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给他煮的一顿饭

回到家后，顾知把菜提到厨房，放下，苏易挽起袖子准备做饭。

        顾知：“我来吧，你去外面坐。”

        苏易看他，“你会做饭？”

        语气里有些意外，苏易觉得他应该没怎么煮过饭，因为他家里有李禾阿姨，他看起来连厨房的烟火都没闻过次的样子。

        顾知这时候才记起来自己还没正经煮过饭，平时在家都是打下手，看着李禾妈妈做菜，他觉得应该不难，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应该会。”

        苏易：“你在家应该没做过饭吧？”

        顾知有些许心虚，眼神晃了一下，看向其他地方才直视苏易的眼睛，“没有。”

        苏易一点都不意外，十分认真地向他询问，“那你打算让我吃什么？”

        顾知被问得语塞，低头看了眼买回来的食材。

        顾知：“我常给我妈打下手，在旁边看她做饭，这两个菜没问题。”

        苏易不是怀疑他的学习能力，只是她以前开始自己煮饭的时候也觉得不难，但实际做起来并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容易和轻松，她现在的厨艺也是煮胡过好多才练就的，因为自己失败过无数次，所以她知道怎么打击顾知才能让他知难而退。

        苏易不紧不慢的问：“那你告诉我这两个菜要怎么做？”

        她实在担心让顾知来煮饭，等一下她可能要对着一桌子被浪费了的菜哭，毕竟她曾经真的对着自己烧糊的菜哭过。

        苏易实在不想顾知回来的第一天就体会面对一锅稀烂的菜而无法挽回的痛苦和无力感。

        顾知明明觉得自己是会的，但被苏易这么一问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苏易：“你中午还想吃饭吗？”

        顾知：“当然。”

        苏易：“那还是让我来吧。”

        苏易不想让顾知觉得挫败，试图跟他说道理，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想让他难堪的意思，她实在不想浪费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苏易其实想煮顿饭给他吃，他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怎么可能回来的第一天就让他做饭。

        苏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眼睛说我会了，手说我不会’，你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顾知又看了看放在桌面的食材，想苏易刚刚的问题，最后放弃了，他就是不会。

        苏易又说：“你去外面坐，很快可能会有点久，你要是饿了，沙发那边的桌子底下有一个箱子，里面有吃的，你可以吃点。”

        苏易把砧板拿了过去放平，打开袋子将鱼拿出来，打开自来水，开始处理那条已经在市场让老板杀好的鱼。

        顾知在一旁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苏易想了想，“上大学之后没多久。”

        顾知站在她旁边看她洗东西，歪头看她，“你不是在你大伯母家吃饭吗？”

        苏易：“我都长大了，总不能天天在大伯母家吃饭。”

        顾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长大’这个词这么的让人感伤，“我帮你洗菜吧。”

        苏易：“不用，你去外面坐，我一个人就可以。”

        顾知没听苏易的话，转了一圈找盛菜的篮子，然后默默在一边摘菜。

        苏易没有再赶他，一边洗锅一边看他摘菜。

        顾知察觉到苏易一直在看他，扭头说，“你放心，这个我会。”

        苏易抿着唇，忍着笑，不再看他。

        顾知看了苏易侧脸好一会儿，视线才回到手里的菜上，一晃神手里摘好的菜顺手扔到了不要的那堆菜叶子上，错愕了两秒钟，伸手捡回菜篮子里。

        他摘完菜就洗菜，洗完菜就在给苏易洗盘子，一直站在苏易身边递菜、递碗碟什么的，就是不出厨房，苏易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他总站旁边，但没多久就发现其实顾知并没有阻碍到她什么，反而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比她平时一个人做菜要快很多。

        苏易菜做到一半的时候顾知才发现苏易是在做糖醋排骨，他喜欢的菜，她一直记着。

        顾知：“你这是在做糖醋排骨？”

        苏易冲他一笑，“对啊。”

        顾知看她的侧脸，轻声说，“我喜欢的菜。”

        苏易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顾知明明知道了还是要问，“所以你这是为我煮的？”

        苏易很是坦白，一点都不扭捏，十分坦诚的语气，“对啊。”

        她盖上锅盖，调小了点火，“再煮个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然后走到电饭锅旁边，打开锅盖查看了一下里面的鱼，“饭也好了，鱼也好了，很快就能吃饭了。”

        苏易一直都把他当家人，从来都没把他排除出去，即使他都跟他爸离开了十年，只要他再回到这里，苏易就会是他的家人，她在这里一直都留有他的位置。

        顾知看着苏易，像有心事般，苏易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苏易：“你怎么了？”

