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利刃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已经决定放下所有，只为能跟你在一起。”跟女人吵架绝不是陈天昊的特长，可是今天这个女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吼她，希望她可以清醒。

        其实，最不清醒的人是自己。

      “放下所有，就是带我来见你的父亲？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你总是置我于尴尬无助的局面。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你的父亲。”此时的初见痛苦、委屈、无助。

        “是啊。”陈天昊凄惶一笑，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应该见父母的时候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在陈天昊的感觉里，自从他们有了关系，他就认定了初见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初见从来不敢拥有这份感情。

        “我走了，你多保重！”初见转身要离开。“你不是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吗？”眼泪肆意地掉下来，初见真的想再问一下，可是，她问不出口。什么样的过去，或许他都有可能原谅，惟独为了金钱背叛他。初见慢慢走了，只留下陈天昊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这个城市热闹而唯美，可是始终是不属于她的。她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两个人相对无言，那还需要再说什么呢。逃跑吧。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初见走到大门口，迎面而来的却是陈恩政。初见住了脚，看向这个十分威严的男人。他还是像几年前一样，看着初见，像看一只蚂蚁一样，轻蔑而无情。

        “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可以走进陈家大门，而且是跟陈家的大少爷手拉着手进来的。”对于陈恩政来说，初见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挑衅。

        “这也是我从未想过的，不过好像结果如您所愿。”初见真的不能理解，眼前虽然严肃但好歹是陈天昊父亲的男人，为什么就是容不下自己。她拭掉自己的眼泪，抬起自己的头。不管怎么说，她在陈恩政面前是高贵的。

        “初见小姐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陈恩政看着眼前这个眼渍未干却十分倔强的女人，不是心疼而是厌恶。

        “今天这样的局面，不是正好？”初见居然微微一笑，面对强者，弱者也有反击的时候。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几年前他是这个表情，现在还是。

        “你就不应该再在他的面前出现。”陈恩政更严肃了。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也知道。”他难道觉得陈天昊还能原谅自己，他们还有可能再一起？还需要一再提醒自己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女人太倔强，他还真不放心。

        “为什么需要你相信？”初见直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讽刺极了。

        “看来，我需要再找一下你的母亲。”陈恩政肯定没有想到早到几年前初见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再？…….”初见惊讶地看着他，“你找过我母亲？”泪水不自觉地滴下来，“你答应过我，不会找她的。”

        “我不放心哪，……”

        “你不放心？不放心？”一瞬间所有前程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原来母亲最后去见的人是他。原来母亲是因为他才自杀的。

        陈恩政，你难道不知道，在你找我母亲之前，我跟你的儿子已经分手了吗？初见看着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她已经死了。在你告诉她，她女儿不自爱以后，自杀了。”

        看着眼神略微闪过一丝错愕眼神的男人，“不对，你到底跟我母亲说了什么？”初见猛得想起来，母亲曾经跟她深谈过恋爱的问题，就算程恩政找过她，她肯定也会问清楚，而不是一死了之。

        “你的身世。”这几个字就足可以让眼前这个美丽的面孔扭曲。

        初见的瞳孔无限放大，眼里除了震惊还有些后怕。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这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世，却牢牢地握到别人的手中。

初见不是不知道她跟别人不同。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自己有妈妈却是几年才见一面，而爸爸这个词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的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爸爸，她总是问爷爷奶奶，而爷爷奶奶总是叹气却不能给她答案，而且还不断地告诉她，“你没有爸爸，妈妈回来，你也不能问，否则妈妈会伤心的。妈妈一伤心，就更不会回来了”。童年的初见哪里懂得什么，只是希望妈妈能常回来看她。因此慢慢地她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爸爸。

        “我的身世？”初见望着陈恩政，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傻，她怎么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这个人，他怎么可能告诉自己。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世，会让母亲自杀。她死之前到底是伤心、还是羞愤，为什么不等她来？所有的疑问，已经没有答案了。

        “一个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还妄想成为陈家的大少奶奶，你不觉得可耻吗？”陈恩政自然不相信初见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面对眼前这个女人吃惊的面容，他直觉得她太会演戏了。

        “是你害死了我母亲，”初见倒退了两步，眼里喷着杀气，“你知不知道早在你找我母亲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已经分手了。”泪如泉涌，是恨、是自责、是内疚、是懊悔，是因为自己喜欢一个人而害了母亲的事实。

        “我今天是想跟你说，我愿意出资给你一直支援的小学建一所新学校，只要，……”  陈恩政理了理思维，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才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泪水就动摇呢。

      “只要，我离开陈天昊，从此不再来B  城？”初见真是看透了这些所谓有钱人的虚伪。“然后，以后这所学校就是你威胁我的把柄？”

      “你可以考虑下，”陈恩政，要不是为了儿子，他肯定不会有耐心跟这个女人费话。

      “你真的太恶心了。”初见狠狠地盯着他，她不能把陈恩政怎么样，她母亲是自杀的，她只能把这份恨放在心里，转身离开这个满是泪水的地方。

        初见在街道上如行尸走肉，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想起自己母亲的一言一行。母亲似乎很少笑，她总淡淡的，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那个时候，她觉得母亲可能不喜欢她，总是各种努力和讨好。她们惟一一次深入交谈，谈的就是初见跟陈天昊的恋情，却是以两人抱头痛哭结束。

        母亲说，“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这个人。”

        当时初见的心咚咚乱跳，她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知道她在谈恋爱。那可是早恋啊。初见感觉这么多年在母亲面前维持的乖乖女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她特别心虚。  没等她否认，她母亲又说：“身份差别太大，注定是不能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身份差别太大？”初见从来没有想过陈天昊是什么身份。现在可以先不谈恋爱，可是，她爱的人是陈天昊，她不想以后没有机会。

        “你看看他背的包、他穿的鞋、他整个人的气质和举止，”初见母亲抚摸着初见的头发，“很多东西都会变，气质却是改变不了的。他真的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初见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母亲肯定看到了她跟陈天昊在一起。她母亲说，陈天昊是她不可以肖想的。她又瞬间难过起来。

        看到初见没有回应自己，初见母亲突然大声说，“如果，你还敢继续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要认我当你的母亲了。”

        初见哭了，第一次在母亲面前痛哭。她的母亲，从来冷淡但也不没有大声跟她说过重话。

        她母亲看到自己女儿伤心落泪，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抱紧初见，她说，“以前我不懂，以为爱了就是一切，可是等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虚妄，害人害己。”

        初见听不懂自己母亲的话，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的母亲伤心哭泣，她说，“我答应你，我会跟他分手。”

        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初见的脑海中一遍遍地扫过。初见走得特别累，也实在走不动了，坐在一个店门口的台阶了。

        泪水又不断地涌出来。原来，是她害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她不谈恋爱，如果她恋爱的对像不是陈天昊，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母亲可能还会好好地活着，她也还有机会可以孝敬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初见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她恨陈恩政不守信用，更恨自己，恨自己授人以柄，成了杀害自己母亲的利刃。

        秦林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幅光景。秦林吓坏了，赶紧松开她抓自己头发的双手，她却靠在秦林身上晕了过去。

        秦林送初见去医院的路上，她醒了。她什么也没说，不愿意说。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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