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情孽

“擅入者，格杀勿论！”

申无垢的叮嘱言犹在耳，杜芳蘅本是冷眼旁观。

那男子见杜芳蘅醒来，立时不住哀求，并自称是祖庭弟子雷起龙。

杜芳蘅探了探，此人所用术法果是玉清仙箓，想起师父申无垢之死，和道门有关，当下更是冷然道：“你若不是道门弟子，我或许还放你一条生路，偏偏你是，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当下，雷起龙伏地垂泣，说自己已被祖庭逐出，现为火居道士，此番海上游历，也是为寻仙访道，没曾想误闯仙洲，触动禁制，眼见身消道死，实有不甘，但求杜芳蘅给个痛快，让他留得一缕灵识残魂，不至于前功尽弃。

看着七尺男儿潸然泪下，杜芳蘅心下一阵惨然。

想着雷起龙的请求也有些合理，于是暂时停了禁制，飞出浮生剑，准备将他一击毙命。

可就在浮生剑飞出刹那，杜芳蘅却只觉鼻下一缕奇香，她心中一凛，情知不好，但再要重起禁制，已是无能无力了。

浮生剑自半空跌下时，杜芳蘅也是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跌了下来。

听到杜芳蘅为香所害，裘芷仙心下怒火顿起，想要问个明白，可一时之间又不好打断杜芳蘅。

因禁制的缘故，这翠螺洲本不易被察觉，偏偏杜芳蘅一时兴起，放任海豚前来，这才叫雷起龙尾随而来，窥破了禁制所生的幻象。

原本见是有禁制，雷起龙也不敢造次，暗中施了奇香。

杜芳蘅睡梦之间，早为奇香所袭而不知，更何况这奇香自带花香，混在百花酿甜腻的花香中，若非足够警觉，也实难察觉。

雷起龙本是耐心地等着杜芳蘅醒来，想要借香来控制她，只是杜芳蘅的睡颜可爱，着实让他有些把持不住，才试探着靠近，谁知刹那间就触动了禁制，险险丧命。

若杜芳蘅当时狠下心来，即便一时被奇香所迷，只要有禁制的保护在，时候到了，这迷香也能自行化解。

待得杜芳蘅软倒，雷起龙手足并用得爬了过来，还假装关切道：“仙子怎么了？”

看着他一脸真诚，杜芳蘅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路上着了道，直到雷起龙拿出一枚竹笛，以音催得她头脑愈加昏沉，她才知自己上了大当。

杜芳蘅的修为不低，原是想求死，留得元神往天残处求援。

谁知那雷起龙见她面色惨然，也是不忍，告诉了她许多道门双修之法，并发了毒誓，决计不伤损她功力，随即更是流露出百般爱慕之情，说是情愿事后死在她手里。

事后，雷起龙还真依前言，替杜芳蘅穿戴整齐，将浮生剑交还到她手里，到了这个地步，杜芳蘅自是下不了手去。

思及雷起龙已是火居道士，杜芳蘅纠结一番终是将他留了下来，眨眼间，两人也是相伴了好几年。

期间雷起龙每隔一段时间，总是离岛几日，去杭州城交换一些日用，也会带些小零食小物件回来讨好杜芳蘅，同时，也为杜芳蘅带来外界的消息，两人就这般算是结为了道侣。

只是没想到，雷起龙会突然遭此惨祸。

听得杜芳蘅言语，裘芷仙却觉其中有些蹊跷，“抱歉，杜姐姐，芷仙可否冒昧问个问题？”

杜芳蘅脸一红，微微别过去道：“请问吧。”

裘芷仙肃然道：“除了第一次，雷起龙此后是否还对你用过这奇香？”

杜芳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有些支吾道：“他说……用此香是为不损我功力，而我的修为……确实也没退失。”

裘芷仙再度致歉道：“抱歉，是芷仙唐突了，观杜姐姐所练，应非三清仙箓中的功法，那雷起龙之后，是否也随杜姐姐改练功法？”

杜芳蘅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些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是，师门所练，不属三清仙箓，客气点来说是隐派，若不客气地说……就是旁门。”

裘芷仙点头道，“我昔日为冯吾所害，便是无法再修习三清仙箓中的功夫。”

杜芳蘅不以为然道：“道法万千，并不只有三清仙箓才能修。”

裘芷仙却道：“三清仙箓中亦有双修之法，本就不会互损功力，比如家师妙一夫人，但雷起龙所用，皆出暮雨宫……”

杜芳蘅干脆道：“裘姑娘究竟想问什么？阿龙魂魄在此，问他便是，实不相瞒，方才与你说起过往不堪，我心中亦有颇多疑惑，正好咱们一起问个清楚。”

杜芳蘅这番话，大出裘芷仙意外，她以为杜芳蘅委身雷起龙，本性素有几分懦弱，却没想到，她还是有着一份清醒。

见裘芷仙的眼神，杜芳蘅心下也是明白了几分，她起身道，“裘姑娘，我并非是为自己辩解，或为阿龙遮掩，当初心软是我自己的过失，但他没借机杀我，也没将我彻底控制起来，可见他还没坏到不可救药。只是……如你所言，他在暮雨宫熏染太久，对我用香，又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些，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真的有在改，并守住了那份底线，毕竟……”

杜芳蘅说到此处脸一红，“毕竟我与他夫妻一场，有些事他做没做，我最清楚不过。”

裘芷仙知道杜芳蘅有些误会了，也连忙起身赔礼道：“杜姐姐，抱歉，是芷仙唐突了……，芷仙诸般猜疑只因芷仙有一仇人，名唤冯吾，是暮雨宫出逃弟子，昔日……昔日雷起龙与魏枫娘有往来，与冯吾也认识……”

杜芳蘅抬手止住她，爽快道：“我明白了，我会问出这冯吾的下落。正好……有些话，我也借此与他说开去，他与这些人来往，我心亦难安，待问出这冯吾的下落，我愿与你一同杀之。”

杜芳蘅说罢，领着裘芷仙向小屋走去。

只是杜芳蘅并未在屋内停留，而是穿过了院子，走向一处山洞。

入洞后，杜芳蘅点起七盏灯，袖一挥，摆成七星状，随即拈起咒语，不大一会儿，微微一阵阴风吹过，洞内多了道影子。

但那影子甚为奇特，只映在墙上，地上却无半点阴影，裘芷仙知是雷起龙魂魄来了。

“雷起龙。”杜芳蘅叹着气开口了，“你可知，为救你，我还得上锁云宫求我最不愿求之人。”

那影子晃了晃，怯生生开了口道，“芳蘅……，多谢你……，啊，你……你！杀我的妖女！”

看到杜芳蘅身边的裘芷仙，雷起龙突然一阵慌乱，七星灯不住扑闪，似要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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