        顾知摇摇头，“没想到你还记得。”

        苏易：“记得什么？”

        顾知：“我喜欢吃的菜。”

        苏易有点不好意思，把头转开，不看他，轻声说：“记得。”

        顾知把视线落到那一锅冒着蒸汽的排骨上，“那你还记得跟我爸说过的话吗？”

        苏易和他爸爸说过那么多话，不可能每一句都记得，“什么？”

        顾知转过脸去看她，“你说，等你有能力了就把我接回来。”

        顾知一笑，“还记得吗？”

        苏易脸瞬间热起来。

        这个苏易当然记得，这个承诺她可是认认真真记了好多年的，直到她明白自己的天真和幼稚才舍弃了这份等待。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什么都敢说，觉得把顾知接回来只不过是从顾叔叔家搬回到自己家，还不懂什么是血缘羁绊。

        即使顾知和顾叔叔相距千里，和她生活在一起，顾知和顾叔叔的关系也要比和她的更深，血浓于水，顾知和他爸爸的血缘关系，她永远也没有办法超越。

        更别说物质条件，她永远都没法和顾叔叔挣顾知，当时说出那样的话既是童言无忌，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无知幼稚。

        现在再提起那件事，苏易肯定是羞愧的，这些话从顾知口里说出来就更是让她忐忑。

        苏易脸上微微泛红，“我那时候不懂事，你别介意。”

        顾知：“我觉得你现在的能力，可以了。”

        他看向那锅排骨，又看向苏易，很是认真的样子，脸上是微微的笑。

        苏易脸涨得更红，不好意思看顾知，现在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了，可以把控发生的事情，肩膀宽阔可以扛起任何担子，身材高大，站在苏易身边，衬托得苏易更加单薄，早就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瘦弱的小男生了。

        这样的顾知站在苏易旁边说着她年少无知时说过的话，让她身临其境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自不量力，过去和现在都一样，她哪有什么能力挽留。

        苏易脸还是红红的，鼓起勇气看他，“小孩子说的话，当成玩笑就好。”

        顾知看着她，“你可错了，小朋友说的话也是可以算数的。”

        顾知扯开话题，“排骨可以了吧？”

        苏易看了眼，“对，可以了。”

        饭好了之后，他们将菜端到餐桌，顾知给苏易盛了饭。

        苏易握着碗筷，微笑着，一副期待的样子，“你吃。”

        这一桌的菜都是她煮的，给他煮的。

        十几年前他们每天都这样坐在一起吃饭，转眼间分开已经有十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等到他们都老了的时候，现在的一切远的只像个梦了吧。

        顾知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苏易，“你也吃。”

        苏易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看向顾知，“谢谢。”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知有一天会给她夹菜。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苏易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此时的她不得不怀疑她现在是不是还躺在床上睡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顾知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放下筷子，将糖醋排骨和清蒸鱼的位置对调了，将鱼放到他这边，排骨放在苏易正前方。

        顾知：“你以前不是不爱吃鱼吗？”

        苏易：“现在也不爱。”

        顾知夹了块糖醋排骨，“那你还买？”

        苏易看了他两眼，没说话，吃了口饭。

        顾知正咬着排骨，想起了一些事情，盯着在吃饭的苏易，他慢吞吞地嚼着，在想事情。

        然后淡淡地一说，“我也不爱吃鱼。”

        苏易疑惑地看他，不疑有他，“我记得你是喜欢的。”

        他果然没猜错，苏易以为他喜欢吃鱼，所以即使她自己不喜欢也还是做了这道菜。

        顾知：“我们骗你的，那时候，爸妈觉得吃鱼对身体好，有营养，骗你说我喜欢，找个借口买鱼而已，而且只有我吃了，他们才能逼着你也吃。”

        顾知：“我当时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我妈拿零花钱威胁我。”

        苏易微微皱眉，顾知则是淡定地吃着饭，时不时地看苏易，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苏易吃了几口饭之后，悠悠然地飘出一句话，“小孩子果然好骗。”

        这么说虽然有些奇怪，但属实没什么问题。

        顾知想了想，回她，“确实。”

        顾知看着苏易空空的手腕，想起了早上的事情，“你早上答应过我什么？”

        苏易正夹着一条菜，准备往嘴里送，被顾知这么一问就糊涂了，想了想，“哦，对。”

        她放下筷子，回房间，拉开抽屉，将那条手链戴到手上，回到客厅坐下，顾知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苏易试探性地看了他好几眼，没有第一次见到她手上手链时候的意外，也没有其他的神情，她的心才松了下来。

