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直到结束晚餐，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话，上了车顾严才开口：“能不能陪我去山顶看看星星。”

        “好。”齐思允回答。

        顾严掉头把车子往山顶开去，很快便到了地方。顾严打开了天窗，调整了座椅靠背，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天难得一点雾霾都没有，星星点点的夜空很干净也很美。

        “小的时候我也经常这样和爸爸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象着妈妈是不是正好就在天上看着我呢。”齐思允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齐思允，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顾严没来由的提了一句，齐思允一时有点愣住了

        “咖啡馆？我和李倩她们吵架的时候吧，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是我唯一次发脾气。“齐思允低头轻轻的笑了笑。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姐姐好酷啊，以一敌俩，竟然还能反败为胜。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好像习惯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壳子里了。“

        顾严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齐思允的回复，一转头，发现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的睫毛很长，还有点翘，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顾严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就这么一次，只在今晚就让他放纵这一次，顾严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解开安全带，轻轻的凑了过去，对着她的眉心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丁莉和顾泊衍已经躺下了，顾严洗了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久久都不能平静，他今晚做了很多事，总体来说算是实现了生日愿望。齐思允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也有让他意料之外的地方，那就是今晚的那个吻。

        顾严隐约的能感觉到，齐思允有很多不想提起的过往，她总是让自己很体面，情绪也是淡淡的，但是看的出来她一直在努力，顾严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的，他也有哥哥，但是顾逸对他来说更像是玩伴，他所有的生活也好，社交也罢，都是丁莉在操持，他习惯了在这种氛围下长大，他甚至想象不出来齐思允的生活到底过的有多难，难到让她连一天的都不敢停下打工的步伐，难到连拒绝他都不敢说狠话，难到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一切。

        但是她又很坚强，虽然失聪，却也能笑着面对生活，从不妄自菲薄，也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她那么努力生活的样子，让顾严莫名的心疼，其实顾严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在遇见她之前，自己还只是个16、7岁的孩子而已，未来是什么样子，要跟什么人一起生活，他从来没想过，也难怪齐思允会说，他才18岁，一个18岁少年的许诺让人如何信服，更何况他现在拥有的都是父母给予的，除去家庭给的一切，他似乎一无所有，这样想着，他竟然有点释怀了，不过没关系，他起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需按照自己心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就可以了，她说她以后可能会遇见别的人，顾严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至少在遇见另一个人之前，他希望他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连比赛资格都没有，所以他才会现在表明心意，他怕再晚一步，她就真的成了别人的，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3年的距离，他得努力追赶上她的脚步，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那么多漆黑的夜里，齐思允总是一个人，摘掉助听器以后，她的世界不仅是黑暗的，更是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从前她习惯了这份黑暗和寂静，也不惧怕这个无声的黑夜，但就在今夜她突然就很想走到有光的地方，哪怕只是站在那束光的后面，起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那么她就不再是一个人。

        在顾严第n次晚归后，丁莉终于还是开了口：“小严，你最近几天都在干什么，怎么总是这么晚回来？”丁莉很疑惑。

        “没事，就是出去溜达一圈。”顾严一边脱鞋一边说。

        “溜达？你现在还有了晚上散步的习惯了？”丁莉不明所以，旁边的顾泊衍也是一头雾水。

        “小严，你不会背着我和你妈做什么事吧？我和你妈过两天就走了，你也不说在家陪陪你妈，难得放寒假。“顾泊衍一边看报纸一边说道。

        “顾严，到我房间一趟，有事找你。”顾逸站在楼上喊到。

        “好，哥，我现在上去，那个爸妈，哥叫我了，我先上去了。”说完溜也似的逃了上去。

        一进门，顾严便长舒了一口气，挑了挑眉说道：“哥，谢了。“

        顾逸：“说吧，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顾严：“不是哥，你怎么也开始审我了？“

        顾逸：“不说是吧，那行，明晚你就别想出去了。“

        顾严：“别呀，哥，我说还不行么。“

        顾逸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顾严自投罗网。

        顾严：“那个，还不是怪你，这都快过年了，你就不能早点让咖啡馆关门么？“

        顾逸：“所以呢，你这是充当护花使者去了？“

        顾严：“没有，她不知道我去了，我就站在路口等着她下班，然后跟在她后面看她平安到家而已。“

        顾逸：“还真是难为你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还有c市治安一向很好，咖啡馆冬天的时候7点关门也不算太晚吧，早点关门我的损失你来付？“

        顾严：“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么市侩的商人呢？“

        顾逸：“我不市侩，那你现在手里喝的水就得换成1块钱的矿泉水。“

        顾严：“行行行，我以后都还给你行吧。“

        顾逸：“那就等以后再说，你要是不想爸妈知道最近就给我消停两天，爸妈没几天就要回去了，你也不想节外生枝吧。”

        顾严：“你也说了没几天了，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行了，哥，我先回房间了。”

        顾逸还想说什么，但是知道拗不过他，也不再提了。

        齐思浩的冬令营快结束了，就在新年的前两天，齐思允到机场的时候才知道齐思浩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要晚点半小时。她只能在机场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正在往休息区走的时候却不想迎面碰上了顾严和顾逸。

        三个人都有点意外，但是毕竟见到了，也不能一直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的站着。

        还是齐思允打破了沉默：“顾总，顾，顾少。”当着顾逸的面，顾严两个字齐思允是怎么也叫不出来。

        顾少？这称呼是在叫他，顾严在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就突然很想笑。

        “我有名字。”顾严怼了一句。

        齐思允假装没听见，不想回复他。

        “来接人？”顾逸反问。

        “嗯，我弟弟的冬令营结束了，今天回来。不过他的飞机晚点了，所以我找个地方先等一会。“齐思允其实昨天就跟顾逸请假了，但是没说具体的事情。

        顾逸：”嗯，那这两天你都不用来咖啡馆了，快过年了，应该也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你弟弟刚回来，买点年货准备一下好好过年吧。咖啡馆这边我来安排。“

