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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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散去,林霁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唇角轻轻弯了弯。
恍惚是个什么节,天上有烟花,绚烂了很久。小林霁攥着爷爷给的地址,慢慢的走在集市上。
她记得爷爷的嘱咐,让她去街尾那棵大槐树底下等一个人。八岁的林霁避开拥堵的人潮,在树下乖乖等着。
东风夜放花千树,她扬起脸,透过层层槐叶间的缝隙去看天上的烟花。
高大挺拔的槐树密密地遮掩住了半角天空,她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够头上的枝叶。
小小的孩子踮起脚,用力地伸长手臂。她一面痴痴瞧着天空,一面又不自觉地开始忧心烟花细碎的火星会烧着了树叶。
她看了半晌,才发现身边原来还有一个人。
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大红的长袍,萧萧肃肃,爽朗清峻,生得好看极了。
那天的风很大,掀起了那人的衣袍拂过了她的脸。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那越过繁茂枝叶投过来的眼神,像极了一块玉。
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仿佛重重云雾环绕下,佛陀座前幽静无波的一潭死水。
这双眼睛,可真凉啊。
红衣青年颇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露出了一点笑意。他弯下腰温声问:“你就是阿霁?”
成年后的林霁一向以随性外向示人,任谁也看不出,这孩子八岁之前竟然不会说话。
她讷讷点一点头,便被抱了起来。林霁趴在青年的肩上,歪头去看他。青年捏了捏她的双丫髻,指尖一点,给她一边添了一个金铃铛。
林霁抬手摸了摸铃铛,抿唇笑了。
青年捏了捏她的脸,林霁歪了歪头,抬指攥住了他的指尖。
许鹤卿笑了笑:“小姑娘,你父母和爷爷都有事出差,这一阵你便跟着我了。”
林霁攥着许鹤卿的指尖没吭声。
真奇怪,她想,这个人的眼睛这么凉,怎么手却是热的?
但她没说话,许鹤卿也没有问她。
他只是抱着那个小姑娘,安安稳稳地走回了家。
林霁默默望着他们的背影。
半层楼高的月亮沉沉挂在地平线上,琅琅铃声里,许鹤卿放下了她,他牵起穿着厚重冬装的林霁,一面接着向前走一面无奈地劝:“玩雪时记得戴手套。”
才到他大腿的小姑娘脆生生应了一声,转身却又悄悄在手里攒了一团雪,团成球远远地朝林霁掷了过来。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右颊旋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冲着林霁眨了眨眼睛,蹦跳着跟着许鹤卿向远处走去。
走着走着,她挣开了许鹤卿的手,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脸颊上多了不少淤青和伤痕。她加快了脚步,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借着清亮的月光,能看见她指尖的细碎水光。
身后,林霁轻轻啧了一声:“这是对我的黑历史有什么执念吗?”
一转眼,小姑娘抽条长高,换上了衬衫长裤,有了些雷厉风行的模样。
带着刺的那一面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她重新放慢了脚步跟许鹤卿并肩往前走,不时侧脸说一句什么。许鹤卿似笑非笑地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已经长到他肩膀的林霁笑着躲开。
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一条河。
十七岁的林霁拽着许鹤卿来到河岸边。离他们不远的地方,21岁的林霁随意地坐在草坪上,把手中的花瓣吹向对岸。
星星点点的光芒顺着河水一路漂流而下。
“是河灯啊。”她小声喃喃。
“许鹤卿,你看,是河灯。”
远处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隐隐能看见对岸攒动的人影。
“你看。”林霁笑着指了指对面,“他们都在放河灯许愿呢。”
她有些促狭地碰了碰身边的许鹤卿:“灶王爷,过两天可就要到给你上供的日子了。今年会收到多少苹果呀?”
许鹤卿表情不太好看地看了她一眼,引来林霁的大笑。
笑够了,她低头去瞧河灯里手写的愿望,扭头问:“他们许的这些愿望,你们真的能看见吗?”
“看不见。”许鹤卿淡淡回道,“天庭的那些神仙从来不会去关注人间。”
“诶,这是为什么?”
红衣青年抬指在半空中写下了两个字:“因为‘神性’。若是要成为神明,就要摒弃人性,远离人间的俗事。用灵气来支持运转的天庭不能涉入凡尘,否则便会堕落。”
林霁心中一悸,轻声问道:“所以,无论人间在祈求什么,其实天上的神明都是听不见的吗?”
许鹤卿同样轻声答道:“是的。他们听不见。”
林霁探身掬了一捧水,推着搁浅在自己面前的河灯远去:“那你呢?”
她抬头认真地问:“你也听不见吗?你作为灶神,日日掌控着万家炊烟,难道也听不见人间的声音吗?”
许鹤卿似乎很意外听见她问出这个问题。但他接着就笑了起来,琉璃眼瞳微微亮,伸手摸了摸林霁的脑袋,笑道:“不,我听得见。”
迷雾散去,21岁的林霁缓缓重复着当年许鹤卿的回答:“神佛脱尘,我求的却是一身俗事。”
她放软了嗓音,一双乌亮的眼睛静静望着许鹤卿:“所以,答案就是‘一身俗事’。”
“千家炊烟,万家灯火是俗事。生与死,也是俗事。”
“作为‘人’而言,死,是生命的终结。但作为‘神’来说,这也不过是一件俗事。大化千流周而复始,没有谁能到达对岸。转世投胎,轮回老病,说起来也不过是生与死之间的过渡。这样想,其实跳脱六道之外,人间没有真正的死去,那只是另一个概念上的永生。”
许鹤卿反问她:“那你觉得,那些永远不会被神明看见的河灯,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林霁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愿望,愿望能否被回应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愿望本身。”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许鹤卿突然低了低头,年轻俊朗的青年抬起指,他一手养大的小神明仰脸安顺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缓缓眨了眨,纤长的睫羽落在眼睑又翘起,他感到一阵窒息。
她卷翘的眼睫扫过了他的心口,带来了一阵瘙痒。许鹤卿几乎控制不住要追过去触摸那双勾动了他心弦的眼睛。
但他到底控制住了。
于是抬起的手指临时转向,落在了少女瘦削的肩头,他听见自己含笑的夸赞:“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何谓神明了。”
尚有些微醺的少女露出一个有点傻的笑容。
蜜棕色的长发在眼前一晃又一荡,脸上仿佛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轻轻擦过。他又看见了那双明亮的眼睛:“这是谢礼。”
她抱着没看完的笔记“嗖”一声窜了出去。许鹤卿却在原地僵了许久。
淡淡一层薄粉漫上神明的白瓷一般的皮肤,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被少女吻过的地方,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多了些阴沉的意味:“再这样下去,早晚怕是要吓到她……不知道死活的小姑娘,真是让人烦心……”
高大的青年缓缓站起身,他扭头望了一眼门的方向,又低头瞧了瞧地上散落的纸页。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风挟着雨水顺着半开的窗扑进屋里,洇湿了纸页上的字迹。
伴着金戈交击纸页上缓缓升起一个虚影,留下浓墨重彩的少年将军向凝然不动的许鹤卿举起酒樽。
他爽朗大笑:“今日诸朋宴举,机会难得,当浮一大白!我先来!”
林霁说得不错,那的确是一段值得怀念的岁月。
但那已经过去整整一千年了。
那些可以饮酒赋诗的好年岁都过去了。阿霁,那样的日子的确很好,但那都过去了。
向来很好的岁月都不长久,人也是。
他受过苦了,便不想要别人也重蹈覆辙。
檐下的灯笼里却还亮着一抹微弱的烛光,在风里忽明忽灭。
像是他晦暗难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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