场。
  王公公看到马瀚如出来，笑道“正发愁打扰您读书的雅兴！您倒出来了！”
  “王公公这么冷的天还来公干真是辛苦，他示意了门房，门房赶紧把一袋碎银塞到他手上。
  “这怎么好意思！大将军真是太客气了。”王公公嘴上这么说，手上已将银两揣入怀中。
  “宫里有什么事吗？”
  “可不是，大冷天王上闷得慌，想请您去喝酒解闷。”
  “好，我随后就到！”马瀚如施了礼。
  “王上还请了令千金！”
  “莹莹？”马瀚如脑筋转了转笑道“知道了。”
  王公公说“那我先走，御膳房的备菜我要去瞅瞅，可不能怠慢了。”
  下人正要去通报马玉莹，马瀚如摆摆手，“我自己去吧。”
  他背着手踱步来到马玉莹的别苑，却见她拿着三尺长剑在风中舞，暗红色的裙袍格外飘逸，剑法比起从前精进很多。
  许久，她才发现马瀚如站在落光叶子的樟树下观望，忙收起剑，“父亲什么时候来了？”
  “刚到！”马瀚如走上前来“你的剑法进步神速啊！”
  “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悟透，要是老师在就好了。”说到这里马玉莹观察了马瀚如一眼，现在他比较忌讳沈月翔。
  马瀚如平静如水，“走吧，王上请我们过去。”
  “不会吧，王上怎么会请我。”
  “我想他那个弟弟应该也会在场。”
  “他是真够难缠的。”嘴上这么说，马玉莹脸上却笑嘻嘻的。
  到了宫里，餐具和菜肴已经备齐，马瀚如原以为是臣子带家眷的宴会，不想竟只有他们四人。向李俊恒行完礼之后，他躬身坐到下座，马玉莹低眉顺眼地在他旁边坐下，李俊寒朝着她挤眉弄眼。
  “没有妨碍爱卿正事吧。”李俊恒端起杯盏。
  “时下冬闲，并没有正事。”马瀚如举起杯盏，两人喝了一杯。
  “你们两个也不要拘谨，今天算是我们家庭聚会，大家都放松一些，俊寒别光顾你自己吃，要把莹莹照顾好。”
  李俊寒给她夹了油焖大虾，他知她最爱吃虾。
  马玉莹瞟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弯微笑。
  “看看年轻人多好。”李俊恒感叹道。
  “王上也还年轻啊！”
  “都三十多岁了，不敢说年轻了，将军年岁几何？”
  “臣四十有八。”
  “想我初登王位，到现在也快六年了，时间真快！你来中枢也有四年吧。”
  “过了年节整好四年。”
  “想念西北郡吗？”
  马瀚如怎么能不想，以前统领一郡兵马时，何等逍遥自在，他本不是乐意弄权的人。
  “臣操持军政，不能再偏一地之私。”
  “我身边的重臣们要是有将军一半觉悟或者才能，我咸临恐怕早统一海西了。”
  “王上过誉，臣只是努力尽到本分。”马瀚如不胜惶恐。
  “李丞相老了，朕想寻一个新的文官首领，马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臣只懂行伍，跟文人雅士交往不多，这方面真不知道。”
  李俊恒和他又喝一盏，“要是我们也能寻到安波路那样的人才就好了，头疼啊，我们的人争狠斗勇行，笔墨功夫真是差太多。”
  “王上不必急，咸临地辐辽阔，臣一定替王上留意着。”
  看到两个年轻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俊恒说“行了，你们两个去玩吧，看让你们吃个饭，跟受刑似的！”
  两个人如同得了特赦，欢快地跑了。
  “将军，刘文腾死了，我们在光亨的眼线被挖出了一多半。”李俊恒的脸色阴沉下来，“龙青玉不好对付啊。”
  马瀚如沾着酱汁吃着铜鼎里的肉，并没有说话。
  “爱卿不发表一下看法吗？”李俊恒沉不住气。
  “王上有没有考虑过，明年继续止战？”马瀚如斟酌了很久说出这句话。
  “怎么可能，今年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明年再不出兵，如何向国民交代？”李俊恒对自己手下最有才智的将领冒出这句话感到惊讶。
  “我觉得他们挺喜欢和平的状态的，至少很多人不必为前线的亲人担忧，国家的糜耗能减轻一多半，人民的负担小了很多。”
  “这种话真不敢想象会从一个领兵打仗的军人嘴里说出来！”李俊恒脸上变了颜色。
  “王上也说了，青丘不好对付。”马瀚如自己喝了一盏酒，“他们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我们这里，土地贫瘠，自然环境恶劣，人口始终提不上去，比战争的潜力肯定跟青丘差太多了。”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李俊恒的声音高了三度。
  “我想说，现在我们是均势，谁主动进攻，谁就要付出极大代价，我们家业小底子薄，不如采取守势，等待机会。”
  “去年我们一度要攻入光亨了！”李俊恒不甘心。
  “那是机缘巧合，现在必须从长计议。”马瀚如知道这有悖李俊恒的本意，但是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年轻的君主，“而且大荒对我们也虎视眈眈。”
  “大荒那群野蛮人不足为虑！”
  “去年顾重玄也是这么想的！”马瀚如冷冷地说。“据我了解，从克拉里真到磨铁穆真大荒政体改革已经完成，不在是从前草原部落似的散兵游勇，他们也有了大规模动员能力，而且我们西极草原对他们的诱惑力绝对比青丘的城池大。明年我们要往西极调兵，做好与大荒交战的准备，去年我们袭击了他们的兵站，这个仇恐怕他们还没忘记。”
  “我已经派月白渗透过去了，有什么重要消息，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王上觉得把举国的命运放到一个女人手中可以放心吗？”马瀚如停顿了一下，“如果年后我们在东部和青丘动兵，大荒从北边打过来，去年的青丘就是明年的我们。”
  李俊恒沉默了，马瀚如的话点醒了梦中的他，他想起前年他还在为抵挡龙甲军而焦头烂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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