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等待

客店中的尸体也被陆陆续续抬出，店老板急忙安排伙计清理死去客人的遗产，在这次袭击中店老板无疑是获利者，布里亚特人杀进来的时候，他经验老道地钻进床底下躲过一劫，最后清点下来，死了八位客人，他们的财产都被老板侵吞，还有两个店员罹难，他们的工钱也不用结了，当然他最应该感谢的是小野，如果不是他，恐怕他的店有可能和街对面那一家客栈和一家酒店一样焚于大火。
  所以他特意摆了一桌酒宴，对小野和他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我们还能按时出海吗？”沈月翔在宴席上问老板。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了，我听一个城防营的朋友讲，布里亚特人并没有撤离，我们北冥城被好几万布里亚特包围。”老板为李秋阳斟酒，“而且夜凉湾那里的船还在不在都不一定，谁知道那些野蛮人会不会把船都烧掉。”
  “如果船被烧掉的话，岂不是再也不能出海了。”想到即将到来的旅程陡生变故，秋阳很是郁闷。
  “那也不会，我们北冥别的不行，但是造船还是很在行的，如果布里亚特人撤离，我们在冬季来临前还能造出很多船的，毕竟每年出海也是我们这里一大创收项目。”老板自豪地说道。
  “这么说，我们有可能还要在这里耽误一年。”沈月翔也闷闷不乐。
  “你们放心，如果在我这里再住一年，你们的房费，我给打八折。”老板豪气冲天。
  北冥提督府，尤一凡召集手下部将开会，他的部将并非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良将，不少都是在朝廷斗争中被发配到北冥的文官，在布里亚特人攻入城里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人吓破了胆。如果不是尤一凡指挥得力，及时调来了中军营和后军营，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他要跟这些很少见血的人上一课。
  提督府大厅中央跪着一排危急时刻失职渎职的军官。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你们都是军官，是军官就要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自己应该出现的位置，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我们军人拿国家的饷银，就要干事，否则今天晚上这些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当着众人的面，那一排倒霉蛋被斩首。
  遣散那帮吓破胆的属下后，他留下章天霸，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副官。
  “我在城墙上看了，布里亚特人有五万之众，他们没怎么用力进攻，就后撤了。你认为他们是胆怯了，还是另有图谋。”尤一凡神色凝重。
  “这帮野蛮人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看到冲进去的人都死光了，估计怕了吧。”章天霸内心深处就看不上布里亚特。
  “我不这么认为，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明天你冲出去一趟，探探虚实。”
  第二天章天霸带着几百名骑兵从正阳门出，他们在黑森林中冲杀一圈，折了五十多名骑士，斩杀一百多名敌人，探明城外包围圈极其厚重，布里亚特人已经搭起营帐，准备长期坚守。
  尤一凡向青丘发出了第一封请求支援的密函。
  北冥城恢复了平静，夜晚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森林里星星点点的火光，萤火虫一般晃动着。
  十天后，尤一凡再派一支快速骑兵小队出城，这一次他们没有了章天霸的好运，在城外不远处的玉带桥遇到埋伏，全军覆灭。
  尤一凡寄出第二封请求支援的密函。
  尤一凡是极为要面子的悍将，但绝不是一名莽汉，他出色的直觉告诉自己，一直盘庚在北冥城外的布里亚特人一定在密谋什么。五天后，他发出第三封求援信，成为五十年历史上唯一一位在布里亚特人进攻时向光亨连发三封求援信的守将。
  青丘统治北冥五十年，五十年足够占领军了解很多东西，比如布里亚特人单兵战斗很勇猛，但是集团作战就差好几个档次，布里亚特人信奉奥西里斯，传说中阴间的统治者，布里亚特人女人可以同时嫁给好几个男人，而绝不能反过来。但是五十年毕竟时间太短，再加上统治者特有的傲慢，所以他们不知道全部的秘密。在还没有被青丘砖石覆盖的某些古老的墙壁上零零落落出现的壁画中已经预示着一切，不过却被青丘人当成涂鸦看待。
  灾难来临前的诸多征兆已开始显现。
  沈月翔一行人无法出城，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在城中闲逛，在这个最适合出海的季节，一贯黑白两色的北冥终于郁郁葱葱，五三街市两旁的榉树开花了，绿色叶片间几抹淡淡黄花点缀其间。榉树旁的小河道中溪水淙淙，五色小鱼在水中追逐嬉戏，高大的塔松钢针般的叶子也泛出新绿。民居前的菜圃中新长出的菠菜油亮亮的，旁边的月季花溢出若有若无的花香。他们不是士兵，没有登上巍峨城墙的权利，卫兵们站在城墙与箭楼上能够看到整个黑森林在几天内由黑转绿的壮美景观，泛滥的冰河水悄无声息的侵入到森林腹地形成水草交融的广袤湿地。
  北冥城内很宁静，城防营日常进行操练，中军营和后军营驰援城门的演练一天进行两次，日子最好过的莫过于苦役营，由于出不了城，平时繁重的体力劳动减轻了，他们每天只往弩炮阵地运送两个时辰炮弹就可以休息，五三街市上焚毁的建筑正在修复，军官和卫兵的家属在从容地逛街购物。

  遭到布里亚特突然袭击，已过去两周，整座城池的人都坚信，凭布里亚特的武力他们绝对无法攻克防守森严的北冥，即便偷袭都没成功何况现在呢，城中的粮食堆积如山，坚守两年不成问题，布里亚特人靠狩猎为生，他们能坚持一个月就不错了，因此尽管大兵压境，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淡然。
  “好无聊，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秋阳望着小溪中自己的倒影，她头发上插着沈月翔采来的火红色野菊。
  “做好在这里再过一年的准备吧。”小野神二看着天空，成群的乌鸦从城中飞起，尖叫着向城外飞去。
  它们惊慌不安的样子引起沈月翔的注意他说“往年它们也会这样吗？”
  “以前从没见过，这群贪吃的家伙，难道想明白了要去城外寻找食物？”小野皱着眉头，乌鸦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简直要遮天蔽日，他从没想到这座城里住着如此多的乌鸦。
  “好奇怪，你看那些鱼。”秋阳指着水面，只见鱼儿纷纷开始跃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闪耀着白光，像一片片金属。
  “奇怪的恐怕不止水中吧，你们看那里！”小野道，只见民居的墙角一线，成群结队的老鼠仓惶出逃，形成一条黑色的粗线。
  三个人正在纳闷，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几名骑兵突然从马上坠落，训练有素的战马发疯似的在街上横冲直撞。
  “难道要地震了？”小野在东洲见多了地震，地震来临前动物们就是这种样子。“我们回店中看看。”
  几个人来到客栈，小野直奔后院，他趴到院落中央的井边往里看，“果然，跟地震来临前一模一样”，沈月翔和李秋阳也看到井水像沸腾似的剧烈的冒着气泡，水的颜色黄澄澄的。
  夜幕降临，尤一凡站在城中最高的箭垛上，天空一角裹着浓厚的云，闪电在其中穿梭，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间或有奇异的蓝光闪耀。
  城外五万多布里亚特几乎陷入癫狂，森林中燃起许多火堆，布里亚特的萨满们围着燃烧的火焰摇动着手中的鼓铃跳着邪门的舞蹈。
  “他们一定在等待着什么。”尤一凡冥思苦想，“他们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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