        顾知：“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苏易：“没有，呆在家里。”

        顾知：“那，我们，出去逛逛吧。”

        苏易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嘴里的青菜，看他，有些惊讶，她和顾知能去哪里？苏易实在想不到适合顾知去的地方，所以迟迟没有回答。

        顾知也不急，慢慢吃饭，等她回答。

        好久苏易都想不到他们能去哪，“去哪？”

        顾知：“去艺术中心、去那个有鸳鸯和天鹅的公园、去旧城区、去买吃的喝的、去坐公交车、去逛超市。”

        苏易轻轻皱眉，出神地看着顾知的脸，听着他说话，这些全都是她平常爱去的地方。

        一些回忆浮现在顾知脑海，他一笑，“一天太长了，总要找点乐子。”

        苏易眉拧得更深了些，双眼看着顾知一眼也不眨，这是她曾经跟爸爸说过的话，一个字都不差。

        顾知：“去吧。”

        他记得这是苏易以前最喜欢的事，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以前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更愿意在篮球场待一个下午。

        苏易：“行，好。”

        收拾好碗筷后他们准备出门，顾知以为苏易要化个妆什么的，就在沙发上坐下玩手机，没想到苏易很快从房间出来了。

        苏易看着顾知，他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手机，“不去了吗？”

        顾知：“你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化个妆。”

        苏易将包包越过脑袋背到肩上，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吧。”

        顾知收起手机，去换鞋。

        他们出门的时候，大伯父家的门也打开了，出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小男生，他关上身后的门，看着苏易和顾知。

        双眼瞪得大大的，高兴地冲到苏易身边，“易易，这是你男朋友吗？”

        易易？顾知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称呼吸引去了，看着苏易身边的小男孩。

        苏易：“不是。”

        苏易：“他是芸雪妈妈的儿子，顾知。”

        苏易：“别瞎说。”

        苏易对小男生的态度十分亲切，看得出来平常关系非常好，听起来是责备的话，但却没有责备的语气，反倒很温和，不急不气，十分耐心地跟他解释。

        小男孩看顾知比自己高这么多，不笑又没有表情，有点不好相处又严肃的样子，看得他心里有点害怕，一扯苏易胳膊，小声地在苏易耳边说，“那我要叫他哥哥？”

        苏易：“嗯。”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知，“顾知哥哥。”

        顾知之所以有些冷漠是因为小时候在苏易大伯父家有不好的经历，对他一家都没什么好的印象，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排斥。

        顾知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轻点了点头，“嗯。”

        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叫苏友阳，走的那年他才三、四岁，按时间推算一下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苏易大伯母流过产，吃了很多年的药，好不容易才生下苏友阳这个儿子。

        顾知不再看他，对苏易说，“走吧。”

        苏易一边走一边跟他说：“他就是友阳，你还记得吗？”

        顾知没看她，“苏友阳，我记得。”

        苏友阳此时只觉得脊背一凉，双手握住了苏易的手臂，躲在苏易身边，紧跟着苏易，像怕顾知会打他一样。

        苏友阳平常不是个这么安静的孩子，咋咋呼呼的，没什么怕的人，今天见到顾知居然变得这么安分，苏易也很意外。

        三个人在等电梯，顾知默默站着，苏友阳也不敢说话。

        苏易看苏友阳，“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友阳看了顾知的侧脸一眼，回答：“去买零食。”

        他这个样子就像小狗看人一样，乖巧又胆小，看得苏易想笑，她是没想到苏友阳会害怕顾知，“钱够吗？”

        顾知虽然没有看他们，但听见苏易这句话也是有些吃惊，稍微皱了下眉，她这哪是做姐姐的样子，哪有姐姐知道弟弟去买零食还要问一句钱够不够的，不应该是告诉他零食吃多了不健康吗？

        苏友阳：“够，我的零食能不能藏你屋里？”

        苏易：“可以，你先藏进你房间，晚上我回到家就给你发微信，你再拿过。”

        苏友阳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留点钱买你喜欢的。”

        苏易：“就平时那些。”

        苏友阳：“行。”

        顾知在旁边听得有些发懵，这两姐弟果然是亲人。

        电梯到一楼，门一开，苏友阳就跑了出去，逃跑似的冲出了一楼的门口，很快就不见了。

        顾知：“他妈妈那样对你，你跟他还能这么亲？”

        苏易：“大伯母是大伯母，他是他，跟他又没有关系。”

        她这算是间接的印证了那个网友a的话，顾知心里对苏友阳一家的嫌弃更深了，沉思着走出了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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