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顶包

见向来斯文冷静的周云从如此激动，也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

李英琼对治国之事不怎么懂，不免疑惑道：“若说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就能得民心，那楚国岂非应该尽得天下民心？”

听了这话，周云从连连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正如太子所言，大唐曾三度弃天下子民于不顾，这楚国虽然富庶，但眼下，辟邪村内所发生的北仓坡之争，还是在重蹈旧唐覆辙。”

见李英琼还是迷惑，周轻云忍不住解释道：“姐姐，你想想，这北仓坡是胡家和村民自己开垦的，无为观巧取豪夺，背后肯定是有官衙在支持，大家现在还都吃得上饭，所以也是敢怒不敢言。”

李英琼恍然道：“哦，我明白了，等哪天吃不上饭了，楚国也会大乱。”

周云从道：“正是！正是！师姐有所不知，楚国现在连年向晋王上贡，中原战事若再持续几年，只怕楚国的百姓终有一天会吃不上饭的。”

周云从说罢摩拳擦掌，哀声叹气，仿佛又做回了当年那个，去成都赶考意气风发的书生。

见周云从慨然长叹，周轻云心里想到的却是别的事，她转身向李英琼提醒道：“姐姐……，那黄姑娘这桩事……，算不算是了结了？”

李英琼沉吟道：“我看未必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一个姑娘家可以牺牲到这个地步？你觉不觉得她的身份也很可疑？你可还记得黄管事那天提起她，支支吾吾的态度？”

周云从此时回过了神道：“看这位黄姑娘的神气……，绝不似孤苦伶仃之人，若说是有什么六亲血仇到也不像。甚至，这黄管事对她的态度，还有几分恭敬，她的身份确实可疑。”

李英琼不由揉起了太阳穴道：“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或者我们用九幽镜试试？我最担心的是她被人利用。如今无为观内，尚有赵王幼子一事还未了结，再加上麒麟甲……可真是头痛。”

周云从则道：“师姐何不这样想，这些事刚好凑在一起，未免太过巧合，所以，其背后必然有一个共同的关键。”

“麒麟！”李英琼和周轻云异口同声道。

周云从道：“我也以为如此，所以，我们只要盯住麒麟甲的动向，所有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包括谷辰和温玉的下落。”

周云从说着，又拿出九幽镜递上道，“女儿家的事，我不方便查探，还是劳烦两位师姐了。”

周云从的话让李英琼茅塞顿开，是啊，自进入永州，事情不断让她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抓哪一头，现在回想起来，施龙姑特意引自己来辟邪村，特意提黄太公，其背后所指的，不就是麒麟吗？

至于晋王要寻麒麟，她是早就知道的。赵王幼子入无为观，多半和麒麟也逃不了关系。

眼下，看似和麒麟没关联的，也就是黄九香受人指点，来辟邪村寻太子，以及无为观台星法坛之事了，只是事情挤在一起未免太过巧合。

“姐姐，你接连两天出阳神，未免太过劳累，这次探查不如交给我吧？”见李英琼神游太虚，周轻云体贴道，此时周云从已离去，离去前，又是把九幽镜用法，向周轻云交待了一遍。

李英琼想了想，自己眼下脑海里一片混沌，九幽镜所见又不能控制，不如让心思单纯的周轻云试试，于是道：“也好，今晚我就休息一下。”

两人说定后，周轻云上了大的床榻，施展起了术法，李英琼则上了小床榻打坐，预备子夜时分采采气，安定魂魄。

入定神游后，不觉时间流逝，再度回神，已是过了子时，这一番打坐下来，李英琼正觉神清气爽，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轻微啜泣声。

察觉到周轻云状况有异，李英琼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周轻云已是整个身子扑倒在床上，九幽镜散落在一边，她似乎沉入在梦魇中，样子显得十分难受。

李英琼连忙抱起她，以剑指点她眉心，念了遍净心神咒，周轻云才挂着眼泪，幽幽醒转过来。

“轻云，轻云，怎么了？”李英琼见她眼神还有些发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听得呼唤，周轻云眼神慢慢回了过来，却很快又是被泪水淹没，然后转头埋道李英琼怀里哽咽道：“雀儿……雀儿……死了。”

李英琼见她那样子，不免心疼，连连安抚道：“别急，别急，慢慢说，不，你要是现在不想说，就先睡一会儿。”

周轻云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慢慢说起了自己所见。

那是一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又不知是哪一座城被破了，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一个看上去好似大户人家的院落中，冲进来一队鸦兵，主人家连连跪地求饶，这些鸦兵却哈哈大笑说，他们的将军家正好缺一个儿媳妇，听说柴家是大户，所以让柴家小姐嫁给他们将军的儿子，如此，也可保柴家一家老小的安全。

“柴家？”听到这里，李英琼不免疑惑，明明是查探黄九香的事，为何会扯到柴家？

“姐姐。”周轻云说到这里，总算冷静了下来，起身擦了眼泪道，“黄姑娘不姓黄，她姓柴，其实她叫柴九香。”

“难怪黄管事吞吞吐吐的，后来怎样？柴家的人没有被杀吧？”李英琼抬袖给周轻云擦了擦眼泪。

周轻云说了声“没有”，眼泪却是又止不住落下。

当时柴九香年纪尚小，才十岁左右，柴家老爷万般哀求，只说小女年纪尚小，不适婚配。

那些鸦兵却道：“年纪小有什么关系，晋王的刘夫人五岁便被抢入晋阳宫，从小在曹老夫人身边长大，如今刘夫人恩宠有加，这结亲不如早结得好。”

柴老爷心里清楚，这门亲事完全是冲着自家财富来的，便使了一个缓兵之计，暂且答应了下来，只道“今夜太晚，让柴某准备几日，再将小女送上。”

于是这些鸦兵也就答应了下来，并派人把守在柴家周围，等待柴家送出柴九香。

周轻云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李英琼道：“结果他们送出去的不是柴九香，是另有其人？多半是丫鬟吧？”

周轻云点头道：“柴九香身边有个丫鬟叫青雀儿，是个孤儿，本在街头行乞，差点冻死，被柴家救了回来给柴九香作伴。”

这青雀儿虽长柴九香两岁，但身材娇小，救回时，唇色已冻得发青，故而有了这个名字。

她又在柴九香身边待了多年，所以对柴九香平日说话习惯和举止都颇为熟悉，因此柴家紧急调教了几日，便将青雀儿送出去顶包，并陪嫁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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