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与我何干呢

柴未来等到脸色都铁青了，在围观群众的嘲弄和嬉笑中，到底没等来路鹿的应战。

        这就是路鹿的不对了。你出来就算把柴未来打成猪头，他说不定敬你有点真本事，可你直接失约，岂不是扫校霸的面子叫他难堪吗？

        柴未来的尊严被严重伤害了，满头的金发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他顶着具象化的怒气杀到启明星道馆，正遇到结束了训练的林雅。

        “你是谁？找我们鹿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想找她打一架，她在里面是吧？我进去找她。”

        林雅忙拦住了，里头都是小萝卜头，别被吓到了：“她已经走了，你……”

        柴未来扭头就走，留下林雅和前台小姐姐面面相觑，半响，林雅道：“一会儿你和教练说声吧？这个人看着好吓人啊……”

        柴未来此刻不光吓人，更想吃人。他刚刚在街上好像看到楚辞了，身影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追上去，竟看到楚辞和路鹿汇合了！两个人站在小巷子里说着什么，好像挨得还挺近，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明就是在谈朋友吧？

        柴未来觉得他全明白过来了：路鹿不是鄙视竞赛组，分明就是故意替楚辞抱不平出气的。

        他眼里都看不到路鹿了，对着楚辞就扑了上去：“楚辞我日你大爷！”

        铁拳出击，正中楚辞下巴，把毫无防备的楚辞打得退了好几步，后脑勺重重撞到身后的墙上。

        路鹿深度怀疑楚辞是来人间渡劫的，挨够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打，就能飞升成神。

        然后，她就看到楚辞探手摸了摸后脑勺，慢慢将手收回来，现出一片殷红。

        柴未来没管这个，追上去又是一拳，路鹿心猛地一跳，楚辞有自觉“活该”而放弃反抗的黑历史，可这拳下去，人会没了吧？

        幸好，楚辞并不是真的求死，还是眼疾手快挡住柴未来的攻势，转眼打成一团。

        这小巷子倒不算窄，打架时不太影响发挥。路鹿在旁边绕了半圈，深觉不好插手，只得守在巷子口抱胸看起来。别说，虽然她撞见的楚辞大多是单方面挨揍，可真反抗起来，身手还算矫健，和打遍十七中无敌手的柴未来竟然旗鼓相当。

        直到柴未来提起张恒：“你是想把张恒也赶出十七中才甘心是吧？！”

        楚辞的手就抬不起来了，被柴未来踹倒在地，路鹿赶上前，校霸冷笑着，指指她，指指楚辞，一阵风卷走了。

        路鹿这会儿有点糊涂了，她搞不清楚楚辞挨的这趟打究竟是他和柴未来的私人恩怨呢，还是被她连累的无妄之灾？

        脑袋出血这是大事，她当下就提议陪楚辞上医院去，却被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没事。”

        路鹿哑言，她看得出来，楚辞对这样的伤势，是真的司空见惯。可这是现实人间啊，脑袋破洞出血，可能会脑震荡，可能会破伤风，你并不是电影里中了几百发子弹照样活蹦乱跳的主角。

        她坚持，不容拒绝：“如果你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想背负沉重的负罪感。”

        于是轮到楚辞哑然，头皮破开个小口子而已，可能压根都不需要缝针，怎么就扯到生死上头呢？对上路鹿不肯妥协的眼睛，他又不说话了。

        其实他们相遇纯属偶然，楚辞每天放学后都要爬墙出来的，无意间看到路鹿走在前头，想起来这几天十七中贴吧的热闹，他鬼使神差快走了几步，走到路鹿前头去了。

        路鹿呢，也是满脑门官司，抗拒回家和冷战正酣的董梅飞同处一室，也不耐烦游荡着和满大街的十七中学子不期而遇，正烦躁不已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根本来不及思索，直觉把人叫住了。

        叫住了，却不知道说什么，但彼此都有自觉不做挡路狗，可不是就站到巷子口去吗？

        楚辞先开的口：“听说十七中提前文理分科了？”

        路鹿回了声“是”，压根没来得及发生柴未来以为的你来我往，楚辞就被打了，可见两个人都很冤枉。

        楚辞的伤口没大事，路边诊所的医生随便涂了点消毒药，创口贴都没给，整得路鹿有些讪讪，心说我果然小题大做，耽误了学神的时间，他该少做好些题吧？

        一时站在诊所门口相对无言，路鹿的手指垂落在大腿边动了又动，很用了些自制力才没有尴尬地抓耳挠腮破解尴尬。

        楚辞面上看不出任何窘迫来，不过他本来就是如此吧？喜悦，愤怒，悲伤，恐惧，都被封印了吧？路鹿模模糊糊地想着。

        “我……”

        “你……”

