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临近期末周，啾啾的上线时间锐减，每天只能抽空与陆璐在王者峡谷里小聚片刻，带着陆璐这个绝活蔡文姬在钻石边缘挣扎，被折磨得不轻。

        今晚，陆璐说她新学了一手孙膑，指定比她的蔡文姬玩得更得心应手，她今晚必定是钻石在望。

        然而，理想依旧丰满，现实的陆璐却根本抢不到英雄，只能玩着并不算拿手的庄周，在峡谷里如梦似幻，心不在焉地游走着，做着一名合格的混子。

        陆璐的王者id叫“带我上王者”。

        啾啾看了只觉得，反正他是带不动陆璐，也不知哪路神仙能带得动陆璐这个moba游戏黑洞。

        “‘带我打前200’，最近执老师没带你冲分了？”一把终了，啾啾拿id做文章，开起了玩笑。

        啾啾不知陆璐与执影因上回“照片”的事生了些隔阂，故而有此一问。

        陆璐装得也自然，面不改色道：“字母杯不是快海选了吗？他们最近在准备比赛，冲分的事情自然要放一放。”

        他们气明秀的冲分之旅也并不大顺畅，打了两个下午，上分上得艰难，战绩大概也就是五五到□□开的水平。

        虽说这回执影与风浅都未说什么，尤其是风浅，他如今哪里敢当着执影的面对陆璐大放厥词？只是陆璐自己看了战绩，觉得并不满意，忍不住便要打退堂鼓。

        这当中的原因很多，大多其实都是客观原因，比如奶秀在这版本表现弱势，奶量小，天生与气明这俩内功兄弟并不适配；再比如陆璐的奶秀号装备平民，没有大橙武的减伤特效加持，天生在高端局里就矮人一截。

        只是陆璐钻了自己的牛角尖，总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再加上她与执影之间的隔阂，于是她索性就找了期末周作借口，对二人说把冲分的事情先放一放，大家各忙各的吧。

        她一个艺术生，期末周压根就没什么考试项目，只要执影稍微了解了解，就知这只是她的一个拙劣借口。

        “啊？可是马上就新赛季了，这赛季不冲，不就又要等下赛季了？”啾啾十分具有居安思危意识，虽说执影现在看似与陆璐情缘着，可谁知道这情缘关系牢靠不牢靠呢？

        现实地想，万一陆璐还没打进前200，就和执影死情缘了，只怕她今后的剑三生涯更与前200无缘。

        “下赛季就下赛季吧，万一下赛季奶秀又加强了呢？”

        君不见这一次技改，奶秀的改动就颇为可观，王母平摊出奇穴进秘籍，不可不谓是史诗级加强。

        奶秀加强的势头不可逆转，陆璐觉得，兴许到了下赛季中期的技改，奶秀还能迎来新一波的加强，到时候她更能挺直腰板，也不必强求一定要谁带携谁。

        啾啾沉默半晌，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道：“老实说，你跟执老师是不是吵架了？”上回陆璐认出执影就是她曾经的徒弟尹小靖，似乎也是这个状态，也不知这回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陆璐与啾啾打着匹配，没了排位局的上分压力，她开着婴儿车跟着啾啾的马可波罗在下路游走划水，想着是再找个理由应付应付啾啾，还是如实跟他聊聊经过，问一问他的建议。

        “好了，我知道了，肯定是吵架了。”啾啾清着兵线，摇着头道，“执老师那么好的脾气，他也会冲你甩脸子？”

        陆璐换了个握手机的姿势，叹道：“还不就是历史遗留问题？”

        “奔现？”

        陆璐心不在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一转念想到啾啾不在她跟前，压根看不到她的回应，又忙应了一声“差不多吧”。

        啾啾道：“他怎么冲你甩脸子啊？”他以为他们二人情缘之初，执影就应该接受了陆璐对游戏情缘的定义，不谈奔现的事情。

        陆璐回忆着二人那晚的聊天对话，说道：“他没冲我甩脸子。”陆璐趁着复活的时间，切出游戏，在企鹅里发了张聊天记录截图给啾啾。

        啾啾切去企鹅，在泉水里挂了会机，快速地读了读那张截图里的对话记录。

        “你们因为这个吵架的？”

        “不算吵架吧，最多是冷战而已。”不过，陆璐转念一想，情侣之间才讲“冷战”，他们这最多是各忙各的，有更重要的事，没时间搭理对方罢了。

        啾啾“嘶”了一声，严肃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对执老师的态度变了？”

        “怎么说？”她自己身在此山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你不觉得，从你主动和他解释黑老师的新id时，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太一样了吗？”啾啾顿了顿，怕自己没解释清楚，又道，“你跟他要是普通游戏cp关系，何必去解释这个呢？”

        “我只是怕……”

        啾啾知道她的担忧，知道她或许想用这个理由做借口，索性打断了她：“那你为什么要问他在不在意长相？真按你说的，执老师回的那句话也没什么过分的。又不奔现，你长什么样，跟他也没关系。”

