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相遇

最后一节课上完，陆续送孩子们出校门，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马上要放寒假了。

        初见给两个住宿的孩子打包了她自己腌的肉，还做了一些她自己炒的菜让他们带回家去。这两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境比较困难，吃肉对他们来说是很奢侈的。马上寒假了，初见也很快要离开这里，总是有些舍不得。他们虽然年纪小，却懂得很多。是他们是让她重新体验山里的生活，是他们教会她很多生活的技能。

        虽然出身山里，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做农活了。记得第一次给种在土里的种子浇水，都是一瓢一瓢地浇，他们还笑话初见说，她让种子睡在水里了。他们是一群很温暖的孩子。这群孩子小的才七岁，大的也就十岁，四年级以上他们就可以去镇住宿读书了。这次支教结束，他们的校长就会回来了，初见也会继续去另一个支教点。但是，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的。

        满腔的惆怅和不舍，一抬眼却看见了陈天昊。天呐，他怎么会在这里，莫名的开心、紧张、惊讶、不知所措。

        陈天昊看到的就是一个表情特别丰富的初见。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初见。她似乎从来都不喜形于色。

        “不准备请我进去吗？”陈天昊似笑非笑，看着初见最后错愕的表情，一脸得意。

        “你怎么在这里？”一瞬间的恍惚，初见还是强装镇定，想把他拦在自己的领地外面。

        “放假出来走走。”陈天昊微微一笑，又靠近了一点。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让人不相信呢？陈董事长是什么人，手头上管理那么多家公司，哪里有时间出来走走。出来走走也就算了，就正好走到这山沟沟里来。“你走的有点远呢，翻山越岭的，为了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你，”陈天昊邪魅一笑，靠得更近了。初见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热。初见发现在陈天昊面前，自己经常给自己挖一个坑，然后自己就跳下去。

        “我发现你很容易脸红耶，跟高中的时候一样。”陈天昊背着手，从初见旁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我确实为了来看你，但你也不必这么激动吧。”

        好在初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这是学校。”初见小声嘀咕，有点担心陈天昊此行的目的。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学校，敢情你以为我来跟你谈情说爱的？”陈天昊转身看初见，一幅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他当然知道，在她看来，这里是很神圣的。

        “高中同学知道你在这里，过来看看你也是很正常的嘛。”陈天昊估计再逗她，她真的会把他赶下山。“你就不打算让我进去吗？让我一直在门口冻着吗？”

        初见发现陈天昊穿的确实有点少，山里面的气温跟大城市没办法比，确实是有点冷了。

        “进来吧，现在想赶你走，你下山也晚了”。果然是心计男，这时间点踩得真好啊。“行啦，别磨嘴皮子了，赶紧进屋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怎料陈天昊这回不冷了，慢慢悠悠得进来，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你就住在这里？”

        “陈董事长，您要是觉得这里太寒酸，还是赶紧换个地方，或者赶紧回去吧。”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安安静静的，有树、有花、有菜，还有人，”陈天昊又是那一幅小人得志的表情，“不过晚上我住在哪啊，总不能让我在外面打地铺吧？”

        初见努努嘴，往宿舍区一指，“我另一个支教的同事刚走，刚好有空位，你就住那里吧。”陈天昊来得可真巧，路飞刚好返城了，这里还空出两间房来。

        陈天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碰碰家具，摸摸被子，从初见的角度看，陈天昊的侧颜非常的好看，他微微一笑的感觉真的是美极了。对于这个房间，他似乎很满意，初见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毕竟侧颜这么好看的男人很少。她悄悄地出来做饭，好歹让他吃顿饱饭。

        西红柿炒蛋，红烧肉，炒地瓜叶，鲫鱼汤。要说陈天昊真是有口福啊，他这一顿吃了初见两天的食物。鸡蛋是隔壁李姐送的。她是个勤快的女人。两个孩子都县里上学了，老公又在外地打工。她自己干着许多农活还养着几只母鸡。

        放假的时候，她儿子回来请初见给看过作文，李姐看初见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对她格外关注。这不，母鸡一下蛋，她就分点给初见。初见也不是扭捏之人，李姐送来，她也就收下了，虽然知道这些鸡蛋李姐也不舍得吃，都是留着给孩子的。

        不过，她去集市，初见会给她带些生活用品，平时也会送些腌肉给她。她孩子回来的时候，初见经常跟他们讨论学习的事。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道理初见自然是懂得的，更懂得有些拒绝并不是高尚，有些接受也并不可耻。