        寂静过处，又是齐声开口，齐声闭嘴。

        街边有人声鼎沸，诊所里医生和家属轻言细语地哄着小朋友乖乖扎针，有路人随意丢弃的塑料袋被风吹着，身不由己地来到路鹿脚边，抱住了她的左脚踝，便当做与风对抗的依仗，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横竖不肯去未知的远方。

        路鹿只得低下头，左脚立定不动，右脚和塑料袋作战，专心致志地摆脱纠缠，左右解不开，一时恼了，用力间失去平衡，往旁边晃了晃，挥舞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力道一触即分。路鹿的胳膊像是被忽然电了一下，她匆匆退后稳住身形，只觉眼前罩了个巨大的结界，眼看要把空气都灼烧起来，无论说点什么都好，至少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将结界撑破才好。

        “所有人都误解你、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调整好心态的？”

        空气涌进来了，尴尬的无言终结了，但她觉得，还不如尴尬而死呢，怎么就……问了最不合时宜的问题呢？

        楚辞也有些懵，反应过来后，竟没有恼怒，当真仔细想了想：“骂有用吗？”

        他们不骂，他心内的深渊不会平静一些；他们骂了，他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他们，只是他们，与我何干呢？

        路鹿这晚上都没睡好，她在想一个人真的可以强大到不在乎任何人的非议吗？她找不到答案。

        但她忍着没有打开贴吧，做不到视而不见，干脆退避三舍就好了吧？

        贴吧里的匿名爆料者不允许她退避三舍，当天晚上，就有帖子发出来，“所以跆拳道小姐姐只是楚辞的傀儡吗”，都不用多余的文字描述，照片自己就能讲出完整的故事：路鹿和楚辞会面；柴未来亲眼目睹；柴未来把楚辞给打了；路鹿陪楚辞去上药……

        戚月半夜上厕所时刷出来这条，惊得手机都掉了：所以……路鹿和楚辞一直都认识吗？

        她第二天到了学校，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丧”气，平常和她一起追星的刘心怡看不明白脸色，跑过来满脸荡漾地笑：“月，你家同桌和楚辞是真的吗？天，藏够深的啊。”

        戚月气得不行，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我怎么知道！”

        刘心怡也不开心，脸拉下来走了：谁还没点小脾气呢？

        路鹿进到教室时，戚月蓦地扭转头锁定了她，看得路鹿提着一颗心，以为自己梦游杀了戚月全家。

        等她细问时，戚月却收回目光，低下头，并不想搭理她，连质问她的兴趣都没有。

        路鹿坐在位置上眨眨眼，福至心灵地掏出手机，熟练地寻找与她相关的帖子，一看，醉了：“你不会相信这上面写的吧？”

        戚月不自觉地在位置上扭了扭，明显是被说中了，可她正生气呢。

        路鹿手撑到额头上，焦头烂额的感觉袭上心头——果真啊，她和楚辞这等大佬的差距隔着银河，怎么她就做不到楚辞的八风不动呢？

        “我跟楚辞就是偶遇，他……”路鹿飞快地过滤了一遍她和楚辞屈指可数的几次遇见，“我表哥在潇湘国际上学，前两天我找他，这才知道楚辞和他分到一个宿舍了。昨天正好在街上遇到，顺口打了声招呼，我也想不到那柴……”

        戚月已经阴转多云了：“柴未来。”

        “那柴未来发什么疯，好好的非要抓着我不放，又是要和我单挑又是跑到校外堵我什么的，以为这是校园霸凌电影呐？二话不说冲出去把楚辞打了一顿，我想着人家说不定是被我连累的，这才提出要送他去诊所看伤……”

        戚月对这个说法顿时买账，一时间丧气顿消，腻上来又是关心楚辞伤势，又是要她和表哥里应外合，替她打听楚辞的喜好习惯，路鹿脑细胞死了无数，总算将她情绪安抚好。

        只是严子颜那一关却不好过，她再没有之前对路鹿的轻信，皱着眉头看过来，见路鹿试图解释，便靠在椅背上，嘴角一抹冷笑：“你先告诉我，楚辞想做什么？”

        路鹿本来就觉得解释很累，她并不是什么明星名流，竟然还要和人澄清解释，这件事真是荒谬。

        这会儿，也有些冲：“你们为什么觉得楚辞想要对你们做什么？”

        严子颜哼了声，楚辞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连给了他新生命的张恒都能背叛，他对物理竞赛组做任何恶心的事，奇怪吗？

        “全校都骂他，说他是背叛者，还有人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他不就是想把焦点转移到物理竞赛组上，让大家觉得竞赛组本就没必要存在，只是浪费了资源精力，所以，他离不离开根本没有影响。”

        路鹿觉得他们不应该参加物理竞赛，应该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这也太会抽丝剥茧寻找故事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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