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抉择

念奴淡淡的扫了谢元山一眼，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

        谢元山在一边好不尴尬，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四处乱看，就差没有化身为猴子在屋子里乱窜。

        看着谢元山如此局促，念奴也没有多说，只是回到桌子前继续认真地捣自己的药。这药是给寨主准备的，念奴不能不用心。

        见念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忙着，谢元山心底的尴尬忽的散去了许多。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介意个什么劲？

        但谢元山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毕竟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如果他不赔礼道歉心里反而会不舒服。

        这么想着，谢元山走到念奴面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姑娘有在下可以做的事情么。姑娘不用拘谨，随便吩咐就好。”

        念奴很是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一脸诚恳谢元山，歪着头想了想，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努努嘴：“坐下吧，刚好多了一套工具，我教你捣药。”

        说着，就起身去柜子里将那套工具取出来。

        谢元山摩挲着很是陈旧的工具，心里满满的都是因可以帮到念奴而产生的激动。

        但看着很明显用过许多次的工具，谢元山心头生出一个疑问，想都没有多想就随口问出：“这是姑娘的药童所使用的工具？如果是这样他们人呢？”

        见谢元山提起牧云元海，念奴眼底不由自主地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意，连带着手都攥得紧紧的，惊得谢元山顿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他刚想开口打哈哈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念奴的杀意就猛的收敛，仿佛谢元山刚刚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没事，他们因为一些意外不幸身亡。”

        念奴的声音太轻太淡，如果不是谢元山确信自己刚刚目睹一切，他都要以为这真的没什么大事。

        心怀愧疚的谢元山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宽慰念奴，最后只能讷讷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谢元山的紧张逗得念奴“噗嗤”一笑，表情很是轻松地摆摆手摇摇头，就好像刚刚杀气四溢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你想多啦，现在没什么的，毕竟一切都过去了。”

        谢元山喉结动了动，叹息着没再接话。

        现在没什么就证明以前有什么。也是，他和这位姑娘素昧平生，她没有什么理由将这等重要的事告诉他。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捣药，只有在谢元山出错的时候念奴才会出声提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一会儿药就捣完了。念奴将东西收拾好，伸了个懒腰就准备去浣纱哪里。

        她刚要拿起药膏出门，就被谢元山叫住。念奴回过头看向微微有些难过的谢元山，眸光动动没说话，看谢元山想说些什么。

        谢元山低着头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对念奴说道：“我本是运送一批瓷器的，但半路上被人偷袭，保护我的侍卫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所以”谢元山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姑娘，手下人为了保护自己牺牲这种事虽然很令人心痛，但实属常事。还望姑娘不要再有那么重的杀意了，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啊。”

        念奴被谢元山逗得轻轻一笑，笑容却未及眼底。她没想到谢元山要说的竟然是这事，他虽然存了几分好心，但她绝不会接受。因为

        “我们不是一路人。还有，自己安静地待好，不要碰我的东西。”

        丢下这句话，念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谢元山在原地张了张嘴，愣了好半天。

        出了屋门，茈俾连忙迎了上来，很是恭敬地问念奴：“姑娘这是要给寨主继续治病吗。”

        念奴看着茈俾眼底的激动喜悦与希冀，点了点头伸手问茈俾要她一早吩咐她煎好的药。

        茈俾忙不迭地回厨房将一直温着的药装好，一小步一小步地快速走到念奴面前，双手送上食盒：“有劳姑娘了。”

        “也没什么的，我也是为了自己才救寨主的。”为了打消茈俾心中的感激，让她不至于这么卑微，念奴刻意挑了她帮助寨主的诸多原因中的一点说出来。

        “姑娘真是心善啊，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茈俾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念奴的本意？正是如此她才愈发地感谢念奴，打心眼里尊敬她。

        茈俾执意如此，念奴也拦不住，只能微微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表示自己心领了，然后转身重新浣纱所住的院落。

        直到念奴走了好远，她都能听见茈俾哆嗦着嘴唇的念叨声：“好人有好报啊，好人有好报啊。”