        “哇，你的手艺这么好啊。”陈天昊看着经红绿绿的食物，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形象不太好，但是没办法啊，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他真的是饿惨了。他随着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哇哦，入口即化，好手艺啊。”

        “你洗手了没啊？”初见端饭过来，看到陈天昊夸张的表情，忍禁不俊。这一点也不像陈天昊。不知道他是真的饿了，还是故作夸张。

        “洗，我马上洗。你怎么像我家赵妈似的，一吃饭就问有没有洗手。”初见觉得陈天昊未必习惯用盆洗手，过去帮他舀水给他洗。他的手真的很好看，白净细长的手指像葱似的，看得初见这个女人也甚是嫉妒啊。

        “你也洗下啊。”陈天昊居然趁初见走神之际，拿过她的水瓢，一只手却握着初见的双手。他居然在帮她洗手。

        “你的手好凉啊。”陈天昊放下水瓢，双手握着她。

        “手上都是水，当然凉啊。”初见伸出手，递了毛巾，脸微微有些热。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初见跟他单独在一起，总是很紧张，现在却总是不自然。

        吃饭吧，初见低着头，不想让陈天昊看到她的脸。

        “你的头快埋到脚底了。”

        初见猛然抬头，看他一脸邪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容易脸红？”

        “海底月是天上月，……”初见惊觉自己说得是什么呀，她赶紧止住，“快吃饭。”

        “你凶起来别有一番情趣啊。”陈天昊边擦手，边快步走向饭桌。

        “你手艺不错呀，现在会下厨的女生不多了。”

        为什么吃饭都不能堵住陈天昊的嘴呢。

        “赶紧吃吧，饭都凉了。”初见却看见陈天昊伸着脖子，一幅想要跟自己交谈的样子。“我十四岁之前也是住在山里的，陈董是贵人多忘事啊。”

        陈天昊点点头，“以前你不爱说家里的事，”陈天昊又给自己塞了一块蛋，“我们对彼此高中以前的人生可以说一无所知吧。”

        人好看就是无敌，边说话边吃也可以那么帅。不过这可不是好习惯。初见记得他以前吃饭，话很少的。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以前自卑啊，”初见自嘲地又补了一句，“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呢？”陈天昊手顿了一下。

        “现在无所谓啊。”初见歪着脑袋。现在确实是无所谓了，其实不是现在，在自己母亲过世后，就无所谓了吧。

        陈天昊放下碗，不吃饭了，脸色又不太好。初见琢磨了下哪句话又得罪他了。

        “现在我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就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不用急于解释，我知道的。”陈天昊变脸变得比天气还快，不过他这一笑，怎么感觉得刚才是故意的呢？

        吃过饭，陈天昊坚持要洗碗。天已经黑到底了，院子里没有装灯，他们只好各自回房。

        “晚上做什么呢？”陈天昊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问，“这门真重啊。”大冬天的，这里没有地暖，晚上的时候只好把门窗都关起来。陈天昊进来，犹豫了下，又把门关上了。

        “我写点东西。”初见站起来，把椅子挪向陈天昊。这把椅子是长条椅，一个屋子一把。初见另外拿了一把窄凳坐下来继续码字。

        “这桌子这么矮，椅子这么高，灯光这么暗，你怎么打字啊？”陈天昊扫了一眼初见的屋子，看着煤油灯那点微弱的光，虽然是关了窗户和门，但微弱的光还是一闪一闪地飘忽不定。

        “你还可以说，这里没有网，没有热水洗澡，屋子里没有洗手间，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发现被子很薄，睡一晚上还是很冷。”初见觉得应该把这里的条件跟程大少爷说清楚，然后让他明天早上早点下山去。

        “你是想打发我走，还是诉说一下自己的辛苦。”陈天昊一脸坏笑，“两个人在还需要什么网啊。不过，我觉得你瘦了很多。”

        “你自己找点事情做，我把这些修改完，明天去镇里发出去。”这里没有网，所以稿子交流起来很不方便，好在，这小说也就做一些细微的调整。合作方并没有定性要求，是初见自己想要呈现得更加完美。

        “你先忙，我也有事做。”陈天昊举起手中的书摇了摇，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初见瞟了一眼，他看的居然是《穆斯林的葬礼》。显然这本书是路飞留下来的。

        大学的时候，初见看过这本书，当时，她看到这本书哭得不能自已。她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命途就像折断翅膀的鸟，飞不起来了；一方面也觉得她跟陈天昊终究无缘。

        陈天昊也在看这本书，不知道会是什么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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