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亭花

这般浓烈的香气，已是与端午时菖蒲香气浓烈度不相上下了，竟还是不够。

裘芷仙叹息之间，不禁想起彼时家中庭院，端午采香制澡豆的情景，犹记阿爹说，“菖蒲最喜水清河静之处。”

水清……河静……硫磺的味道……

裘芷仙心下触动，意识之中忽然闪过黎母山中某处……

“这个香味。”来到一处浅浅河滩，杜芳蘅又惊又喜，“芷仙，你是怎么寻到这地方的？”

裘芷仙指着泛黄的山石道，“我也是猜的，之前地缺前辈扔出的土有些许硫磺味，我猜并非是土硫磺，而是山中石硫磺落下的粉末，方才那黎母香附近有温泉，我就在想，这菖蒲之所以能变成黎母香，怕是和石硫磺有关，所以，只要找一处水清气灵，又有石硫磺的地方，或许会有黎母香。”

杜芳蘅点头道：“原来如此，接近是接近了，但总觉得还差了些……”

裘芷仙运起摩耶六境，杜芳蘅恍惚闻得一声天籁。

少了天时，这黎母香终究差一口气，所以裘芷仙要用摩耶六境来弥补天时的缺憾，与草木的交流，裘芷仙在大荒就试过一次。

摩耶六境中，那些菖蒲似是感受到了琼州的春日，熏风拂面，桃李清幽，渐渐地也随之散发出更浓烈地香气。

待到月起时，再承接那甘霖般的露水，一旁的杜芳蘅惊奇地发现，这菖蒲终于变成了黎母香，虽不及元宵，但气息已是大不同了。

不待裘芷仙提醒，杜芳蘅已是拈了法诀将黎母香收起。

打坐到天明后，两人向红云城进发。

从平地飞上高原，眼前，是裘芷仙从未见过的景象，青黑色山石堆砌的大城，矗立在一片丰美的水草中，芳草遮去了红色的土壤，转而盛开出色泽浓郁的花来。

吐着火焰般的花丝，舍离花映得整个红云城好像在燃烧般。

从那一片火红中走过，又仿佛漫步朝霞之中。

外城的城门大敞着，一大早便有进进出出的人，只是高原之上毕竟空旷，人走出去没多久，便消失红云中，没入了苍穹般。

走近内城时，城门口已有一名身着短衣长裙的女子迎了出来，这名女子竟自称阿香，说是奉地缺之命，前来相候。

阿香并未立刻将两人迎入，反是有些犹豫吞吐道，“杜姑娘，主人说，需得确认姑娘得了黎母香，才得让姑娘入内。”

杜芳蘅似早料到了，伸手直接幻出一根香气浓烈地黎母香道，“劳烦阿香姑娘帮忙通传。”

阿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堆起笑来，“不敢让姑娘久候，黎母香虽只元宵前后可见，但也非稀罕物，阿香自是认得，也难为姑娘能在这时取得，还请快入内吧。”

黎母香最宜鲜用，摘下后不出三日，香气就会散去许多，到了五日后，和一般菖蒲也没什么两样了，故而阿香也不敢耽搁。

进城如此顺利，杜芳蘅神色反是有些凝重。

裘芷仙则觉得眼前这个阿香令她不安，或许阿香是常见的名字，可未免太过巧合，而阿香偶尔流露出的眼神和姿态，看上去也不像名侍女。

此外，内城处处禁制，也令人倍感拘束，神识无法窥探城中奥妙，可裘芷仙的意识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了一座小院，院内有座精致的八角亭，亭上还有一层小楼，楼中隐隐传来灵气，是存放白舍离，而这座亭子就叫舍离亭。

但裘芷仙最先扫到的却不是花，而是舍离亭下的一个人。

那人似被困着，当她们从院外穿过时，那道人还挣扎了一下，只是那道人被封在禁制中，裘芷仙看不真切，除非是有机会让她发动意识幻境，说起来，她突破意境后，还尚未使用过这一境的幻术。

阿香将两人迎入一间厅堂，厅堂一角煮着热气腾腾的香茶，边上早有侍女摆好了瓜果茶点、精致小碟，就等宾客入座后，奉茶了。

杜芳蘅似有些沉不住气，并不急着落座，反是问道：“请问阿香姑娘，你们城主呢？”

阿香姑娘又是一个行礼，低头为难道：“姑娘……恕阿香冒犯，姑娘应知，主人并不愿意见姑娘，所以才让阿香来传话。”

听了这话，杜芳蘅反而神色松了下来，“我明白，平日里，便是红云城，他也不愿我来……，那就劳烦姑娘了，你家城主可有交待什么？”

阿香恭敬道：“城主说，姑娘只要取得黎母香，交上即可，回头，他会让阿香把换骨琼浆交给姑娘的。”

此话听来不太靠谱，阿香却说得没一点犹豫，杜芳蘅更是没半点犹豫，直接拿出了黎母香递给阿香道，“有劳阿香姑娘了。”

阿香见杜芳蘅如此爽快，反是不好意思了，看了看裘芷仙道，“主人的脾气，杜姑娘也是知道，不过……主人虽不许您随意走动，却没说别人不可……要不，裘姑娘随我去取一下白舍离……也好让杜姑娘安心。”

这是要支开自己？裘芷仙看向杜芳蘅，没想，杜芳蘅点头道，“去吧，都到红云城了，见识一下也好。”

见杜芳蘅如此说，再回想地缺别扭的性格，裘芷仙也不再推托，随着阿香去向舍离亭。

阿香带着裘芷仙上楼，裘芷仙只觉底下被困的人又是一番挣扎……

是愤怒，亦是警示……

裘芷仙忽然觉着自己不该离开杜芳蘅……

“裘姑娘可得小心。”将要走到二层时，阿香突然回转过来冲裘芷仙一笑，“那白舍离不可久看，久看会陷入幻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裘芷仙总觉得，阿香笑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

说话间，两人已是上了小楼，小楼正中摆着桌案，桌案上放着玉盆，内中开着三朵白色的舍离花。

那舍离花白的有些不真实，好似用最精湛地工艺雕出的玉花，那薄薄的花瓣，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没有一丝摆动。

当下，裘芷仙也不敢多看，只见阿香俯下身子，露出一段腰肢，甚是妖娆，她略有些梦呓道，“真香啊……”

裘芷仙不禁疑惑，这花并没有香味啊……

正想着，阿香却已直起身子，回转过来，满脸通红地唤了声，“城主……”

裘芷仙心头一震，唤道：“阿香姑娘……”

阿香却充耳不闻，双颊通红，慢慢靠了过来，裘芷仙运起摩耶六境，却陡然感到一股杀气，她霎时飞出窗外，那阿香显然没有想到裘芷仙会直接跑路，待放出手中的匕首，已是晚了。

运起摩耶六境，裘芷仙若入无人之境，她飞速掠回大厅，远远便见一侍女正提起铁壶走向杜芳蘅。

裘芷仙掌中发出一道灵气，那侍女顿时跌倒在地，同时将手中的滚烫地铁壶扔向了杜芳蘅，周围侍女也立时齐齐扑向杜芳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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