        因为念奴救治浣纱的事早在寨子里传来，念奴每遇到一个人都会被所遇见的人满心感谢地拉着说上几句。

        念奴一开始还微笑着应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念奴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便委婉地告诉所遇见的人自己还要为寨主治病，不能多留。

        听到念奴这么说，纵使大家还想多亲近亲近念奴以表谢意，还是放了念奴离开，免得耽误了浣纱的病情。

        待念奴到了浣纱的院子，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念奴的浣纱连忙迎了上来，挽着念奴的胳膊笑着向屋子走去：“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回来，没想到你居然早到了这么久。”

        “你知道大家拉住我表达谢意的事了？”念奴有些意外，但也明白这在情理之中。毕竟浣纱是寨子的主人，有什么事若是还像上次一样到了头上才知晓，那才是真的不应该。

        因此浣纱也不怕念奴知道自己得了她的消息，大大方方地应下：“是啊。不过念奴啊，大家虽然热情，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表达感谢，只能用这种方式提升你在寨子里的地位，以表心意。”

        念奴听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中满是惊讶的她隐隐察觉到什么，却不敢确定，只能木木地点着头：“啊，这样啊”

        到了屋子里，念奴将浣纱扶到床上准备为她把脉。

        “我还没这么脆弱吧？”浣纱虽然在开玩笑，却也乖乖地躺在床上，伸出手等着念奴为她检查身体。

        念奴面色平静地试着浣纱的脉象，没过多久就松了口气，扶起浣纱的同时还不忘再她身后垫个枕头。

        “没什么太大事了，照常换药服药就可以清除了。”说着，念奴回头拿出药膏仔细为浣纱换上。她的动作极其认真，没有让药膏有一点擦到浣纱衣服上。

        换完药之后念奴又将药碗拿出来，小心地试了温度并确认刚好可以喝之后，拿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浣纱。

        浣纱在念奴无微不至关怀下心里暖暖的，但她并没有将那份心情说出口，而是有些哽咽地开着玩笑：“念奴，你再这么伺候我我都怀疑我不是中了毒而是半身不遂了。”

        念奴正盛了一勺药汁送到浣纱嘴边，听她这么说，没好气地瞪了浣纱一眼，嗔怪道：“别咒自己，好好吃药。你是病人我理应照顾你。”

        “那你在军营里也这么照顾人？”浣纱喝下药汁调侃念奴。

        “你是女子，和那帮糙老爷们不同。”念奴调皮地眨眨眼，吐着舌头浅笑着。

        浣纱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待到一碗药全部喝完，念奴留下来陪着浣纱谈天说地，而不是直接离开。

        念奴这些年走南闯北，知道不少奇闻异事，讲的故事也是生动有趣，将里面的人物讲述的栩栩如生。

        浣纱自打上了山寨便一直在山寨附近活动，很少有机会出去走走，此时听到念奴讲的这些故事，浣纱眼睛都亮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渴望更多的故事。

        见浣纱这么开心，念奴讲的愈发卖力，心里也愈发的失落起来。

        她能留在寨子里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和浣纱相处的时间真的是过一分少一分。

        浣纱性格爽朗为人和善，无论经历了什么困苦磨难都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变质，这样的浣纱令念奴打心眼里敬仰与喜爱。

        此次分别不知他日何时再见，她不能为浣纱做什么，唯一能尽的力只有努力让浣纱多听听外面的世界，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不会忘记她。当然，她自己也绝不会忘记浣纱的。

        念奴只觉得浣纱是个生性活泼大大咧咧的，却不知道浣纱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念奴自认为将眼底的悲伤藏的很深很深，却没料到浣纱在听了几个故事之后就发现了念奴隐藏的那份难过。

        认真地听着念奴讲故事的浣纱心中有些不解。她不知道念奴失落的理由，也不知道念奴为什么明明折磨落寞却还要讲故事给她听。

        这个疑问直到念奴讲到两姐妹离别时妹妹没有送给姐姐任何礼物，只是请她带上一根家乡的柳枝，等到了决定安身的地方时栽下时豁然明了。

        原来念奴是怕自己忘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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