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她没有回头

　　“让她过来。”黎曜冷冷地说道。
　　彭鸣也是个非常会看眼色的家伙，立即给电话那头报了地址。
　　“让服务员把菜撤了重新换一桌。”黎曜又吩咐道。
　　彭鸣埋头应是，然后执行去了。
　　要知道这一桌菜多贵啊！而且不光是钱的问题，是得意楼的规矩！
　　得意楼作为一家非常具有格调和名气的酒楼，最信奉食神，压根就不允许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发生。
　　偏偏，这个人是黎曜。
　　与此同时，挂掉电话的韩智娴有些愣，黎曜竟然在得意楼，难道他也要参加剧组的杀青宴？
　　令她比较烦躁的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去谈解约的事情？
　　偏偏电话都打了，而且她也不想再拖了，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不过路上她还是比较聪明地和季茜交换了信息，然后发现，黎曜定的房间，竟然在导演大包房的隔壁，心里有些纳闷，这又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乱糟糟的，她不想参加剧组的庆功宴，甚至还专门和导演请了假，结果现在又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怎么解释？
　　好在她先去了趟公司耽搁了时间，剧组这边杀青宴又已经开始，和季茜通了消息确定大家都在包间里敬酒后，她就跟鸵鸟似的，用围巾把脸蒙住，又用羽绒服的帽子扣住头，假装别人都不认识自己，然后硬着头皮上了楼。
　　一路上来，倒是无比顺利，就是经过大包房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热闹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做贼似的。
　　随后，她推开了包间的门。
　　与隔壁的热闹相反，这一间无比冷清，黎曜坐在主位上，一抬眸便看到了他那张刀削斧刻、线条冷硬的脸。
　　同样，黎曜也朝她望来。
　　不过看她裹得那么严实，跟一只熊似的，黑沉的面孔竟然缓和了几分。
　　将帽子摘掉，围巾取下放在臂弯里，韩智娴也不脱外套，站在门口就径直开口：“我来了，现在来谈谈解约的事情吧。”
　　“不急。”黎曜淡淡出声。
　　韩智娴略微蹙了下眉头，她面上镇定，实际上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对面的人的心思，她其实也摸不透。
　　“饿了，吃完再说。”黎曜又说。
　　韩智娴深吸了一口气，“那我等你吃完再上来。”
　　“坐。”
　　黎曜一个字就令韩智娴停住了脚步，很显然，他的意思是让她陪他一起吃。
　　韩智娴背对着他，眸光微偏。
　　“你不是也没吃吗？难道你就那么在意，和我一起连饭都吃不下？”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猫捉老鼠的戏弄之意。
　　韩智娴嘲讽一笑，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
　　“既然黎董不介意添一双碗筷，那我就叨扰了。”韩智娴走上前来，拉开了椅子，然后将羽绒服脱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随即坐下。
　　不过吃顿饭而已，她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这一看饭桌上的菜，她就有些傻眼了，全部是些汤汤水水，各种补品，像极了她在医院的病号饭。
　　关键那所谓的医院VIP专属膳食，她其实心里是清楚的，那是黎曜的安排，医院哪里还管饭！
　　黎曜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懒得琢磨，只当看不见，淡定地盛了一碗汤，然后慢慢小口小口的喝着，熬时间。
　　谁知道黎曜吃饭比她还慢，这样夹一小丝，那样挑一小粒，愣是让她没办法，只得又盛了一碗汤。
　　得意楼的手艺，那自然是没话说。
　　在发现自己一直喝汤只会把自己喝吐，而不会挨到黎曜吃完饭后，韩智娴面对一桌的美食，最终放弃了拉锯，开始一点点品尝起来。
　　她本来就是个极爱美食的人，在厨艺上又有几分天赋，吃起这些东西来，只觉得刀工、火候、配料一一在脑袋里闪现，如果抛开对面那个烦人的家伙，这一顿倒还吃得挺享受的。
　　见她放开了吃，黎曜冷硬的轮廓似乎也在灯光的笼罩下变得柔软了些许。
　　终于，一顿饭吃到了尾声。
　　“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让我解约，并且不再干涉我之后所有的事？”她终是忍不住问道。
　　面也见了，饭也吃了，黎曜若是有其他的条件，也该是时候亮出来了。
　　谁知道黎曜不答反问：“想好了吗？永远的告别这个舞台。”
　　韩智娴心咯噔的一下，抬眸看向他，然后就继续听他讲道：“不仅仅是不能演戏上综艺，更重要的是再也无法登上演唱会的舞台，再也没有单曲打榜，再也不能出专辑，甚至，再也无法唱歌。”
