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年货

安静拨打了安远洋的电话。

        她上车时就告诉了他，主动提出让他来接。

        安远洋在电话里诧异的声音都变了，重复着确认了一遍，确定没听错，立刻同意了。

        出了车站，安静看到安远洋挤在出站口接车大军的前头，看到她出来时，朝她挥了挥手。

        印象中这样的场景是头一次，她眼睛有点儿发涩。

        寒假是日子溜得最无声无息的长期，或许是因为中间含了个春节。

        不知是今年放假早了，还是年来得迟了，安静总感觉年前的半个月特难熬。

        上次寒假，还是高三。放假回家呆了没两天就过年了，初一刚过，初二蹦跶了一天，初三还没缓过劲，初四就回学校去了。

        因此这次的假期，显得时间特长？

        安静在家闲着，总感觉心里空着一块，有些惶然。

        还好有安定，安静回来时他刚期末考试完。他像只麻雀，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吵的脑仁儿疼。

        但热闹。

        还有爷爷。

        老人还住在他自己的房子里，怎么劝都不肯搬到县城里新家来一起住。老人说：“这屋子我住了几十年，就算挪金屋去我都不会舒服。”

        安静的爸妈在县城的小服装厂里上班，为了上班方便，也为了安定更好的教育，他们在县城买了一套房。老人不肯跟过来住，安远洋只好把那幢两层楼的老房子翻新了一遍，让他住得方便点。他隔一天回一趟，照顾老人。

        对老人，安远洋倒是十分尽心尽责。

        好在安家村离县城不远，距离不到十公里。

        安静回来后，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让安远洋把她跟安定送了过去。

        村里外出上学或工作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村子里比往常热闹。

        安家村沿河而建，依山傍水。

        后山种着一片片的竹子，远处望去，安家村就如坐落在竹海里的世外桃源，悠然宁静。

        走进村里，安静听到了一群群小朋友打闹的笑喊声，一群青年自娱自乐玩牌的争辩声，还有爷爷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中，欢快的聊天声。

        他看到安静拉着安定走过来，眼笑眯成了一条缝，向他的话友们炫耀：“我两孙儿回来了，不跟你们坐了。”

        起身去迎那改走为奔的姐弟。

        “慢点，别摔着。”老人慈祥的笑着。

        “我多久没摔着了，您记得吗？”安静反驳了一声。

        安定跑过去直接挽住了老人的手：“爷爷，快回家，安静给我们带了礼物。”他抱怨着，“她还不肯提前给我，神神秘秘的，非得等到回来跟你的一起送。”

        “没大没小，”老人笑着说，“作业带了没？放假了要把作业先写完了再玩儿。”

        “带了。”安定苦闷的拖着嗓音念叨着，“作业多怎么办？被老师骂怎么办？拿把菜刀跟他干。打不赢怎么办？拿把ak跟他干。没子弹怎么办？回家召集奥特曼。奥特曼飞得慢，飞到半夜三点半。老师发作业，回家不想看，丢进垃圾桶。翻看垃圾桶，找到一颗手榴弹，扭一扭，转一转，作业炸得稀巴烂。”

        安定一边挽着老人往家里走一边念叨，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安静听得忍无可忍：“闭嘴！这都哪儿学来的。”

        “我同学教我的啊。”安定洋洋得意，“我们学校一年级的都会呢。”

        “不学无术，整天都捡这些乱七八糟的学。”安静嘲了一句。

        “你还笑人家，”老人听她两斗嘴听乐了，“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特别是那个小男娃在的时候，整天编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说是你的原创，要申请什么专辑。你那些狗屁不通的专辑还没小定念的这个通顺呢。”

        那个小男娃啊……

        唉，一去不回，记不起来了，不想再提。

        “爷爷，你是不是重男轻女了。”安静岔开了话题，“是不是我出去上学了，在家就没地位了，在你心里的分量就越来越轻了。”

        “哎哟，安定你快看，你姐还吃你的醋嘞，哈哈哈哈。”老人开怀的乐了起来。

        在安家村生活了十多年，虽然出去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作息，但回到熟悉的地方，生活方式调整得很快。

        安静在家督促安定做作业，跟爷爷聊天解闷，看带回来的书，出门跟邻居玩伴聚聚。

        事儿安排的很满，就是常常心不在焉。

        想贺萧，这个王八蛋，总绕在脑子里阴魂不散。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过年，安静带老人和安定去了一趟县城，给他们买了新衣服和年货——爸妈得除夕才放假，买年货的工作落到一老两小身上。

