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敬事房的记档殷秀是看过了的。

        至于为什么雍正会突然冷落甄嬛，在殷秀看来不过是迁怒罢了。

        他以往将纯元放在心尖尖上，甄嬛作为纯元的替身，自是得了百般好处。只是如今纯元受到了雍正的怀疑，那身为替身的甄嬛，自然也会得到厌弃。

        替身就是如此，无论她甄嬛愿不愿意，都会受到纯元的影响。

        而纯元在雍正登基前就逝世了，无论她当时是有意无意，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再张口辩解的。

        她只能任由她的四郎，升起怀疑的种子，一点一点消解过往的感情。

        除夕夜合宫宴

        苏培盛先一步进殿通报，他甩了甩雪白的尘尾，声音嘹亮，“皇上——皇后——驾到——”

        殿内众亲王众妃嫔皆起身行礼，“皇上万安，皇后吉祥。”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皇上亲自牵着皇后进了殿内。

        雍正将殷秀按在座位上，才撩了撩衣摆坐下，“今儿是家宴，不必拘束，坐吧。”

        “多谢皇上。”

        坐在亲王列下属的年轻男人，开口道：“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可是按规矩来呀，还是拘束！”

        能与雍正如此嬉笑的男人，殷秀从宜修记忆里找到了他的身份——先皇十七子，果郡王允礼。

        “这话也就十七弟会说……”雍正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众人，“他最怕拘束！今儿不逃席，不迟到，已经是很难得了。”

        听到雍正的打趣，众人很给面地哄笑出声。

        皇帝没有动筷，其他人自然是不能动筷。殷秀也只能看着桌上的膳食，一点点变凉。

        “今夜团聚守岁，臣弟怎么能迟到。”果郡王起身敬酒，“先敬皇兄一杯，祝皇兄万岁安康，大清国泰民安！”

        “好！”雍正笑着应了下来。

        殷秀原本在座位上坐得好好的，结果剪秋站在她身后使劲儿推了推她的胳膊。殷秀瞥了她一眼，只见剪秋努力做着口型——“敬酒！敬酒！”

        殷秀这才反应过来，端起酒杯起身，“祝皇上颐安百益，福寿永年。”

        话音刚落，众人皆起身敬酒，“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雍正眼中含笑地看着殷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殷秀原只是合欢宗弟子，平日里也说不上多受宗门重视，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和宫中规矩不怎么了解。

        若不是一朝就成了皇后，否则她的下场说不准也和夏冬春差不多。

        这样一看，果郡王嘴上虽然说着不爱守规矩，却从未踩在雍正的底线上，甚至格外知礼。所谓的迟到早退，又或是缺席，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罢了。

        殷秀不知道其他人的酒是什么酒，至少她杯中的酒是甜腻腻的果酒，酒味还没过果香味重。

        不过她本就不爱喝酒，这样刚刚好。

        “这就甚好。”雍正看向右下侧的年世兰，“华妃，你也干了吗？”

        华妃笑得千娇百媚，声音像是浸了蜜似的，“当然干啦！”

        果郡王坐在下首，借着喝酒，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花枝招展的华妃，又看了眼只管低头看着菜品的皇后。

        大约是因着是家宴，皇后穿得不算荣华，只身着和皇上如出一辙的明黄色旗装。

        她头上的冠子虽是皇后品级，但不似华妃的点翠冠来得富丽堂皇，多是东珠与金丝，少有五光十色的宝石。

        然而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打扮，却难掩清绝。

        整个殿内，唯有她一人在灯火通明的照耀下莹莹发光。

        不需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单是坐在那，就足以让人瞩目，移不开眼。7

        即便是穿金戴银，冠于艳丽无双之名的华妃，也比不过。

        皇兄方才分明牵着皇后的手进来，眼下却又与华妃打情骂俏。

        若是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唯得一人便足矣。7

        允礼微微敛眸，又喝了口酒，“皇兄今日似乎很开心？”

        雍正不知道允礼心中的想法，但是有了他的铺垫，他也好将之后的布局展开。

        雍正给了允礼一个赞赏的眼神，笑道：“午后西北来了捷报，说年羹尧平定了罗卜藏丹津之乱，尽获其人畜部众。好一个年羹尧，好一个年大将军！”

        华妃本就宠冠六宫，对皇后也向来恃宠而骄，如今年羹尧又平定了丹津之乱，皇后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了，允礼在心中感叹道。1

        华妃端起酒，笑容满面，眼尾旖旎，更是娇艳，“恭喜皇上，皇上万安了！”

        雍正：“你哥哥……很好！”

        殷秀光是听雍正的话，便觉得其中意味无穷无尽。

        若是年世兰脑子是个清醒的，如今断尾求生，或许还来得及。

        可惜年世兰真以为是皇上赞赏，她笑得花枝乱颤，“哥哥在前朝替皇上效力，臣妾在后宫为皇上尽心，那都是当然的！”

        两人遥遥共饮，却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允礼聪慧，让雍正忌惮，他自然也听出了雍正的未尽之意。

        年家，怕是要被清理了。

        等皇上动筷后，殷秀终于能吃口东西了。

        剪秋之前还在景仁宫说要不要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她还想着合宫夜宴的菜色不一般，得留着肚子才是。

        结果……确实不一般。

        她成为皇后这么久，还第一次吃凉透了的东西。

        甄嬛如今只是常在，只能坐在最下首远远看着他们，不过好在身边还有沈眉庄和安陵容。

        只是她一心念着的都是皇上，无心顾及其他。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是除夕夜！

        虽说是家宴，可皇上便是天子，这便也是国宴。

        在合宫夜宴上愁眉苦脸，若是被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心中不满。

        若是臣子往大里说便是不臣之心，若是妃妾那便是怨怼之情。

        沈眉庄有意提点，可甄嬛却是听不进去，沈眉庄也只能由着她，和一旁的安陵容交谈了起来。

        沈眉庄到底分得清轻重缓急，心中虽为甄嬛担心，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起来的。

        只是甄嬛瞥见了两人相谈甚欢，却越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如今皇上待她不复从前，难道眉姐姐也要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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