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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宫防图


雪霁天晴朗,芳芷轩的亭台楼阁、假山叠石、冰封池水之上,堆着厚厚的雪,轩中小径却连一丝冰渣也没有。

        江韫步入芳芷轩,却见轩中难得的热闹,嬷嬷丫头们或在清理松柏上的积雪,或在擦拭露天的石桌椅,或在捡拾破坏景致的残叶断枝……见江韫回来,在屋边煮茶的侍女,道:“小姐,您回来了,我这就让他们出去。”江韫认得她,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寻秋。

        江韫一怔,道:“不必。”

        江韫跟随道姑在外,自己的事情多半是自己打理,回府之后,江韫不愿时时受到约束,加之道姑告诫不可骄奢,因此,除了小雪,江韫便不愿让旁的人进入轩中伺候。

        江韫自认待小雪极好,却从未在意过,轩中景致是如何维系,房舍庭院如何一层不染,房中何以随时皆备有热茶……原来轩中这许多活计,都靠着小雪在背后一力维持。

        江韫默默回屋,翻出犀玉盒,取出一条月白色的长绫缠在手臂上,换了衣衫,把面纱放入袖中,把赤灵剑配在腰间,喝了几口粥,拿起一块蒸饼,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一事,又回到书房,一边啃着蒸饼,一边随手在纸上绘了一个简单的迷宫。

        江韫自然没有空闲,真的去设计迷宫,不过画了一个入口,两个出口,再随便勾了许多曲曲折折的交叉路径,在上面任意添加了许多障碍,就当完成了。

        江韫再喝了几口茶,便揣上迷宫图,往外屋去了,不多久就到了彭侍卫暂住的屋子,屋外守着四名府兵,屋门虚掩,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江韫朝着府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四人会意,只向着江韫拱了拱手。江韫轻轻走到门口,只听见小厮品茗正绘声绘色地讲道:“我家小姐将那孩童轻轻放下,再飞身一剑刺出,那凶徒身子一斜,避开剑招,又再往西市扑去,我家小姐哪里肯让,随即……”

        品茗是家生的小厮,天生多嘴多舌,最会讲故事,这半日便收集了昨日许多见闻,再加上些杜撰,就编成了故事。他本就只在外屋做些不要紧的活计,不知是谁竟安排他来给彭侍卫送饭。

        江韫让府兵撤掉,自己猛地推开门,道:“你们在说什么?”品茗一惊,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边将桌上的空碗筷收入篮中,一边道:“小姐,我就是奉命来给彭公子送些吃食,顺便说会子话,我这就出去。”

        江韫在桌边坐下,对品茗道:“你去取些纸笔过来。”品茗应下,赶忙提着篮子行礼退下,将房门关上。

        彭侍卫嘴角一勾,轻笑道:“贵府的小厮倒是有趣,昨日之事,分了三章十六节讲了一两个时辰,我还没听到结局。但一看姑娘神色,我就知晓结局了。”

        “那你也知道小雪已经过世了?”江韫问道。

        彭侍卫收起笑容,道:“知道了,姑娘还请节哀。”话未落音,赤灵剑已架在彭侍卫的脖子上了。

        彭侍卫斜眼看着江韫,冷声道:“这就是镇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一进府中,便将人囚禁不说,一见面就要杀人?”

        江韫咬牙道:“你昨日为何要阻我回府?我若出了地宫就赶回府中,必不会有后来的惨事。”

        彭侍卫神色不变道:“我何曾阻了姑娘回府?街上忽然那么多人,姑娘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我难道不该问吗?”

        江韫道:“彭侍卫在地宫中还出言提醒我萧陵的算计?怎的出了地宫就不记得了?”

        彭侍卫冷笑道:“怎么?我提醒姑娘倒还有错了?以萧陵的实力谋害镇国公根本是以卵击石。”

        “萧陵胆敢出此下策,必然有所谋划。聪慧如彭侍卫,难道猜不到萧陵要利用那杀人的歹徒吗?难道方忆安之死也让彭侍卫放松了警惕?若非小雪飞身相救,萧陵的计谋就得逞了。”在这一点上,江韫的依凭只有彭侍卫才智过人,应当事事考虑周详而已。江韫知道这理由牵强,因而故意放在最前面,还说得理直气壮。

        彭侍卫突然笑出声来,道:“若说上京城第一幸运的小姐,恐怕非江姑娘莫属。江姑娘出身尊贵自不必说,能被家人宠爱放任至此,恐怕是没有第二家了。”彭侍卫啧啧道,“也不知镇国公是怕你坏事,还是连你疼惜丫鬟的心情也如此顾及?”

        “小雪是我的姐妹,你到底想说什么?”江韫怒目而视。

        彭侍卫道:“镇国公都瞒着的事情,我焉敢多嘴,姑娘聪明伶俐,想来是猜得到的。总之,我自认判断合情合理,并没有哪里对不起姑娘。”

        江韫心中疑惑,可她怎能顺着彭侍卫,把问题引向自己的父亲?于是当即将剑一横,又问道:“那机关图如此复杂,你怎就把它当成迷宫,还算得那般清楚?”