        她们先在商场给老人试了衣服，试完老人就走不动了，安定送他回了县城的家。

        安静给他们买好衣服，留下来继续买年货。

        她戴着蓝牙耳机，正跟贺萧打电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从她回家之后，贺萧更腻歪了，只要他得空，必会跟安静视频，她不方便接时，就打电话。

        他说：“时刻保持手机电量足够，我随时会给你打电话的。即使不说话，也要听你那边的动静。”

        比领导查岗还使人心累。

        这充电两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手机，不愁电量。只愁自己不是“充电两小时找不到通话两分钟的人”的人。

        贺萧无时无刻都想占据她的时间，这份依赖让她心安，也窘迫。

        比如此时，她在超市遇到了高中三年的同学——分文理班后的班长，周泽俊。

        周泽俊推着购物车，车里放满了零食。他在安静身后喊了她一声。

        安静猝不及防听到他的招呼声时，都来不及挂断电话，只把一侧的耳机取了，听是谁在说话。

        周泽俊见她回头看过来，笑着说：“真是你啊，我还怕喊错人了。”

        “班长，好久不见了。”安静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遇到高中同学了啊？听声音是男生。”贺萧在电话里不爽的说。

        安静没理他，她要是回答了他，周泽俊要么以为她是神经病在自言自语，要么知道她正在通话，两人聊着都得尴尬。

        她可不想有尴尬的气氛漫出来。

        “半年，”周泽俊问，“你在学校还习惯吗？”

        才半年吗？怎么觉得好久没见过了。

        就像他没怎么出现在记忆里过。

        “我适应能力比较强，”安静礼貌的回问了一句，“你呢？”

        “我报的本省的学校，离家不远。”周泽俊说。

        “哦。”安静应了一声，两人沉默了下来，没共同话题可聊。

        本来就不熟。

        安静正想找个借口走开，听周泽俊问了一句：“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跟你很熟吗？上来就这么直接的问这种问题，你礼貌吗？

        “啊？”安静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应该还没有吧？高中那么多男生追你，没一个能荣获芳心的。”周泽俊头脑发热的补了一句：“我也还没交女朋友。”

        谁管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有男朋友。”安静说。

        “跟他说。”贺萧淡淡的声音在电话里同时响起。

        周泽俊像是被劈了一个惊雷，愣在那好久没回神。

        “我……”安静借机想走，托辞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周泽俊：“我们班年后有聚会，应该是定在初四或初五这两天。你带你男朋友一块儿过来呗。让我们看一眼，看是谁那么大魅力拐走了我们的状元班花。”

        “他来不了，”安静说，“他不是本地人。”

        尬聊了几句，安静以年货没买齐，得早点买完回家为由，终于脱了身。

        贺萧不悦的抱怨：“遇到了打个招呼礼节就全了，呆那么久干嘛。我听着你们的内容都替你尴尬。”

        “我三年的同学呢，总不好直接不理不睬。”安静揉了揉脸：“脸都给我笑僵了。”

        “我想象得出来。”贺萧说。

        进进出出，安静出去买了两三趟的年货。海鲜市场，农贸市场，超市……她几乎围着县城跑了个遍。

        “这么多东西你家的车塞不下吧。”爷爷在西游记续集的背景音里看了一眼摆了满地的年货，“他们也就过年那几天在家，你这买的足够我们吃一个月的了。”

        “过年就奔着吃去的，一群人两天给你抢光了。”安定在作业本里抬起了头：“姐，我们是不是明天再回爷爷家了？”

        “今天晚上爷爷陪你睡你的房，明天上午走。”安静说，“明早爸爸有空，让他先带一车回去，剩的干货菜类，过两天他们放假回去了再带。”

        “姐，你买了两车啊！”安定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你算明白啦！”爷爷在一边乐了。

        “安定，先去把饭煮上，等妈妈回来炒完菜就能吃饭了。”安静安排着，“吃完饭如果时间还早，你能玩一会儿游戏机。”

        “姐姐，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买游戏机。”安定兴奋的往厨房冲去。

        安静心想：这可不是我买的。我送给你的，只有跟爷爷一样的那个玉坠，专程去寺里求的。

        上面带着我的祈求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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