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非他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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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是个算命先生，满头青丝白发交错，圆润的五官透着福瑞，洗得发白的蓝袍穿在身上，透着几分世俗味儿。

        石寒将人迎进来，刻板的脸上扬起不掺温度的笑：“老先生要吃点什么？”

        老先生捋着手中的算命幡，正欲张口却看了到喻罗娇，他神色瞬间变得激动而凝重，“你你你”地结巴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喻罗娇被看得心里发毛，“老先生在看什么？”

        老先生“啧啧”几声，连连叹息道：“姑娘原是凤凰命，可怜夫婿不济时啊……”

        刚才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喻罗娇估摸这老先生怕是见她开了酒楼，以为是富贵人家，才想来胡说一通碰碰运气。

        只不过她只是一个挂名掌柜，一朝穿越才被迫自强独立，否则还在二十一世纪做着朝九晚五的咸鱼，至于什么凤凰命更是胡扯，她可还记得小时候家徒四壁，隔三差五就揭不开锅的日子。

        喻罗娇心中半点不信，但面上依旧笑盈盈，“承蒙老先生吉言，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老先生“嘿呦”一声，连忙起身摆手，“折煞老身！折煞老身！”

        “哪里哪里……”喻罗娇伸手拉他坐下，接过石寒递过来的菜谱，展开在老先生面前，一一介绍道，“梅花鹿蹄筋祛风除湿，益肠胃，最为养生。清炖肥鸭软烂香浓，补血养胃，您也可以尝尝。桂花鱼翅口感丰富，鲜香爽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来个肥鸭和鱼翅吧……”老先生看上去神色惶恐。

        喻罗娇满意地合上菜谱，见老先生依旧模样恭敬，一时竟这不知是骗术需要，还是他入戏太深，她刚想劝慰两句封建迷信要不得，只听老先生又神神叨叨念：“缘分自有天定，去留皆是命数，姑娘切莫强求，否则伤人伤己啊。”

        “缘分”二字戳中了喻罗娇心事，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老先生，没忍住忙问道：“老先生可否细讲？”

        “本是天机不可泄露，但既是贵人请求，我便再透露一二，”老先生捋着胡须思量了一会，又念：“羁绊虽未断，祸福俱两全，前尘梦中身，他乡遇正缘。”

        “羁绊虽未断……他乡遇正缘……”喻罗娇一喜，这说的不就是她和宋如闻么？

        心中偏见顿时散得七七八八，喻罗娇撑着身子离老先生更近了些，她倒了杯茶递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的意思是……”

        “嘘！”老先生示意她噤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姑娘领会了便好。”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苏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喻罗娇悻悻点头。

        这几日她将老先生的话咀嚼了无数遍，越发坚定了追宋如闻的决心。

        可如今宋如闻身份高贵，自己只是一介平民，俩人的世界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刚开始她想着既然是天定的姻缘，必定冥冥中自有机缘，可一连几日，她随遇而安的结果就是连宋如闻面都没见着，这其中还包括从宋如闻府前路过了好几次，她这才不得不请求外援。

        “为什么？”

        俩人不过一面之缘，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做人花痴到喻罗娇这种地步，苏徽实在不能理解。

        “什么？”喻罗娇没听清楚，苏徽却以为她在装糊涂，连音调都拔高了两分，“莫非你也看上了十王爷花容月貌？”

        花容月貌？

        喻罗娇诡异地沉默了。

        虽然这么个词用在男子身上实在不合适，但不可否认的是，宋如闻比天下所有人都担得起这四个字。

        喻罗娇还记得初见时，他一身铁灰色西装，细腰窄臀，肩宽腿长，五官若刀裁，眉目似星辰，只消一眼，她心头便若桃花纷纷落下，入了春江一去不返，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悸动不已。

        两个多月的感情，说多么深厚也不见得，只是每每想起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初恋的对象还是个完美至极的男人，喻罗娇便心有不甘。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再续前缘，她决不能轻易放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出声就代表着默认，苏徽没忍住气得笑骂：“肤浅！”

        喻罗娇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她好色，她有罪。

        苏徽被她这态度弄得有火难发，讥讽道：“平日里不是能说会道吗，今日怎么不出声？”

        喻罗娇缩了缩脖子，小鸡啄米状：“你说得对。”

        她越是乖顺，就说明态度越是决绝，苏徽倒希望她能辩驳两句，他语重心长地劝：“你也知道，十王爷身份显赫姿容万千，你小小民女何苦白费心机浪费情感。”

