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夜宿宁安寺 · 黑夜

　　“这？”江希阳的母亲往屋中望了望，又把眼神飞快地收了回来，盯着袋子，不知所措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先生们留着自己吃，我们吃得饱。”

　　“希阳娘，您先吃着吧，”周正见状，走到跟前拿出警察证件，说道，“我是山下城里的警察，放心，我们是好人。”

　　“那……”江希阳的母亲慢慢地说道，“先生们请进来坐下，我去烧水……”

　　“不忙，不忙，”实际上那小屋太过狭小，是坐不下什么人的，林雨田放下袋子说道，“我们还有晚课要做，得走了，不然大师傅要责罚了。”

　　“有一事未请教……”周正抓紧时间说道。

　　“先生请讲！”江希阳的母亲走近几步说道。

　　“适才我听得你屋中传来敲钟的声音，”周正说道，“本人也对佛礼也略懂一二，怎么听不出是哪一章哪一节的调调呢？”

　　“呵……”江希阳的母亲听了周正之言，眼神亮了起来，又向前走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年青人，片刻之后，说道，“就是胡乱敲打罢了，夜里心惊，有了这钟声，山野间的野兽便不敢来袭了。”



　　“这样？”林雨田似有所思地说道，“也是，山间野兽最怕的就是热闹……”

　　说完，林雨田和周正对视了一眼，告辞了江希阳的母亲，慢慢地转了身，安静地离开了木屋。

　　山野的密林中，有了一些微风，天气似乎越来越凉，但林雨田和周正的心中却是越来越热，在甘糖镇中已然见到的苦，和这一路到宁安寺才见的苦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知道这个国家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人？”周正默默地说道。

　　“至穷至贫，但骨子里还是那么温良，那么有礼仪的国人……”林雨田边走边说道，“每次来，都要烧水给我们喝。”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周正问道，“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眼见的，不一定是真的，”林雨田说道，“你以为我是知道钟声就是小木屋发出的，带了事先备好的馒头来了？……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我们都知道钟声来自这密林间，而木屋正在树林之中，你只是在追寻钟声的过程中，顺道把给小希阳的馒头一并带来了？”周正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跑两趟！”林雨田说道，“这林中，还是很骇人的，不是么？”

　　“你是不是有很多的话想问江希阳的母亲？”周正问道，“你却说一半不说一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嗯，这个真被你看穿了，”林雨田托了托眼镜说道，“是有很多的问题，不知从何说起，你呢？不会是没有问题的人。”

　　“排在第一位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晚上敲钟？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周正说道，“想来，并不是驱赶野兽那么地简单吧？”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如果想要，也有更合适的借口或是答案，比如，一直不见江希阳的父亲，也许江希阳的母亲就是为了祈祷一件什么事而已。”林雨田转头笑笑，说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带着江希阳离开这里？我的意思是随便到哪里要个饭，都比这里强吧？”

　　“嗯，嗯，挺让人费解的，这小希阳也到了上学认字的年纪了吧？”周正说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追问？”

　　“不熟，问了也没用，像这样的人，警惕心很强，只有让她接受并相信我们，她自己愿意开口，说出来的话才是真的，”林雨田说道，“她必是一个受了这世上最大苦和难的妇人，其防备的心远超我们的想象，但也许在某一时刻，他们会突然打开心扉……”

　　“有道理，有些事需要时间，”周正说道，“换作是我，也是一样。”

　　“是的，这世上唯有时间是最终的良药，能解决所有的一切问题……”林雨田说道。

　　此时，林雨田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响声，他停下了脚步，侧耳听着。

　　“这是军号！”周正见状说道，“山的另一边驻扎着一个师。”

　　“喔，我差点忘记了，这里是四省通衢，古道咽喉啊。”林雨田自言自语道。



　　……

　　再次回到寺中小楼时，见得廖欢还在呼呼大睡，林雨田和周正一看，已然过了近三个小时，简单洗漱之后，便躺下休息。

　　不到半小时，林雨田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响声，好像火车奔驰而过一般。

　　也许就是山另一边军队所发出的声音吧，林雨田心中默默地想着。

　　正处迷糊将近入眠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屋中的三人。

　　“谁？”周正从迷糊的状态中一下子被拉到清醒之中，这个时候敲门，他的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

　　廖欢可能是睡够了，反应倒是最快，他披上外套，走上前去，开了门。

　　只见得明觉小和尚在门口，一副着急慌乱的模样，不等廖欢开口，明觉便伸出头望向屋内，说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刚刚发生了恐怖的事情……那……”

　　林雨田走了上来，说道：“明觉，不急，慢慢说。”

　　“那空无师叔被山上落石给砸死了，住持大师乱了方寸，让我来请周警官，不，是师兄……去……看看。”



　　“你带路，”周正边走边系扣子说道，“在哪里被砸到的？”

　　“就在大殿的西面处，”明觉小跑了起来。

　　林雨田三人到达现场时，已然围了十来人，除了和尚之外，还有二三个香客模样打扮的人，众人望着山上，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指指点点。

　　“各位都回吧，”空寂大师满脸无奈地说道，“今夜有公家人在，我们请公家人来处理就是了。”

　　众人听得，行了合十礼，三三两两地走开了……

　　林雨田三人慢慢地走到空无大师身旁，他早已停止了呼吸，脸色已然苍白，鲜血淌了一地，头上有一处深凹的伤口，像是被石头之类的钝器所伤，在离尸体约五六米开外，有一滩十余块的落石，从形态上看，应该是一整块石头滚下山之后才碎开的，其中便有两三块沾了上血渍。

　　林雨田和周正来到碎石滩前，打起手电筒，府着身子，静静地看着，也不作声，边上的空了大师却是着急了起来，正想说什么，被空寂大师按下了。

　　明觉虽被人拉到远处，却一直不肯走，垫起脚尖远远望着，眼框湿润，也是很焦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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