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曼殊

“天干归洛数，地支归河数。”

见周轻云满脸困惑，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严人英慢慢解释起来。

所谓河洛数理，便是将万物之数，归纳到河图洛书中取卦。

比如人的生辰八字，由天干地支组成。

十天干在洛书中取数，十二地支在河图中取数。

这便是严人英所说的“天干归洛数，地支归河数”，亦是回童子留下的那首诗开头两句的意思。

这一点，到是不难懂。

见周轻云点头，严人英继续解释道：“奇为阳，为天数，偶为阴，为地数。河洛天数二十五，地数三十，此为天地正数。”

到了这一步，周轻云也勉强能理解，河洛数，无非是一到十。

一、三、五、七、九相加，得二十五为天数。

二、四、六、八、十相加，得三十为地数。

严人英道：“再将吴诚的生辰八字，也归按奇偶相加，聚得天地二数后，与天地正数加减取余数，便得卦数。”

听到这一步，周轻云依旧是明白的，可之后，按男女元辰，分阴阳来叠卦就复杂了。

至于口诀中所言“元堂”，便是用来推算卦中最初的动爻。

到了这一步，严人英也是倍感吃力，其中步骤十分繁复，周轻云也只好呆呆地看着。

最后严人英推了一卦，画出了动爻，却也不知自己画得对不对。

周轻云就这么陪着他发呆，慢慢地，心中浮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迦陵……”

那个名字又在耳畔响起，眼前的画面渐渐变了。

周轻云暗道不好，这九幽镜又是莫名奇妙启动了。

眼前是一座小岛，周围一片汪洋，远远望去，这片汪洋中还有点点浮峰。

这望不到尽头的汪洋，却并不是海，是湖。

浅碧湖水涌着微浪，青衣少女立在梅花林中，这梅花林看着有些古怪，应是某种奇门遁甲的阵法。

林中一名翩翩少年郎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演算着。

青衣少女陪在边上，神情有些不安，她望望少年，又不时望向湖水那边，也不知在担心些什么。

周轻云仔细看去，才发觉，迦陵望去的湖面，正冒着小漩涡，似有大鱼在下。

少年似也察觉到迦陵心不在焉，中止了演算，看向迦陵……

见到少年的脸，周轻云着实吃了一惊，那少年正是严人英！

只是彼时严人英面相比现在更稚气些，气质也不似现在这般沉稳，有着一种初出茅庐少年特有的锐气和急躁。

“师妹在看什么？”少年起身走近。

迦陵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道：“没……什么。”

见她这样，严人英口气软了下来，柔声道：“都怪我只顾着演算，疏忽了师妹，我们去陶雪吃茶吧。”

“嗯……，好。”迦陵轻声应着，明显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怎么了，师妹。”严人英握住了迦陵的手，“不想去吗？”

“没，不是。”迦陵摇了摇头。

严人英叹了口气，目光灼灼道：“迦陵，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说出来，师兄陪你不好吗？”

迦陵闻言更紧张了，干脆挽起严人英手臂，有些撒娇道，“我方才只是看师兄演算，太过复杂，一时没回过神来，师兄，你别多想，我们现在就去陶雪煮茶吧。”

严人英却是不动，侧头看着她道：“你与天波池圣姑、与左溪巫教来往我皆不反对，只是……，天欲宫之人，最好还是少来往。”

迦陵闻言一愣，随后惊慌地看着严人英道：“师兄，是我不对，你别告诉师尊。”

严人英见她承认，安抚着拍了拍她道：“我自不会多嘴，但你与那人若走太近了，难免会受她影响，被师尊察觉。听师兄的话，佛道双参，风险甚大，你甚少出门，难免为妖人所惑……”

“严人英！”一阵水花掀起，一紫衣少女自碧水中跃起，飞上岛来，“你说谁是妖人！”

严人英忽而甩开周轻云，飞剑迎上。

紫衣少女愣了愣，但反应甚快，面上虽是犹豫了一下，手中已是打出一火红锥状物。

眨眼间，两人已是过了数招，青衣少女迦陵在边上急道：“师兄、曼殊，快住手，别打了！”

两人手上，俱是厉害法宝，又都早对彼此心怀不满，既交手，哪里还停得下来，一时梅枝摇动，银光、红光交迸间，火星火花四溅。

迦陵跺了跺脚，无奈祭出飞剑，看准时机放出，欲将两人隔开。

被唤作曼殊的紫衣少女，此时却和严人英产生了默契，两人俱是避开迦陵的飞剑，闪到了边上，继续交锋。

岂知迦陵早看穿了两人的企图，身形一扭，早一步落在两人中间，张开了手。

她背对着曼殊，面朝着严人英。

两人不得已，硬生生收回各自法宝，一时间皆是气血翻腾。

迦陵连忙上前扶住严人英道：“师兄，你怎么样了？曼殊是来找我的，她并无恶意。”

迦陵说罢又回头去看紫衣少女，见她嘴角渗着一丝鲜血，又是急着想过去扶曼殊，却被严人英搂住肩头，不让她过去。

严人英同紫衣少女呛声道：“明曼殊，洞庭山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劝你趁早离开！”

明曼殊抹了一把嘴角道：“迦陵，你看到了，是你师兄先动手的，这就是林屋洞的待客之道吗？”

挣脱不开严人英，迦陵几欲哭出来道，“曼殊，师兄他不是故意的……，他……，他是怕师尊看到你，曼殊你别生气，我跟你道歉。”

明曼殊见她这样，又是不忍，又是恨铁不成钢道：“道歉不必了，若不是替长眉老儿来送信，我才不稀罕来呢，蜀山两仪微尘阵试炼，你一直想去的。”

明曼殊说罢，手里显出一枚铁质令牌，见迦陵怯生生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样子，明曼殊冷笑道：“管头管脚的，云迦陵，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你是修道人，不是童养媳。”

明曼殊说罢，将令牌扔到了地上，令牌落地瞬间，周轻云听得这声音，忽而一个激灵。

“轻云，轻云……，你怎么了？”严人英的声音，将周轻云拉了回来。

周轻云回过神，才发觉时间不过才过了一会儿。

视线对上严人英的瞬间，她心头一震，摇了摇头道，“没事。”

她慌乱起身，心道，自己为何会看到严人英的过往？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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