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当得起

等李瑞把书院这边的事情弄得差不多，把各种规章制度都整理出来，陈瑾他们也考试完了。

        等他们休息好了之后，李瑞就带着陈瑾去看书院是否还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书院的位置是陈瑾最开始的时候就定好了的，因为唐秀才他们要找房子。

        先前李瑞在书院这边收拾的时候，唐秀才他们闲着无事也都来一起帮忙了的，唐秀才这一届原本也是要去考试的，但他看了陈瑾的文章和他自己的文章，他深深的觉得他这次去考试多半也就只是去“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所以干脆这一次他就放弃了。

        若是他年纪小，或者是没有参加过春闱，倒是可以去混一混经验，但关键的是他这秋闱都参加很多次了，也没必要去混经验了。

        那些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人知道李瑞在弄书院之后，也都跟着来一起帮忙打扫为什么什么的。

        所以陈瑾跟着李瑞过去书院的时候，看到书院十分干净整洁。

        因为李瑞他们针对的人群是读不上书却想要读书的那一群人，所以这书院也没有弄什么假山亭台，就是空荡荡的，除了屋舍和桌子，外面就是沙地。

        这些沙地也是李瑞和陈瑾故意留着的，他们不会给人免费提供笔墨纸砚，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要学写字，最开始的时候就只有在沙地上面练习。

        陈瑾想的是，他们只办扫盲班，可若是发现十分有天分，却人品心情过关的，会奖励一些笔墨纸砚。

        但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来问陈瑾。

        扫盲班也会根据入学时间不同，而分成不同的班级，认识了千字文和百家姓之后就算是毕业。

        若是要继续深耕，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书院去听陈瑾讲课，也可以去其它的书院读书。

        而问问题的人，陈瑾不限制于他这边书院的学生，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旁人若是想要找他辩论也可以下帖。

        这是陈瑾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有人上门来挑衅，通过跟人辩论他觉得可以激发人的一些灵感，也可以让他看到更加多元的人，接触不同的思想，对他自己的提升也是有帮助的。

        既然他选择了治学这一条路，而不是从政这一条路，以前的一些性格自然也是要发生变化的。

        李瑞办事还是很周到的，陈瑾没有任何要调整的地方，陈婆子他们也是跟着一起来书院看的，想到这个书院往后就是他们孙儿的了，而他们老三和阿瑾最开始读书的时候是那么的艰难，为了束脩那么的头疼，站在书院大门口的时候，老婆子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她拍了拍陈瑾的肩膀，很是欣慰的道：“阿瑾啊，好好干，没钱了就跟奶奶说，奶奶给你钱。”

        “这书院，一定要坚持办下去，奶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是大善事，你们读书人不是有一句那什么穷什么什么独身，达什么什么天下么，奶奶觉得你是真正做到了的，奶为你自豪，为你高兴啊！”

        穷则独善其身，大则兼济天下，这话说得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是很难的。

        陈瑾的书院在他秋闱结束之后的第十天，正是开始讲学了，这书院开始上课，并没有刻意的宣传，但还是有很多的人来了。

        因为陈婆子在城门口的那一嗓子，很多人都知道陈瑾回来了，大家都伸着脖子盼着等着陈瑾回来讲学呢。

        因为人大多，陈瑾干脆就在院子下头的大榕树下给大家讲学，过来的人就坐在沙地上，一人拿了一截小树枝。

        这些小树枝都是大家自带的，他们都听说了陈瑾的讲学风格。

        这些人里头，有很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有一部分是学了几个字读了一些书，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继续读书了，还有些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还有一些饱读诗书过来看热闹的。

        有小部分清高的读书人见陈瑾教的也就是最最简单的和基础的认字，而且都不能舍得给大家配点笔墨纸砚，就觉得陈瑾这盛名也得来的太容易了吧！

        “楼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陈瑾颇有些沽名钓誉？”

        “欧兄言之有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这是不是知府大人为了让儿子出仕的时候顺利一些，所以刻意造势啊！”

        这站在一起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那个欧兄就站出来，高呼了一声：“欧某人早早的就听闻了陈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

        “这种教导人认字的事情，谁都可以。陈公子你开一个书院却连笔墨纸砚都舍不得给大家配备，是不是过于抠门，也过于辜负大家对你的信任和尊敬了。”

        陈婆子想看看自家孙儿讲学的样子，所以今天也就跟着来凑热闹了，听到这人的话，当即就叉腰要起来与人对骂，李瑞连忙拦住，小声道：“奶奶不急，且看阿瑾如何应对。”

        这种事情，在他们逐渐有了一些名声之后，发生的次数并不少，看来这个人是不太清楚他们的风格的。

        陈瑾听到那人的话，停下了讲学，先是冲着对方恭敬的一礼，问明了对方姓甚名谁之后，方才含笑道：“诸位，快快感谢欧公子慷慨解囊，感谢欧公子愿意来书院教导大家认字。”

        常安等人最早跟着陈瑾的这些人纷纷都站了起来恭敬的道：“多谢欧公子赠送我等笔墨纸砚，也感恩欧公子愿意来义三书院免费给大家讲学。”

        欧公子一脸懵逼：“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身边的朋友及时拉住了，那人小声道：“欧兄，你上当了。”

        “陈瑾如今就是把你架在火上来考，你不是说教人认字不算什么吗，所以陈瑾就让你免费来当夫子，你不是说陈瑾抠门么，所以陈瑾就替这些人讹诈了你一套笔墨纸砚。”

        “你这个时候若是说你不是这个意思，传出去之后你的名声就毁了，你自己都做不到你又说人家陈瑾，你让以后大家如何看你。”