　　最后一句，如一记重锤一般敲在了韩智娴的心上。
　　她热爱唱歌。
　　唱歌就是她的梦想，甚至超越了一切。
　　而现在，退圈意味着主动放弃这一切。
　　“你真的想好了？愿意放弃——”
　　“想好了。”韩智娴打断了他的话，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吧，条件。”
　　黎曜瞳孔一缩，被她决然的目光刺伤。
　　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梦想，她今后的人生，只为离他远一点。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个认知变成现实的时候，他还是被深深刺痛。
　　包房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有些压抑，有些心惊。
　　随即，在韩智娴等待着如宣判一般的条件砸下来的时候，黎曜却呵的一声笑了。
　　“条件你已经履行了，你可以走了，明天解约书就会递到了你们手里，到时候你就自由了。至于违约金，就当我买了你的那一晚，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彭鸣，送客。”
　　黎曜冷冷地说道，不知道为何，那一刻韩智娴感觉室内仿佛忘记开空调似的，和外面一样，北风呼啸，夹着雪粒子，冷得冻人。
　　她握紧了拳头，为那一句“买你那一晚”而感到羞耻愤怒，另一方面又疑惑，他说的已经履行的条件，是个什么条件？
　　“韩小姐，请！”彭鸣却已经执行命令，要将她请出去。
　　有愤怒，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巴不得离这个人远一点的迫切，于是，韩智娴也没有再说什么，拿上羽绒服和围巾，径直就出了门去。
　　路上，她遇到了那个不长眼的小侍女，小侍女似乎有些喝大了，一看到她就扑了过来。
　　“韩智娴！”她尖叫道，即便醉了，却依然记得这人抢了她的角色，记得那些嫉妒和愤恨，所以伸手就朝韩智娴抓了过来。
　　“疯子。”韩智娴冷哼一声，随即眉头高锁，因为她发现她只能往后撤，这个疯婆子竟然把路给堵了。
　　“韩智娴！你这个破鞋、贱人！不要脸的贱货，我要撕了你！”喝醉了酒的人只管凭着性子乱骂，怎么解气怎么来，而这外边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包房里剧组的人。
　　“你干什么！”季茜出来就看到这个女的朝韩智娴扑过去，正想要上前阻止，结果下一秒这个女的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这女的就直接砸在她身上了。
　　抬眸一看，隔壁包房的门已经打开了来，黎曜恰巧按住了韩智娴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把她揽进了怀里一样，而刚才那一脚，正是他踢的。
　　“黎董！”立即有人认出黎曜来，当即，一片热络的声音响起，根本无人顾及那地上被踢倒的女人。
　　“黎董也在这里吃饭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剧组今天杀青，大家一起凑个热闹。”有人上前腆着脸提议道。
　　“不用了，你们慢慢吃。”黎曜眸光冷淡，然后扶着韩智娴的肩膀，迈开长腿径直走了。
　　路过倒在地上那痛得打滚的女人旁边时，他脚步一顿，眸光一瞥，“剧组演员良莠不齐，还真是让我……呵，失望！”
　　这个“莠”说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女人的娱乐圈生涯，到此为止了。
　　曜石唱片公司黎董的一句金口，彻底封死了她所有的路。
　　季茜望着黎曜和韩智娴离开的背影，想要上前一步，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脚步，因为刚才韩智娴并没有给她使眼色，也就是说，韩智娴的处境是安全的，暂时不需要自己插手。
　　想到韩智娴今天本来就找黎曜有事，她也就忍住了。
　　不过经过这一个插曲，在座的人基本彻底地认定了黎曜与韩智娴的关系。
　　这要没有JQ，他们特么的全部自挖双眼！
　　而走廊处，一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黎曜就松开了手，让韩智娴连发火都做不到，刚才不是她不想挣开，而是压根挣不开！
　　不过众人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也要退圈了，她如此想到，也懒得再说什么。
　　“再见。”她说道，然后抬步朝前走去。
　　黎曜站在原地，望着她走进风雪里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松了开来。
　　那个女人，当真没有回过头。
　　最终，坐上了车，消失在了茫茫的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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