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没肉

还是上堂两桌为女眷享用，下堂两桌为男主子享用。媳妇们站在一旁，专等管氏入座。
  等管氏入座了，老爷们才能入座。今日三老爷没来，只来了她爹任重茂和二叔任重礼。孙子孙女们依次入席，只不知谁“哟”了一声。
  大家四处寻摸声音来处，还是年纪最小的七少爷嚷嚷了出来，“奶娘，我要回去吃，我要回去吃。这都没肉，我不吃。”
  奶娘慌忙抱起三房的七少爷任轩齐，想捂着他的嘴，可这么多主子看着呢，又不敢。任轩齐今年才三岁，三房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宠的不行。
  任轩荣就坐在他旁边，有些犹豫的想去抱他，一抬头就瞧见任紫秋正看着他，冲他点点头。任轩荣像是得了鼓舞，抱起了哭闹着的任轩齐，轻声哄着他，小家伙才渐渐安分了下来。
  管氏疑惑的起身看了一眼旁边那桌孙女们的席面，拿起的银制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老二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钱氏连忙走到管氏跟前，话还没说先抹起了眼泪。管氏扶额，“回话！”
  “老祖宗，我是真没法子了。为了帮三弟还清赌债，公中能动的银子都被拿去了，本来大哥说好了公中出一半，三弟那出一半，这事就了了。如今又反悔，我这管着内院，哪哪都要用银子。”
  “再说三弟那又不是没银子，三弟妹家经营多少铺面，还缺这点银子嘛！”二婶娘说着说着就把话头递到了三爷那。
  三婶娘的母家是有名的商贾之家，虽说在他们这样的京城世家眼里，商贾之家不值一提，可架不住三婶娘娘家有银子啊！当年光陪嫁的银子就装了好几大木箱子，能缺银子吗？
  二夫人这心里就不平衡了，错是老三犯的，最后确是从公中出银子，这公中的银子往后分家不也有一份是自家的吗？
  可老三家的大着肚子，跑到老夫人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之前不知道帮着三爷垫了多少银子进去，这回再垫就得舔着脸回娘家要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本来欠人赌债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捅到亲家那去，任家丢不起那人。
  管氏立马叫来老大和老二，商量了一下，这回就公中全出了。但跟老三丑话说在前头，再有一回赶出家门，任府不可能无底线的帮他兜着。
  所谓赶出家门，也就不是任家人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任重杰这回是真老实了，天天自个院子里待着。
  后来任重茂给他在在刑部谋了个差事，不算正儿八经的当官，但好歹在衙门里做事，也算体面。省得老三整日里游手好闲的跑去赌，也算让他有点事干。
  “嗐，我娘家是做买卖的，这买卖遍布各大城池，可那是我娘家的。我一出嫁之女，嫁人犹如泼出去的水，哪能总回娘家讨银子呢！”三夫人张氏可不怕，如今她大着肚子，什么都比不过给任家添后重要。
  “行了行了，我问你今日这席面怎么比往日差了许多，你扯别的做什么？”管氏明显是不高兴了。
  “母亲，我这是没法子了呀！后面您过六十大寿可马虎不得，这哪哪都得要银子，公中能支应的银子就那么多，总不能寒碜了您的大寿。”钱氏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母亲的寿辰可马虎不得，你在这方面不许胡来。”二老爷任重礼忍不住训斥道。
  “是呢，我哪敢呐。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怎么办席面呐。我也是没法子，只能在家宴上省一省了。”钱氏委屈的说着。
  管氏重重的叹息一声，“我原本定下每月十五让任家子孙来我这院子里聚一聚，用一顿晚膳是为了延续咱们一家团圆，同心协力的家风。”
  “如今倒好，老三那犯了错，我已经罚了他跪了祠堂。也让他发了重誓再有下次别怪任家容不下他，可再怎么说，老三也是任家的三老爷，公中出银子是几房商量定的。”
  “你若是心有不满，不想操持我的寿宴也罢。那就让老三家的操持吧，之前老爷子在世时的六十大寿就是老三家的操持的，我看不比你办得差。”这前面说什么也就是个场面话，老夫人的最后一句可是在钱氏心上刮了一下。
  “老祖宗，我没说不操持呐！”钱氏赶紧描补。老夫人这是真生气了，她有些后悔今儿个这般做。
  “母亲，如今我怀着身子，多有不便，操持寿宴需要多方通力协作。不过以往就罢了，如今将军已经回府，哪有将军夫人什么都不管，做吃等闲的呢！更何况如今大嫂可是有了儿媳妇的人了，都有了帮手，还这般做甩手掌柜可不成啊。”
  三夫人这话明面是说顾氏什么都不管，实际上是在提点管氏。府里还有大房在，大房的顾氏性子软和管不住人，可还有惠氏在呢。
  “再说这回您过六十大寿，以往将军不在府上就罢了。如今回府了，这么重要的宴请，贵客少不了，哪有将军夫人不操持这等大事的呢！”三夫人这是明着提点顾氏了。
  管氏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氏，顾氏先是回避她的目光，后来还是鼓了劲迎了上来。而惠氏那目光的表态太明显了，就是一句你们若是交给我操持我一准乐意的表情。
  管氏不动声色，“这事容我想想。先用饭吧，今日老二家的布菜。”
  本能往位置上瞧的钱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都是顾氏伺候老夫人用膳，只偶尔是她和张氏。今日却点了她的名，钱氏心里咯噔一下。
  “诶，我可巴不得能伺候老祖宗用饭呢！”钱氏立马堆起笑脸，凑到管氏跟前。
  惠氏拉了拉顾氏，顾氏才慢吞吞的走向自己的位置。惠氏来到任紫秋这桌，坐在她的旁边。
  厅堂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三岁的小胖子任轩齐老滋滋的坐在任轩荣的怀里，奶娘正给他喂着鸡蛋羹。小家伙一勺接着一勺的吃着，还不时哼哼两声，“肉沫鸡蛋羹好吃。”
  半个时辰后，家宴结束了，人群散去。管氏留了任重茂和顾氏说话，这是听进去三夫人的话了。钱氏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惠氏和任紫秋。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屋外漆黑一片，丫头在前面打着灯笼，惠氏和任紫秋默默地踩着石子路，除了不知哪儿的蛙叫，四处静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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