        彭侍卫答道:“所有可能的方式,我都尝试过,也不只迷宫一种。”

        江韫冷哼一声,道:“你拿到机关图不过四日,你有公职在身,还要避人耳目,哪来那么多时间研究机关图?”

        彭侍卫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韫道:“我确实研究了很久,走迷宫大概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将近半个时辰?”江韫实在难以置信,犹豫片刻后,把剑收起,拿出刚刚画好的迷宫,道:“如此说来,我的迷宫图,彭侍卫只需看三秒钟就能了然了?”

        不等彭侍卫回答,江韫将迷宫图展示在彭侍卫面前,立马开始倒数:“三、二、一、零。”话音一落,便将迷宫图倒扣,压在手臂之下,道:“敢问彭侍卫,从入口到两个出口各有几条路?”

        彭侍卫道:“这迷宫画过之后,江姑娘自己看过吗?”

        “关你什么事?彭侍卫,你如果看不出来,就别拖延时间。”

        “江姑娘,你的迷宫全是死路,所以答案是零。”

        “休要胡说,”江韫忙将迷宫图打开,随便走了几条,果然都是死路。

        彭侍卫道:“江姑娘,案情紧急,现下已日上三竿,当真要这样浪费时间吗?”

        江韫一边继续查看迷宫,一边说道:“若是放个心怀不轨之人在身边,那就不只是浪费时间了。”

        彭侍卫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品茗的声音,道:“小姐,笔墨纸砚我取来了。”

        “正好,”江韫道,“你进来。”

        品茗推门而入,一边将文房四宝摆在桌上,一边说道:“我专程取了最好的松烟墨,已经研磨好了,侍墨说这是用庐山的松烟……”

        “品茗,放下就快出去。”江韫赶紧打断。品茗闭上嘴,讪讪地行礼告退。

        没等江韫说话,彭侍卫自已拿起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描绘起来,只一小会儿,迷宫已然完成。彭侍卫将笔一搁,道:“江姑娘比比看,我画的可有错漏?”

        江韫将画拿了过来,两幅一起比较,果然一模一样。她因为机关图,几乎认定彭侍卫故意将她困在地宫,本是极为恼火,不想竟被彭侍卫轻易化解,一时间五味杂陈,只说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有什么诀窍?”

        彭侍卫道:“我其实也不明白,这样简单的事,姑娘为何做不到?”

        这话当真是气人得紧,偏又无可反驳,江韫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继续问道:“那陆侍卫呢?你是不是故意引我查他?”

        彭侍卫沉默片刻,神色凝重地道:“我是想让姑娘查他,但是我也是真的想保住他的清白。不过,姑娘既然答应我保住陆侍卫的清白,为何要在杨妈妈面前询问他与方忆安的关系?”

        江韫争辩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分明是你鬼鬼祟祟地藏东西在先。我只是随意询问一下,能有什么要紧的?”

        彭侍卫道:“江姑娘问的每一句话,保不齐都要传到有心之人耳中,他们自然会顺藤摸瓜,再查陆侍卫。不过,好在姑娘也同时问了守忠、守诚,但愿没有引人疑心才好。”

        江韫又轻哼一声,道:“你与我刚刚见面,对我没有任何了解,我随口一句承诺,你就信了?就把陆侍卫的清白交到我手中了?”

        彭侍卫轻叹道:“不管姑娘相信与否,我一见姑娘,便生出了几分信任。不过,更重要的是,镇国公府与西凉王关系匪浅,我刻意提了陆侍卫与西凉王妃的关联,我想镇国公府小姐,至少不会害他们。”

        江韫答应彭侍卫之时,倒是半点没有考虑到西凉王与外祖家的关系,不想彭侍卫居然先考虑到了。

        “可是你为何想调查陆侍卫?是因为那张机关图不是旁人放进去的,而是陆侍卫自己的,对吗?”江韫问道。

        彭侍卫道:“不,这一点上,我并未说谎。但我的确隐瞒了一件事,我在陆侍卫家中暗格,找到一张明庆宫的宫防图,上面详细记载了明庆宫的屯兵、巡逻、换防情况,还圈注了何时何地防守松懈。其中一处,就是那个时辰的西南门,那中年汉子正是自此逃出明庆宫。当时,北面正在鏖战,侍卫们由南向北增援,西南门比平日防守更加薄弱。”

        江韫皱眉道:“依你所说,陆侍卫竟是南梁的同谋不成?”

        彭侍卫道:“不,以我对陆侍卫的了解,这绝不可能。不过,姑娘想想,能迅速抓到两南梁人,其实是引路人的功劳。这两方是敌非友,引路人为何能轻易摸到这二人行踪?我想,事发之前,引路人多半已经盯上他们,为了控制他们的行动,甚至可能在暗中帮助他们。可引路人为何如此?答案只有一个,引路人想要利用盗剑的南梁人,取得赫霄剑。”

        江韫狐疑地看着彭侍卫,道:“你是说陆侍卫与引路人是一伙,他们想利用南梁人盗剑?可是以你对陆侍卫的了解,他为何要盗赫霄剑呢?既然他们如此深谋远虑,陆侍卫怎就死在了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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