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忘忧

龙青玉和大荒争夺北冥的战争，减轻了咸临东境和北境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这场路途漫漫的伊利亚荒原之战，耗时两年多，使的元亨有足够时间重整军备，在马瀚如的整体调度下，咸临遭遇重创的军事体系得以重建，而沐风在北冥全军覆没，使得大荒在西极的占领军危如累卵，岌岌可危。
  李俊寒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急于兑现对阿拉的诺言，重新夺回美丽的西极草原，使得阿拉能够重返家园。
  李俊寒这样急不可耐也有自己的考虑，虽然他恨不得明天就和马玉莹成亲，而且人家姑娘似乎也默许了，但他还是不愿意当着阿拉的面这样做，他骨子里是个柔情的人，尤其不愿意伤女人的心。
  他一连给李俊恒上了好几道奏折，请求带兵出征，但都石沉大海，本来他们兄弟之间是不必通过奏折这种形式来沟通的，可是在这两年国事日隆之际，李俊恒身上却发生了令人担忧的变化。
  原来，当年咸临遭逢大败，北境和东境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李俊恒作为一国之主被迫南逃，沦为天下人笑柄，一贯心高气傲的他，压力空前，逃往南境后有佞臣见他终日忧愁，闷闷不乐，就向他推荐了一种忘忧草，这种植物的果实晒干碾成粉末，放入南方普通烟草中点燃，吸入后，人便飘飘欲仙，忘乎烦恼，然此物容易上瘾，一旦染上极难戒断，平民中多有吸食此物倾家荡产的，李俊恒当然不必为金钱花费担忧，但是这忘忧草还有毒性，人长时间吸食就会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变得没有耐心，阴狠暴戾。
  李俊寒第一次发现兄长吸食忘忧草是在一年前的重阳节，那一天他和马玉莹贪玩，在元亨街市酒肆中一直玩到日薄西山才想起忘了给兄长请安，回了王宫，他便换身衣物，急匆匆往李俊恒的寝殿赶去，到了寝殿大门只见门厅值守的张公公正依着殿门打瞌睡，他本打算唤醒张公公去通报一声，但看他又困又累的样子，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就饶过他直奔内室，走到内室时，眼前的一切使他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位宫女的尸体，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有的眼睛让人挖去只剩下两个黑魆魆的洞，有的耳朵割掉，有的头皮整个被剥落，有的手脚被砍断，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着殷红的血，李俊恒正坐在尸体中间，吸食忘忧草。
  他们兄弟目光相对，李俊寒看到李俊恒的瞳孔犹如猫眼一样细成一根针，李俊恒没想到弟弟突然进来，他一时愣在当场。
  李俊寒没有说话，他急匆匆退了出来，当晚彻夜未眠，在凌晨时才勉强迷糊着，还噩梦连连。
  第二天张公公就被凌迟处死，李俊恒宣布以后即便是李俊寒未经请示允许，也不得踏入寝殿半步，而他们兄弟之间，愈来愈像王与大臣之间那样，通过公文交通事项，此后亲情私会几乎绝迹了。
  递上去的请战奏折泥牛入海，他无奈之际，只能到马瀚如府上询问对策，两年来，李俊寒跟着马瀚如走南闯北熟悉军务，他悟性很高，又刻苦勤奋，全然没有王宫贵族身上的骄娇二气，所以进步很快，而马瀚如早已把他当自家女婿对待，平生所学倾囊而授，平日里有什么军机大事，两人都一起商议。
  “你是说请战的折子又没有回信？”马瀚如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没道理啊，君王一贯好战，此乃出兵良机，他怎会没有音信呢。”
  李俊寒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马瀚如李俊恒吸食忘忧草的事，国君的隐私泄露给外臣可不是小事，然而要他守着这惊天动地的秘密，也是一件苦差事，何况面对无限信任自己的马瀚如。
  “你有没有发现王上近来精神萎靡不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早朝时，常常神游忘我，他是不是身体有殃？”马瀚如看似随意一问，实则早已洞察到李俊寒一定知道李俊恒的秘密。
  李俊寒知道面对自己偶像，未来岳父的直接发问，如果敷衍搪塞，一定会在他心目中减分，马瀚如目光如炬，说谎话怎么可能瞒过他，李俊寒权衡再三决定实话实话，“将军可听过忘忧草？”
  “那是南境的一种毒草，吸食会产生幻觉，久吸成瘾，时间长了还会性情大变，王上不会碰了这毒草吧？”马瀚如不等李俊寒给出答案，心里已经有数，他继续说道“近来宫里流传一个谣言，说侍候王上的宫女离奇死亡者众多，不到三天就要司礼监重选一批去王上寝宫，那些宫女一旦选上，好像被判了死刑，一个个哭哭啼啼不肯去，这事是真的吗？”
  李俊寒沉重地点点头，脑子里再度出现李俊恒内室中地狱般的惨相。
  “这就对了，王上一直不理朝政，现在宫廷内外人心惶惶，原来就是吸食这忘忧草所致，想必是两年前元亨危机时去南境躲避染上的。”
  “大将军可有法子救我王兄？”李俊寒将心中秘密吐出后，心里痛快许多，望着马瀚如平静的面容，觉得有了依靠。

  “这忘忧草之毒，天下只有一人可解，不过那个人住在流波山弱水边，从前算是我们的领土，现在落入青丘手中，王上前去医治恐怕没有那么方便。”马瀚如想起无疾，他都可以使断肢重生，解一区区毒草应该不在话下。
  “我们可以派人偷偷潜入流波山，把人请过来。”
  “那里是青丘军事重镇，防守森严，没那么容易。”马瀚如盯着桌子一角，陷入沉思。
  “我可以带一队人马去！”李俊寒道，“如果王兄继续这样下去，帝国危矣。”
  “你不能去，王上没有子嗣，他一旦发生意外，你就是帝国的支柱。”马瀚如抬起眼睛，“你会成为新的王。”
  “我不会让我的兄长发生意外，请大将军点拨给我一些精锐，拜托！”李俊寒匍匐在地。
  “我可以派其他人去尝试一下，你身份尊贵这样可不成体统。”
  “我的兄长，别人怎么会上心，他们一旦遇到危险困难，就会找借口知难而退，回来肯定说什么敌人太多，没有办法，只有我去，才能把这件事办成，请大将军一定成全。”
  “你要出事了，莹莹怎么办？”马瀚如满脸忧虑。
  “请将军为她另择他人。”
  “说的好听，这些年来，你在她左右，无所不从，给她惯出一身坏毛病，现在却要我为她另择他人，真是岂有此理！你去可以，但万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明白吗？”
  “将军，你答应了？”李俊寒欣喜地抬起头。
  “不答应你能行吗？”马瀚如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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