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赵彻是朕的皇孙，还有问题么？

“陛下！”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嬴非对着始皇帝躬身行礼。

        始皇帝脸上露出一些苦笑摆了摆手。

        “无须多礼，坐罢……”对着嬴非，始皇帝实在摆不出来什么架子。

        嬴非在很早之前还不是王室族老。

        但是当初力排众议，并且第一个肯定始皇帝身份并不是吕不韦和赵姬的私生子的是嬴非。

        始皇帝登基以后，也是嬴非带着王室支持始皇帝，始皇帝方能顺利夺权。

        后来始皇帝掌握大秦，手握实权，作为始皇帝的鼎力支持者，嬴非自然成了秦王室的族老。

        如今嬴非，也已经垂垂老矣！

        几十年下来，嬴非从未仗着从龙之功而干涉始皇帝的任何决定，反而把王室内部处理的井井有条，更不会随意插手朝堂政务……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始皇帝有什么架子可摆？

        可正因为如此，当嬴非谈起赵彻的事情时，始皇帝才无可奈何。

        “老臣本不该干涉陛下内务，可是赵彻年已九岁，身高已有七尺，却于壮年男子无异，如今再自由出入皇宫，一引群臣微词，二使后宫人心不宁，三损皇室威严……”嬴非坐下来，话还是那一套。

        “你对赵彻就那么有意见？”始皇帝略显无奈的说道。

        “非臣对此子有意见，实在是陛下不该如此！”嬴非看起来颇为固执。

        “此子臣也有过两面之缘，瞧起来也亲切，此子聪慧，远超常人，如今年仅九岁，亦不通人情世故，臣怎么会对赵彻有意见？”嬴非摇了摇头。

        他其实对于赵彻这个小孩子没什么意见。

        赵彻备受始皇帝宠爱，又天生神异。

        还弄出来了曲辕犁蜂窝煤马蹬马鞍这样于国有利的东西，对于赵彻，说实话嬴非是并不反感的。

        最起码年纪轻轻的赵彻对大秦做出的贡献已经远超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他反对的是，赵彻年龄已经九岁，身高七尺，已经不像个小孩子了，再这么放纵下去明显不合适。

        “那就是对朕有意见？”始皇帝皱了皱眉头。

        “宗室都是这么说的？”始皇帝敲了敲案几，脸色沉凝了起来。

        道理始皇帝都懂，嬴非以及宗室没有恶意始皇帝也清楚，可是这些话让人听得心烦。

        “不敢！”嬴非摇头，对于始皇帝的脸色视若不见。

        “你是族老！”始皇帝直视着嬴非。

        始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你既然是秦王室的族老，如果真的是为朕考虑，那你应该平息，去制止，而不是拿着这些问题来我面前分说。

        “但臣亦是王室一员！”嬴非没有丝毫退让！

        “臣固然可以抑制非议，但是陛下可曾想过，事无先例！臣是在尽王室子的职责！”嬴非声音平稳的说道。

        “……”始皇帝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

        他是有些生气，但是内心里却也清楚嬴非只是在尽自己应该的责任。

        王室子的职责就是维护王室的尊严。

        正如蒙家以及老氏族这些鹰犬，他们的职责同样如此！

        所以始皇帝在这件事上还真不能强迫宗室退让。

        因为今天退了，明天也有可能退，未来许多年后，再出第二个吕不韦，宗室会不会继续退？

        “陛下倘若真的喜欢，便是赐下宅子，赐下千金，老臣都不会多言，这是陛下的喜好，臣无权干涉，可是宗室事大，望陛下体量，臣不敢不言……”