        这话要是搁别人身上，喻罗娇肯定连连称是，但她不一样，她和宋如闻可是天赐姻缘，所以这其中万千阻挠，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后人惊叹的勇敢。

        她顶着苏徽恨铁不成钢的视线，赧然一笑道：“你不懂，我与十王爷是有些缘分在身上的。”

        苏徽：“……”呵呵。

        缘分个……屁！

        等等！

        苏徽微眯着眼眸，上下将喻罗娇打量好几番，语气荒唐地问：“你说的缘分……不会是指他和你未婚夫婿长得像吧？”

        气氛诡异地沉默起来，喻罗娇一时不知从何辩解。

        说是吧又不是，说不是吧好像又差不多。

        苏徽忍无可忍，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你居然拿十王爷当替身？！”

        喻罗娇气极：“你能不能别偷看我的话本！”

        “重点是这个吗？”

        喻罗娇噎了一瞬，忽而面色变得狐疑，她想起游船灯时竹青青的提醒，迟疑里带着直接：“你别是喜欢我吧？”

        “什么？”苏徽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便尽数喷了出来，他指着喻罗娇，一脸“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十分无语道：“你再说一遍？”

        喻罗娇也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便弱了气焰，只得摆手换句话问：“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怕你撞死在南墙！”苏徽恨铁不成钢，“天下对十王爷趋之若鹜的女子不尽其数，你如何以为你能拔得头筹？”

        喻罗娇心里也没底，可一想到她都为爱穿越了，怎么能临阵退缩？

        她可是这场剧本的天选之子，一定能独入宋如闻青眼，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情侣。

        喻罗娇有了底气，便挺直了腰杆，“入不入你说了不算，万一十王爷就好我这一口呢？”

        苏徽抬眸扫她一眼，气得冷笑道：“除非他眼瞎。”

        喻罗娇抬脚踢在他的小腿上，“会不会说话？”

        “倒没你会做梦。”

        喻罗娇：“……”

        “你要是闲得没事儿，我出去给你买俩枕头，做个好梦就啥都有了……”

        “姓苏的！”喻罗娇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

        “你脑袋里装的是……诶……你别哭啊……”

        喻罗娇连忙遮去脸道：“谁哭了？”

        “我他妈真是服了！”苏徽头疼地抓了把头发。

        喻罗娇捂着脸吸了吸鼻子：“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只是我这人向来不懂规矩，要是无心冲撞了十王爷，还麻烦你替我收收尸骨，就葬在西城山谷，最后让我再看看回家的路。”

        “你威胁我？”苏徽不敢置信，“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回答他的是喻罗娇又抽噎了声。

        “成！”苏徽咬着牙答应，“但我就帮你一次，成与不成，你以后都别再找我。”

        喻罗娇移开手连忙点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泪痕。

        呵呵，果然女人的嘴才是骗人的鬼，他苏徽要是再信喻罗娇半个字，就从摘星楼跳下去。

        喻罗娇丝毫不知苏徽已经暗中立好了flag，美滋滋地同他开始计划追夫大计。

        宛平江上彩船如云，歌舞未歇，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却越飘越远。

        宋如闻看了眼逐渐空荡的江面，又将视线投向心不在焉的苏徽，“苏兄，今日约我出来可是有事相商？”

        “没……”苏徽探着脖子望去，见喻罗娇还未出现，心中有些着急。

        见他这幅模样，宋如闻好奇道：“可是还有贵客将至？”

        事情差点露馅。苏徽连忙收回了脖子，目不斜视道：“没有！”

        欲盖弥彰。

        宋如闻浅饮了口茶，倒也不慌。

        值得苏徽大动干戈的定不是寻常人，况且这船又开得这样偏，完全避开了耳目，说不定真有贵人相访。

        但会是谁呢？

        苏徽资质尚轻，能和他有交情的权重人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他唯一的后盾便是丞相老爹苏元清。

        但能与苏元清同党的人，举足轻重非同一般，定不会让苏徽从中牵线。

        朝中百官在宋如闻心中一一筛选，却始终没有答案。

        正当他沉思见，一艘小船越来越近。

        来了！

        宋如闻迫切探究的余光落在小船上。

        而苏徽依旧低头饮着茶，似乎并不打算起身迎接。

        他这副态度引得宋如闻皱了皱眉头。

        难道猜错了？

        宋如闻按捺住心中疑问，静静等着答案。

        终于，小船停靠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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