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树屋

出了竹庐禁制，申若兰领着齐灵云向那霞云笼罩的高峰飞去。

申若兰指着远处绚烂的霞光解释道：“封山的桃花障虽已解除，但五仙潭上的禁制还没撤去，不过这禁制的威力已大不如前，待会见了姥姥，自会告诉你们如何进入。”

听得这禁制力量削弱，齐灵云心中不由一紧，她最担心的便是天欲宫之人来犯，于是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天欲宫治下金驼寨之主金飞龙和前辈有同门之谊，听说这金飞龙似乎对这乌风草有觊觎之心。”

听齐灵云提起金驼寨，申若兰的表情一时阴晴不定，似乎对此颇多厌恶，闷闷道：“是，当初用桃花障和咒禁封山原因之一，是为了避免他们的骚扰。师姐放心，有姥姥在，他们不敢造次。”

齐灵云担心道：“那天欲宫……”

申若兰道：“师姐初来苗疆可能不了解天欲宫的规矩。尸毗王对于天欲宫外发生的恩怨，概不理会，如他说言，天欲宫外，各安生死。天欲宫内，生死由我。除非金飞龙有本事取了乌风草，逃入苍山一辈子不出来。若否，尸毗王是不会出手的。”

“这尸毗王行事到是奇特。”齐灵云感慨着，突然想起了吟唱百字明的张皇后，一阵惆怅。

两人继续向山中飞去，接近五仙潭时，申若兰方向一转，绕了大半个圈避开五仙潭向北飞去。齐灵云心下奇怪，按母亲妙一夫人所说，这红花姥姆应该在五仙潭附近闭关才是，也不知这申若兰要带她去哪儿？

待飞到北山三分之二高度时，齐灵云眼前顿时开阔，那里有一大片山坪，山坪中间斜卧着一株巨大的桂花树，约十几人合围的粗细，也不知这树活了多少年了，看接地处发黑样子，再加上隐隐的雷气，看来是遭雷劫而亡的。

再飞近仔细看去，齐灵云才发现这大树居然有门洞、窗户，还挂上了竹帘。最顶层的枝丫间，还设了秋千架，真是一栋妙趣横生的树屋。

申若兰带着齐灵云在山坪落下，齐灵云才发觉这处山坪周围也是打理得整整齐齐，花草丛自然格出了一片院落，她打量间听申若兰道：“这树屋就是小弟平日所住之处。”

齐灵云道：“那南山下的竹庐……？”

申若兰道：“那里是姥姥之前的住所，也是她会客留宿处，昔日宝相夫人与申无垢前辈常来此处盘桓。”

齐灵云不由叹气，“你将竹庐收拾得那么干净，就是想着前辈有一天会住回去吧？”

申若兰摇头道：“姥姥不会去住了。我带师姐来树屋，别无他意，只是想请师姐看看。我平日住第一层，楼上全是姥姥曾经想要丢弃的东西。”他说着领着齐灵云，踏着修出的台阶，往上走，为防湿气侵扰，申若兰留了几尺的高度才开始修建树屋。

底层是申若兰的住所，除了简单的床铺桌椅，放衣物的藤箱外，架子上皆是卷轴书籍，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由于树屋抬高了而建，虽是底层，光线仍是充足，窗外视野开阔，到是一处好住所。

顺着外梯走上第二层后，齐灵云有些惊讶了。这里的布置完全像是女子的闺房，梳妆台、铜镜、衣架、花瓶、果盘、熏香吊炉、床榻前还垂着水晶珠帘，好似富家小姐的香阁。

“这都是宝相夫人所留，姥姥不爱这些。”申若兰解释道，随后又带着齐灵云上了第三层，第三层的布置要清雅许多，纱幔流苏低垂，房内摆满了白兰与茉莉，除了基本的床榻衣柜外，也是放了不少架子，上面摆放了不少卷轴书籍，却并非是道法仙籍。

齐灵云在架子前转了转，这些卷轴书籍，不是儒学经典，就是名家诗集，另外还有各种曲谱，甚至话本传奇，架子尽头的墙壁上，还挂着点螺檀木琵琶，琴箫两件乐器，这房间好似大户人家的书房，雅致中带着几分烟火气，令人觉得亲切。