        其实说到底，还是一个原因！

        赵彻！

        非宗室子！

        皇宫！

        作为一国之君最尊贵的场所，始皇帝固然可以日夜召见臣子！

        但是该有的例行检查不能破例，一次两次可以是殊荣，如今赵彻的特权对于他的年龄来说已经太大了。

        嬴非之所以没有抨击赵彻，主要原因还是赵彻虽然拥有特权，但是却从来没有放纵。

        按道理来说，始皇帝给予赵彻的权力是皇宫内外，皆可去得！

        哪怕是始皇帝的后宫也不例外。

        同时还没有服装礼节上的一丝一毫的限制。

        只要赵彻想，赵彻可以骑马佩剑，在皇宫随意出入。

        当然，赵彻从来没有干过这种蠢事。

        有免死金牌没必要非得用不是？

        其实就连赵彻自己都清楚，随着自己年纪大了，自己身上的特权肯定扎眼，他自己都想请求始皇帝收回一部分特权。

        譬如该检查就检查呗，又不差那一时半会。

        后宫限制一下呗？虽然赵彻多少有点好奇，但是也从来没去过，也不打算去。

        什么骑马佩剑的特权取消呗，赵彻至今为止也没用过这特权。

        多了限制就少了非议！

        这些特权赵彻自己本身就没用过，所以嬴非才没有对着一个九岁孩子抨击。

        若是赵彻真的哪天脑子抽抽，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大砍刀在皇宫里面乱窜，第二天弹劾的奏折就得满天飞。

        始皇帝也清楚这一点，仔细想想九年之间，赵彻也从未出格。

        但是这何尝不是始皇帝对赵彻表达宠溺的一种方式？

        有些东西给你未必是让你用的，有些东西给了也未必要用，只是一种态度，大家都心照不宣。

        只是现在始皇帝的这种态度刺痛了许多人的敏感神经。

        尤其是对于骄傲的王室成员来说……

        “他是扶苏的孩子……”始皇帝看着嬴非沉默了一下说道。

        “朕的皇孙！”

        始皇帝直视着嬴非的眼睛，沉默了半晌。

        “朕会取消他随意出入后宫的特权，其他一应不动，但是朕也不想听到其他任何的声音，还有问题么？”始皇帝的神情有些冷峻。

        嬴非猛然顿住，带着不可置信看向始皇帝。

        他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赵彻居然是始皇帝的亲孙子！

        那这样……似乎一切都情有可原了起来。

        其实嬴非也是清楚始皇帝的秉性的，当初对待同样是神童的甘罗，以及天赋异凛的神将李信，始皇帝都是宠信非常！

        但是万万不至于到了近乎放纵的地步。

        但是如果赵彻是始皇帝的亲孙子的话，那可就大为不一样了。

        始皇帝信得过嬴非，才能对嬴非说出来赵彻的身份。

        他是不可能取消赵彻的所有特权当做普通臣子对待的。

        本身因为赵彻身份暂时不适合暴露，始皇帝都享受不到那种纯粹的爷孙之情。

        若是还要因为别人的想法而疏远赵彻那是始皇帝不能接受的。

        但是嬴非的出发点也是没错的，始皇帝也象征性的收回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特权。

        但是其他特权，他依旧给赵彻留着，给自家孙子留着。

        嬴非看着沉默不语的始皇帝，恍惚之间好像意识到什么。

        “陛下……”嬴非试探性开口。

        始皇帝转过头看向嬴非，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始皇帝是聪明人，嬴非也是聪明人……

        前后联系之下，嬴非已经知道始皇帝想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

        作为族老的处境告诉嬴非，自己应该开口劝说。

        可是理智上来说，始皇帝的选择似乎也并没有错误。

        ……

        难道，真的选择胡亥么？

        嬴非摇了摇头……

        然后看着始皇帝坚定不移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再也没说什么。

        “如此，臣知道了，宗室有臣在，不会再让陛下听到不愿听到的声音。”嬴非默然。

        始皇帝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嬴非离开。

        嬴非也算是跟始皇帝比较久的人，但是嬴非不是普通的臣子！

        准确来说他是始皇帝的助力者，同时还是始皇帝的长辈，是一个十分循规蹈矩之人。

        “所以小稚奴也要面对……”始皇帝摇头笑了笑。

        始皇帝有毕六合归一之功加身，前无古，他不需要杀戮来证明自己的权势，没有人能够质疑他。

        但是赵彻不同！

        赵彻的班底，无论是王家，还是蒙家，还是老氏族！

        现在他们是赵彻的党羽，倘若赵彻没有能够服众的功绩，恐怕赵彻很长一段时间都施展不开。

        像越过儿子传位给孙子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都会惹人质疑。

        尤其是胡亥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

        但是哪怕是最有能力开口的嬴非，依旧选择了闭嘴。

        原因只有一个，始皇帝的功绩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始皇帝要的从来都不止是让赵彻登基继位，他要的是赵彻登基以后可以施展拳脚。可以坚持自己所留下来的政策！