        陈瑾见状挑眉，还是有明白人的。

        这样就好，他就喜欢明白人。

        嘉庆府的这些人最开始也是有些懵逼的，但见常安说了欧公子也没有说什么，大家纷纷喜不自胜的站了起来：“多谢欧公子。”

        他们刚刚可是听说了，这个欧公子也是来参加科举的。

        而且，那可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啊！

        他们感谢了欧公子之后，又立即跟陈瑾行礼，感谢陈瑾。

        他们虽然没有文化，但不是没有眼睛啊！

        这个欧公子分明是来者不善，但被他们松仁先生巧妙地化解了，还帮他们谋取了福利。

        松仁先生不为自己正名，却是第一时间想着卫他们谋福利，呜呜呜……真的太好了。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好事，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让他们碰上了？

        陈瑾含笑道：“看来大家都很喜欢欧公子，那欧公子明日辰时准时过来，并且带上笔墨纸砚就可以了。”

        “常安，你去统计一下，这会儿听学的有多少人。”

        欧公子听得想要吐血，却也不得不咬牙点头应下了。

        读书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了，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这些他如果做不到，他却又公然指责了陈瑾，那他成了什么了？

        但陈瑾都能做到，他也可以，而且他还提供了笔墨纸砚的，他的名声就可以比陈瑾的名声更好。

        虽然来的人多，但好在他家中不缺钱，否则他今日怕是要臭名昭著了，陈瑾可真是太狠了，杀人用户不见血，还转移了矛盾点。

        他分明是在说陈瑾，可如今矛盾点却是在他自己身上了。

        陈婆子看着自家孙儿的目光哦，那就是看神仙的目光，她拉着李瑞的手激动的道：“哎呀，瑞宝啊，咱们阿瑾可真聪明。”

        “不行了不行了，奶想要出去嚎两嗓子，不然要给我憋坏了。”

        何氏含笑道：“我陪娘出去。”

        二奶奶他们也都跟着一起出去了。

        今日出了陈茂，陈家的其余所有人都是来了的，羊蛋也是来了的，跟在陈瑾身后帮忙打杂那些，下午的时候陈瑾给羊蛋安排了半个时辰的讲学时间。

        羊蛋自己说想要来试试，陈瑾自然不会阻拦，他觉得这是不错的体验。

        陈婆子他们几个老年人，腿脚很是利索的出去之后，找了个远一些的，不会打扰到这边的地方，陈婆子叉腰狂笑，何氏怕她给笑背过气了，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陈婆子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才激动的道：“他二奶奶啊，你看到那个欧公子那脸色了吗，哈哈哈……那叫一个憋屈哦。”

        二奶奶也是很高兴的，看自家的娃娃懂得保护自己，还把欺负自己的人反给欺负了回去，简直不要太让人高兴了好吗？

        “看到了，看到了，阿瑾当真是好哦。”

        “你有福啊，有这么好的孙儿。”

        陈婆子道：“羊蛋也好哇，咱们出来了就不好回去了，咱们先回去给孩子们准备好吃的，等羊蛋下午讲课的时候，咱们再来看。”

        “哎，好好好。”二奶奶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哦。

        两个老姐妹拉着何氏就腿脚利索的爬上了马车，都不带让人扶的。

        陈长寿把激动得发抖的手背到身后，故作淡定的道：“二哥啊，你看那些老娘们儿，简直是太没见识了，这么个小事情，就激动成这样。”

        二爷爷实际上也是很想跟陈婆子那样剁几下脚在仰天大笑几声的，但见弟弟如此的淡定稳重，也把激动得发抖的手背到了身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的道：“就是就是，所以还得看咱们老爷们儿。”

        然后两个老爷们儿因为太过激动，光靠自己没有爬上马车，还是小厮扶了一把才上去了。

        老兄弟两个上了马车之后，都尴尬得不看彼此。

        驾车的马夫和小厮都快要被二老笑死了，但又怕他们恼怒，只能憋笑，交换了一个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视线。

        有了欧公子这个被杀的鸡，也就没有人再跳出来说什么了，下午羊蛋讲学的时候，陈家一大家子人又一起过去了书院那边。

        二奶奶在看到羊蛋在上头讲学的样子，也是激动得哭了。

        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他们家有这么一天啊！

        羊蛋讲课虽然没有陈瑾那么老成稳重，但说话那些还是十分清楚的，跟学生们讲解那个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可以如何组词，跟字相关的一些典故的时候也都很表达得很明白。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也如此的厉害！”

        欧公子虽然被坑了，但还是不死心的呆在了书院这边，他上午听了陈瑾讲课之后，慢慢的就意识到了陈瑾的博学多才，陈瑾不单单只是教导人认字和写字，跟字有关的典故，这个字的出处，来历这些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这需要很有才学的人才可以做到。

        认识字不困难，会写也不困难。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字似乎竟然可以跟整个万千世界都有关联，他听到后面竟然都听进去了。

        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如此的。

        现在见羊蛋也如此厉害，就忍不住问身边的人。

        他祖籍虽然在嘉庆府，但实际上对嘉庆府并不熟悉。

        他身边的公子道：“这位是松仁先生的堂弟。”这人也是上午跟他一起来的，也是不服气陈瑾的，但听了陈瑾的讲学之后深深服气了的人。

        他是嘉庆府本地的，对陈家的这些人就稍微要清楚一些。

        毕竟陈茂如今是嘉庆府的知府。

        欧公子发自肺腑的道：“咱们以后还是对他们恭敬一点吧，松仁先生当得起其名。”

        那人很是同情的看着他：“我觉得欧兄还是想想，您明天的课要怎么讲吧！”

        欧公子的脸登时就变成了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天呐，这样的课，他讲不出来啊！

        这些人有了这高标准的讲课在前头，他明天若是干瘪瘪的只是教他们写字认字……

        他都不敢想他会看到一些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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