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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以朋友之名


纪司北带程安之来到一家私房餐厅。

        进院子时,程安之看到装修风格很是极简,像极了一个小型美术馆,还以为是吃法餐或者西班牙菜,菜单呈上,才知道这就是一个地地道道吃澜城本帮菜的地儿。

        有意思的是,餐厅每日会出一份招牌菜单,预约的宾客只能按照菜单享用美食,不能自己做选择。据传这里每天只招待六桌客人,昂贵的价格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菜单上有一道菜的名字,叫翡翠青苔,程安之看见的时候手指一颤。

        她问纪司北:这儿的位置这么难订,你是很久之前就开始排号了吗?

        纪司北慢悠悠地喝一杯他也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茶,说:我抢了梁云暮的号。

        程安之把菜单推到他面前,这家你之前来过吗?

        没。纪司北的视线也停在翡翠青苔上,说:点一下这道菜,你尝尝看。

        这顿饭吃的比想象中要安静,气氛由轻松到严肃的转变,从程安之在菜单上发现这道熟悉的菜开始。

        服务员把翡翠青苔端上桌的时候,程安之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纪司北,然后她夹了一颗虾球做的翡翠,放进他面前的瓷碟里。

        你真的没来过吗?再问这个问题时她没看他。

        纪司北卷起衬衣袖口,松掉领口第二颗衬衣扣子,没来过。他把虾吃掉,说跟他多年前吃到的味道差不多。

        你觉得口感有变化吗?他又问程安之。

        程安之没接他的话,而是扭头询问一旁的服务员:请问这道菜是你们餐厅自己研发的吗?

        不是,是我们一位主厨研制的。

        我可以见见他吗?

        等主厨过来的时候,程安之不再动筷子。

        翡翠青苔是程老先生为这道菜取的名字,菜的创意来源于程家曾经的私厨,这道菜的做法其实不属于澜城菜系的范畴,有些中西结合,口味又偏厨师的家乡广东。

        程安之只尝一口就知道,厨师没有变。

        纪司北第一次去程家参加程老先生的寿宴,曾在宴席上尝过这道菜。他也没想到多年后还能再次品尝到相同的口感。

        片刻后,一位年逾六十,鬓角已花白的厨师进了门。

        安之?他先认出程安之。

        程安之当即从餐椅上站起来,宋伯伯。

        宋主厨不敢相信又满眼激动地走到程安之面前,安之,我以为你跟你爸爸去苏城之后就没再回来过,真没想到还能再这里见到你。

        你还好吗宋伯伯?

        二人寒暄时,纪司北主动退出包厢。他走到院子里,在夕阳笼罩的小院儿里兀自站了一会儿。

        他想起程老先生寿宴时的情形,那几乎是程家最鼎盛的阶段。他在那个时候认识程安之,她明媚、夺目,跟她的姐姐静之站在一块儿,成为宾客们口中最动人的风景。

        她们姐妹俩并不看重自己的家世,也不屑维持长辈们口中的淑女形象,她们当众凑在一起讲小话,模样生动俏丽。

        讲到他,妹妹毫不避讳地看向他,目光直白、恳切、坦坦荡荡。

        纪司北再回包间时,宋主厨已经走了。程安之的姿势没有太大变化,只有一双眼睛,陷进往事里无法自拔。

        宋主厨不知程文卿后来的遭遇,听闻后悲痛万分,是程安之反过来安慰之后他才平复情绪。

        他对程安之说,她的爷爷是个极有风骨又心怀慈悲的人,她爸爸也是一个正人君子,程家遭难是时运不济,让程安之放宽心,千万珍重自己,要好好生活。

        -

        回家路上,程安之对纪司北说:谢谢你呀,让我终于又尝到了这道菜。

        他们临走时,宋主厨还安排人多打包了一份送给程安之。

        车厢里正播放一首英文老歌,是程安之曾经喜欢听的。但她好像没有留意到,客套地跟纪司北道谢后,就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纪司北说:我抢了梁云暮好不容易等到的号,他正恼我,要不我们去探望一下孕妇?刚好顺路。

        程安之伸了个懒腰,说今天什么都没准备,还是改天再去吧。

        累了?纪司北问她。

        程安之点点头,说:我睡会儿,到了叫醒我就好。

        纪司北从后视镜里打量她的眉眼,忽然后悔今晚的安排。

        -

        车停在地下车库,程安之仍沉沉睡着。

        纪司北没有叫醒她,取走她抱在怀里的包,塞了个舒服的抱枕给她。

        她的包沉甸甸的,包口大开着,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纪司北看见一张褶皱的,像是胡乱塞进去的小票,拿出来一看,购买记录上面有巧克力、卫生巾和盒安全套。

        他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程安之睁大眼睛审视他的笑容,视线往下落,看见他手心里的小票,面不改色地把小票抽了回来,哼一声:未雨绸缪懂不懂?

        她脸上仍有倦意,一双刚睡醒的眼睛,比完全清醒时多了几分浑浊之意。

        纪司北看着她,说:巧克力已经拆封了,但其余两样都没动。

        重点是姨妈巾没动。程安之摊手:天时地利人和。

        纪司北仍旧看着她,也不接话。

        什么眼神啊你。程安之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手指被他一把抓住。

        纪司北像握住一个精美滑润的玉器,带着缠绵的姿态,抚弄、赏玩。

        只不过是被轻抚指节,程安之却已经感觉到呼吸化作春水的黏腻。

        太久太久没有过这样的触感了,只想立刻融进去,投身于一场被爱。

        耳际传来安全带松动的声音,程安之正要倾身,男人柔软的唇欺压过来。

        理智如山石遭遇暴雨,四散溃败。

        说久违是场面话,说熟悉感是谎话,交融的混乱呼吸最真切,他们像一对初次接吻又不缺经验的熟龄初恋情侣,在逐步试探中,把掺杂着痛与遗憾的爱欲当成一场复播的电影,以崭新的形式重映。

        双双站在电梯里时,程安之拿出手机检查自己的唇角,确认有印迹后,报复般地掐了一下纪司北的手心。

        他不以为意,深深攥紧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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