“这些是申无垢前辈所留，我知道姥姥并不是真心想扔掉这些东西，所以我就和她求来布置树屋，她也没有反对。”申若兰介绍完后，便看向齐灵云，似在等着齐灵云点评。

这两位前辈到是有趣，一个似朱门小姐，一个似功名仕子，齐灵云道：“想必三位前辈相聚桂花山时，常在五仙潭边赏花抚琴吧，红花前辈虽说不喜欢热闹，但有她们在时，想必也是欢喜的吧。”

申若兰喜道：“师姐也这么想么？”

齐灵云道：“我听闻三位前辈昔日交情笃厚，共炼法宝，号称云澜三友，令人欣羡，只可惜……聚散无常……，但我想在前辈的心里，始终惦记着云澜三友的情谊。不过前辈曾经想丢弃这些东西……，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变故。”齐灵云边说边想像着三人当时聚首的情景，不由一阵唏嘘。

申若兰道：“此事我稍后跟师姐解释。姥姥素来不喜出山，所以只得由两位前辈前经常来访，时间长了，两位前辈索性各自带了东西来布置住所，我想姥姥若是介意，依她的脾气，早就拒绝了。后来，申无垢前辈又觅得乌风草送给姥姥，姥姥就更舍不得出山了，两位前辈也因此来得更频繁。”

“乌风草……原来是申无垢前辈所赠……”得知乌风草的由来，齐灵云心中略感惊讶，却一时理不不出头绪。

申若兰点头道：“我带师姐来，就是想要给师姐看看这些东西，好让师姐明白，姥姥行事或有偏激，实则是重情之人。而这乌风草就因为是申无垢前辈所赠，姥姥才会说只许蜀山弟子来取。”

齐灵云有些疑惑，当年之事母亲并未详说，她只知申无垢前辈因师叔祖郑隐而陨落，为此，宝相夫人与红花姥姆皆与蜀山产生了抵牾。

而红花姥姆最终将此草允与蜀山弟子，除了刁难，还有就是念着申无垢前辈的一份情谊吧。

申若兰继续道：“还有，当初之事的详细情景小弟不知，但小弟却知道姥姥选择咒禁封山，不仅是因为金飞龙，还因为姥姥蒙受了不白之冤，不愿再见外人。”

齐灵云惊讶道：“不白之冤？可否请师弟详解？”

申若兰道：“是，姥姥原本就喜欢种植仙草，炼丹修行，对世俗之情十分寡淡，金飞龙仗着自己与姥姥是同门，一度苦缠姥姥，后来由五仙教教主易前辈出面调停，才暂息此事。再后来姥姥到海上寻访仙草时，认识了宝相夫人与申无垢，结为云澜三友。可惜宝相夫人与申无垢前辈皆遭情劫。申无垢前辈与郑隐前辈的姻缘为一妖女所扰，此妖女自称红花。事情传回苗疆后，惹来不少风言风语，姥姥不喜辩驳，索性禁咒封山，不再与任何人来往。”

齐灵云没想到事情背后还有这等缘由，听申若兰提起易静，她想起了之前的猜测，便问道：“桃花障外的禁制，应是易前辈所设吧？”

“是。”申若兰肯定了齐灵云的猜测道，“姥姥赌气封山时，没考虑周详，后来为防误伤生灵，便传符书于易前辈，请她援手。易前辈也曾设法探查昔日自称红花的妖女究竟是谁，却毫无收获。之后没多久，申无垢前辈与郑隐前辈双双陨落，恐怕姥姥这不白之冤，很难洗脱了。”

齐灵云宽慰道：“申师弟勿忧，待我回禀母亲，蜀山定当为姥姥尽一份心力。”

申若兰连忙摆手道：“小弟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告知师姐，姥姥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举动，并非毫无来由，还有就是……，我希望师姐能帮我拒绝姥姥一件事……”

齐灵云道：“是不是红花前辈有意将你托付蜀山？”

申若兰点头道：“是，所以，一会儿，我希望师姐能帮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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