        齐思允：“谢谢顾总，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齐思允笑了笑便想离开，顾严刚想说话，被顾逸抓住了胳膊，“你想干嘛？”

        顾严：“哥，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吧，我等会就过来。”说着也不管顾逸的阻拦追了上去。

        “齐思允，你等等。”顾严追了上去。

        齐思允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顾严：“那个我爸妈回美国，我和我哥来送他们。”

        齐思允：“嗯，我知道了。”

        嗯，就嗯就完事了？顾严还真是佩服她的镇定，心想你知道什么了你就嗯，但是表面上还得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顾严：“那个，我就是想问，我的生日礼物呢，你上次说要补给我的。“顾严也不知道自己在扯什么，但是就是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

        生日礼物？齐思允心想，不是你自己说的那天最好的礼物是她，现在这是要翻旧账？

        “那个礼物我没带，再说最近我们也没机会见面，我也不可能把礼物随时带在身上。”齐思允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那我一会跟你一起回去取。“顾严依然不依不挠。

        “一会？“这下齐思允简直要傻眼了，齐思浩的飞机还没降落，就算已经到了，一会她要怎么跟齐思浩解释，说有个闹别扭的大哥哥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家拿欠他的生日礼物？

        不过说到礼物，齐思允确实是准备了的，只是生日之后他没主动提，她也就没联系他，想着有机会的时候能送就送，却没成想寿星自己主动上门要来了，还是在如此尴尬的场合下。

        齐思允咽了咽口水，勉强让自己保持着体面，几乎在用哄着他的语气说道：“顾严，我现在真的有事，一会我弟弟的飞机就要降落了，礼物明天给你行不行。“下一秒齐思允差点就要说”乖，别闹。姐姐我真的头都要炸了“

        “行吧，那明天什么时候，在哪，你给个时间地点。“这下顾严高兴了，刚才的不满也一扫而光，就像个期待新年礼物的小孩子，乖乖的等着齐思允回答。

        所以他这是高兴了？不闹别扭了？还说自己成年了，看样子也就只有8岁而已，不能再多了。

        行吧，少爷好歹是高兴了，这下应该能让她走了吧。

        “那就明天上午10点，我正好要回学校一趟，你到c大找我行吗？”齐思允想了想说。

        “没问题，那不见不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会跟你弟弟也小心一点。“顾少爷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开开心心的离开了，齐思允看着他的背影想象着如果齐思浩也能像他一样，开心就说不开心就闹，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样想着，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崔艳琴，也对再有几天就快过年了，跟过年一样临近的还有崔艳琴的催债电话，齐思允看着手机屏幕有一瞬的恍惚，生活总是会在你觉得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再给你一剂苦药，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你莫忘了从前欠下的债，想要轻装上路是不可能的。

        纵使再不情愿，齐思允也必须接这个电话：“舅妈。”

        崔艳琴：“思允呀，你看又要过年了，这每到过年啊要置办的东西是真不少，用钱的地方也多，你姐姐那边要去未来婆婆家串门，总不能太寒酸是不是，你要是最近方便就赶紧把钱打过来吧。“

        齐思允：“我知道了舅妈，咖啡馆那边结了工资我就给您打过去。“

        齐思允其实心里明白，舅妈是小学老师，舅舅一直都在机关工作，要说经济条件的话他们家一定是不差的，唯一让舅妈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她那个表姐，毕业快两年了，一直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以舅舅和舅妈的人脉也不至于安排不了一份工作，奈何她这个表姐心比天高，不愿意从基层做起，不是公主偏偏得了公主病，没做几天就做不下去，崔艳琴也一直护着，现如今就这么养在家里，反正也养得起。之所以跟齐思允催债催得紧，无非是担心这笔钱要不回来，再者崔艳琴一直觊觎着齐峥留下的那个老房子，虽然不值太多钱，但是好在地段不错，这几年政府也一直有规划，一旦拆迁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数目，奈何齐思允一直不松口，崔艳琴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三五不时的提点几句，当年齐思允和齐思浩被送到外婆家，后来外婆病重离世，崔艳琴直接怂恿舅舅把外婆的房子变卖套了现，却只字未提要给钱的事，毕竟外婆只有她妈妈和舅舅两个孩子，就算暮云去世的早，但也该有一半的继承权，这些齐思允都没有计较，可是没想到舅妈还是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一直催着她尽快还钱。

        说到底，当年齐峥命悬一线，那几十万的救命钱如果崔艳琴不同意，舅舅也给不了，林玉茹那个时候估计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况且家里在齐峥生病之前条件不算差，但是后来需要钱治病的时候林玉茹就是一口咬定没钱，齐思允没办法了只能去求舅妈，所以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忍气吞声的原因，人要懂得感恩，其实一开始齐思允跟舅舅一家的关系并没有闹成现在这么僵，现在想想她把舅妈真正激怒其实也就是从舅妈要把齐思浩送到福利院开始，她那时候虽然还在上高中，但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舅妈的提议，更是直接把填好的单子撕掉了，可是没想到舅妈后来还是又偷偷填了单子，齐思允知道后大闹一场崔艳琴才最终罢休，最让她心寒的是舅舅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在那件事情之后，她和舅舅之间唯一的一点血脉亲情也就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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