        陆璐被他这话问得是哑口无言，一时也答不出话来。

        在语音的一片死寂中，陆璐凭着本能往人群中扔了个二技能，竟瞎猫碰到死耗子，抢到个人头，也算意外之喜。

        “哈！我的人头！”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可以岔开这个话题。

        只可惜，啾啾却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容她拿这个话题浑水摸鱼。

        眼看对面的水晶爆炸，陆璐听着游戏里的胜利音效，终于开了口：“好吧，我承认，执影对我而言确实是个例外。”

        “这个‘例外’你好像说过。”啾啾的言外之意是，不要再拿这个说辞来敷衍他，他不吃这一套。

        “……那我说点没说过的吧。”不知为何，即使是在啾啾这个局外人面前，真要将这件事说出口，陆璐依然觉得太过难以启齿，“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对执影，或者说尹小靖吧，确实有过……那种意义上的喜欢。”

        啾啾用他的沉默替代了难以言表的惊讶，约过了十秒钟后，他才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这个‘很久之前’，不会是你和他师徒的那段时间吧？”

        陆璐歪了歪脑袋，勉强一笑，说道：“是不是有点俗？”毫无新意的故事，诸如《眉间雪》的同人歌里早已唱过无数次。

        “我大概明白了。”啾啾恍然道，“因为你当年就觉得网恋不靠谱，所以干脆就疏远他，主动挥剑斩情丝了？”

        “大差不差吧。我只是没想到……”

        “你只是没想到，他其实也喜欢你吧。”

        她轻叹了一声，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我到现在仍然觉得，网恋并不靠谱。”

        “但你还是会对他心软，是吧？”啾啾点破她的心意，“其实你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现在就看执老师愿意做到哪一步罢了。”

        否则，为什么对她而言，执影才是这个例外呢？

        陆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啾啾的话。

        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旁观者清，啾啾把她的心思剖析得透彻，仿佛拿着显微镜，把她心间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啾啾退出了王者，专心去复习。

        陆璐独自打了把排位，见侥幸胜利，排位记录里又是一波三连胜，她一时也不敢再排，遂也退出了游戏。

        不一会儿后，风浅在企鹅上向她发来消息，询问着陆璐的“档期”，问他们气明秀何时再组排冲分。

        陆璐第一反应其实是想问风浅，怎么是他来问她，而不是执影。

        万幸这并不是面对面的聊天，陆璐的嘴不会有快过脑子的机会，她在输入框内打字的时间也足够她斟酌说辞。

        “鄙人武学还有待磨练，这赛季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打完这两句话，按了发送，如释重负。

        风浅那头和沈解语正连着麦，看到陆璐发来的这则消息，忍不住摇了摇头，对沈解语道：“狗子这人要是能学会主动点，只怕他跟池愚老师的二胎都能打酱油了。”风浅嘴上向来无遮无拦，毫无分寸可言，最爱的修辞手法永远是夸张。

        “那你还帮他当传话筒？本来就该他自己开口和吃鱼说的。”沈解语道。

        风浅只得道：“那希望狗子早点开开窍吧。”

        开窍的狗子在半个小时后给陆璐主动发去了消息，比风浅预估的时间要早了许多，也算可喜可贺，值得开一瓶香槟庆祝一番。

        他在聊天框里写道：“我为我上次的话向你道歉，确实是我太过草率了。”

        陆璐看到他的消息，有些意外，可想想之后却觉得，也没有那么的意外。

        她握着手机，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回复，却又很想知道执影接下来会说什么。

        “没事。”她回了最简单的两个字，看似满不在乎，可其实却是万分在意，就像每一个恋爱中闹着别扭的女孩，口是心非。

        执影发来消息，问她方不方便语音或通话。陆璐看了眼正在追剧的小祝，拿了钥匙，推门出了寝室，往天台方向去。

        “上次的问题，我选择那样回答你，其中确实有……吃醋的缘故。”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从口中说出时更显艰涩无比，“但我想了想，在那一刻，如果非要我回答你，我的确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这个答案有一个前提。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前提的情况下，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可能没有意义。”听筒里的男声认真说道，“你还想听吗？”

        暑热难耐，兼有蚊虫，陆璐的头脑大约也不太清醒，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便说了“想听”二字。

        “我见过你的照片。”

        身边有个如何依那样，像个漏勺似的人，纵然陆璐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在“有心人”执影面前，她依然如透明人一般。

        陆璐靠着栏杆，一手握手机，一手扶额，感叹道：“我早该想到。”

        在这种情况下，执影若隐瞒他事先见过陆璐照片的事，对她回答“不介意”，那也太过虚伪了。

        这个问题，确实没有解，也没有意义可言。

        “那现在又轮到我问你问题了。”执影说道。

        陆璐也客气，抿唇笑了笑，回了他一句“请问”。

        他开了口，问陆璐道：“你介意我当时的回答，是不是表示着，你其实也有过奔现的想法？”

        陆璐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也清晰可闻，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着，一下，两下，直到他将那句话问出口，她的心跳似乎也随之漏了一拍，两拍。

        夜风温柔，却温柔不过执影此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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