        所以赵彻必须要压得住所有人！

        压得住，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倘若压不住，那在自己临死之前，也会将所有有可能影响赵彻的人带走。

        不管他们是对是错……

        始皇帝的目光深邃且冷淡……

        如今始皇帝五十多岁，也已经开始考虑身后事了。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古代哪怕生活条件不错的情况下，人均寿命也就五六十岁左右。

        始皇帝不可能奢望自己如同王翦那么能活。

        六十花甲，七十都已经古来稀了！

        虽然现在身体很好，但是也必须为未来做打算！

        “再等几年……”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再等几年，自家孙子年纪大一些，这陇西是非去不可的。

        没有功劳的赵彻，绝对是压不住手底下的势力的。

        始皇帝归国之时好歹还背负一个于国为质之功！

        始皇帝一统天下，其本身的功绩就足以镇压群臣。

        而相对来说，始皇帝又没有滥杀功臣，赏罚平等……

        所以未来赵彻接手的时候会面临的一个处境就是，赵彻手底下将有一大批立国功臣。

        而赵彻又是跨过儿子辈直接继位……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始皇帝驾崩遗昭让赵彻继位赵彻也能继位，哪怕死了，始皇帝的地位也在这里摆着，别说让赵彻，他哪怕去推一个不可能继位的人去继位都可以。

        但是没了自己赵彻能不能顶得住那么多立国功臣是个大问题。

        倘若赵彻能够从匈奴那里刷得到军功还好，那么一切安好。

        若是事与愿违，赵彻在匈奴失利！

        那么始皇帝就不得不考虑在自己死之前带走一批有可能影响赵彻的人。

        迄今为止，就算有了马蹬马鞍，陇西那边依旧一直不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等赵彻长大。

        ……

        而另一边，王翦，带着回家的赵彻来到了一个略显荒凉破败的府邸。

        李府！

        李信的府邸！

        李信因为触怒了始皇帝，被赶出咸阳，居住在关中下雍之地。

        尽管李信的爵位没有被剥夺，但是很显然，经历了失败的李信十分颓废，根本没有任何操持家业的心思。

        儿子被李信送到了关外，现在在当小兵，家中的下人也被李信遣散，只剩下李信一人。

        “咚咚咚！”

        王翦叩动府门的声音响起！

        过了许久，一个满脸颓废，衣衫不整的唏嘘壮汉07拉开了门。

        实际上按照王翦和李信的爵位，拜访本来不该这么随意，应该都有提前通报，投上拜帖……

        一般位高权重之人都喜欢这一套，生怕失了礼节冲突了朋友。

        但是很显然，李家没有下人，李信也不在乎这些，王翦同样也不会跟李信太过于客气。

        “又在喝酒？”王翦皱着眉头看着衣衫不整的李信。

        李信没有说话，只是木纳的笑了笑。

        “彻候来家里可有贵干？”李信声音有些谨小慎微。

        王翦拉着赵彻来到李信面前。

        “帮我教他！”王翦直勾勾的看着李信的眼睛，李信回避了王翦的眼神，眼中带着自嘲。

        “彻候说笑了，败军之将，大秦罪人，何谈传道授业？”

        “彻候若不嫌弃，我家里倒有兵书，算是孤本，世之罕见，可赠之……”李信躬身行了个礼，丝毫不见多年前的桀骜。

        “教他！”

        王翦看着李信。

        “你死了，王家保你子嗣后代不受牵连！”王翦看着李信，眼神中带着不容拒绝。

        李信的笑容收敛……

        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最后又看了一眼赵彻。

        “今天喝了酒……明天下午来吧……”

        王翦点了点头，还想在说话，李信却关了大门。

        王翦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

        赵彻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为什么？”

        “难道有人要害他的后代？”赵彻带着疑惑看着王翦。

        （还有两张，我写不到一万六我不睡觉！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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