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叮咛

申若兰进来时，看不清齐灵云的表情，隐约只能看见她跪在那边，也不知道红花姥姆同她说了些什么。

“姥姥，若兰来了。”说罢，申若兰也了跪下来。

红花姥姆道：“若兰，我知你不喜门派约束，只是这桂花山，怕是要同姥姥一起历劫了。”

黑暗中，申若兰慌张抬头，却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说不出话来。

红花姥姆继续道：“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方才，我也同你齐师姐说过了，这桂花山五仙潭本该在数年前就毁去，全因乌风草纳了周围的灵气，形成了短暂的制衡。这还是你申无垢前辈为我苦心经营，才帮我拖延了这些年，好让我安然渡劫。天地有穷数，这桂花山本就不该存在了，姥姥希望你能明白这些。另外，姥姥本该是将你托付给你易前辈，可这些年啊，姥姥麻烦她的也够多了的，也都来不及还，真不好再麻烦她了。这不正好，蜀山拿了乌风草，也算是欠下我们一份大人情，将你交托于蜀山，姥姥也放心了。”

“姥姥……”申若兰轻唤了一声，声音无比沉痛。

黑暗中，齐灵云知道这是生离死别，因此也悄无声息地听着不出声。

红花姥姆叹了口气道：“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义，偏是你重情，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好在你齐师姐应允姥姥，无论怎样的境况之下都会照顾你，对你不离不弃，我心才宽了几分。”

申若兰在暗中诧异，同时脸上不觉微烫，红花姥姆这话听着总有些奇怪，有些暧昧，好似是在托付终身一般，对此，申若兰不敢多说什么，只怕论下去，他和齐灵云都尴尬，于是，只低头轻描淡写道：“若兰定当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姥姥担忧。”

“不让姥姥担忧？”红花姥姆声音无奈而和蔼，与俗世老人遵遵嘱咐自己孙儿般无异，“七日后老身便不存于世，若兰，你记住，今后你且为你自己活着吧。我现在有几件事交代于你，你可听仔细了。”

申若兰略有些哽咽道：“请姥姥吩咐。”

红花姥姆训道：“哭哭啼啼地，叫外人看着笑话，这也怪老身，当日为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兰在在上古之时，本是王者之花，如今竟为世间俗见所蒙尘，罢了，你入蜀山后，让妙一夫人重新为你取个名字吧。”

申若兰坚定道：“若兰不愿改名，若兰必不蒙尘。”

红花姥姆叹，也欣慰道：“那好，改与不改都随你。第二件事，你且将我所藏朱草取出，我当年一共炼制了二十八根。现在想来也是天意，自今日起，你们四人每日服食一根，你且将服食导引法教于他们，七日后你们便可入五仙潭取草无碍。只是五仙潭底有十来丈深，取乌风草非易事，我已向易静相借神农锄，她这几日应会送来。至于潭底守护神草的凶鳄，那位茅山弟子身上的天遁镜可以应付，只是潭底漆黑，寻草不易最好是能向真一派商借潜琉璃，灵云，你看如何？”

红花姥姥说着将话头转向了齐灵云，齐灵云恭敬回道：“回前辈，舍弟金蝉天生一双灵瞳，可观常人所不能观处。”

红花姥姆笑道：“好啊，天意，这真是天意，省得跟他们罗嗦。若兰，这乌风草姥姥就送给蜀山了，你不介意吧？”

申若兰道：“若兰的命是姥姥给的，姥姥给若兰的已经足够多了。”

红花姥姆道：“这些身外之物，不提也罢，姥姥后悔封山这么多年，让你少了许多历练，如今桃花障撤去，金飞龙必然来犯，若他不肯收手，你就将他们都斩了吧，不需要顾忌什么。”

方才还是殷殷关切，此刻红花姥姆却是话锋一转，听得齐灵云和申若兰俱是一惊，偏是红花姥姆的口气如同闲话家常般依稀平常。

接着，又听得红花姥姆道：“莫担心，只要不是在天欲宫杀人，尸毗王不会过问，你也正好历练历练，若实在下不了手，便让你师姐代劳吧。”

齐灵云听着额头冒汗，这个红花姥姆还真是不客气，不拿自己当外人。

“最后一件事，我的石室内设有一处缩地阵法。到时，待他们取草后，你便将姥姥背出投入五仙潭，帮姥姥走完这最后一程吧。”猝不及防地，红花姥姆说起了最后一件事，是后事。

齐灵云心中叹气，道门法脉，但求积阳飞升，最怕投于水火，只是古往今来多少人，能取得空棺尸解已是天大的成就了，更别说是白日飞升了。

再差一等的便是以劫厄成仙，俗称兵解，只是兵解者，难成天仙。便是如此，大多修行者也走不到这一关，多数是再入轮回。

“丫头，若他日能见得宝相夫人便替我问声好吧，还有，这缩地阵法，只能送你们出三百里，后面的路还需你们自己走，若无他事，就退下吧。”红花姥姆最后的嘱咐，似有深意，齐灵云不语，只等着申若兰先起身。

申若兰并未立刻起身，他重重磕头道，“陷害姥姥之人，待若兰查出，必还姥姥清白。”

红花姥姆叹气道：“你申无垢前辈知道不是我就行了。无垢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体验一番为人母的滋味，哪怕是会因此牺牲修行，唉……，皆是痴儿，你去吧，山中还有病人需要你顾看。”

“是，若兰告退。”申若兰又是重重磕了头才起身。

“晚辈告退。”齐灵云亦跟着告别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出山洞，但了外边，阳光耀目，齐灵云适应了下，再看申若兰眼角隐隐有泪光，也不知是伤心，还是眼睛受了刺激，她想着要安慰几句，却听申若兰开口道：“齐师姐，姥姥可曾有为难你？”

不离不弃算是为难么？

齐灵云看着身畔的少年，若真有一日结为道侣……，申若兰恐怕也是诸多体贴，定不会叫自己损了修为，比起朱梅畏情如蛇蝎，齐灵云到觉得人性本身比事情本身更可惧，但显然申若兰并非可惧之人，相反他的少年老成还颇叫人心疼。

见齐灵云不说话，申若兰有些着急了，齐灵云见他转而又为自己担忧起来，心情不知怎么有些松快道，“没有为难，只是前辈一直很担心你，申师弟也该振作起来才是。”

申若兰也松了口气道：“师姐说得是，让师姐见笑了，请师姐随我去取朱草吧。”

两人取了朱草，再回到山下屋舍，朱梅已是悠悠醒来。

申若兰取出朱草，一人分了一根，并教了些特殊的导引法，朱梅体内虽有余毒，先前的丹药加上这朱草，这些余毒竟悉数被压制住了。

先前因这余毒，只要一运灵气便游走，让她无法使用法宝，几乎是废人一个，此刻朱草服下下，竟然可以略微运转灵气，她的心情才逐渐踏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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