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专业卖惨

面对漫山上下的威胁，翠山的三位长老很想不答应，可是他们不敢，因为这次真的是他们理亏在先，而且如果真的两个山头打起来，他们山头的妖，一定打不过漫山上的妖。

        不信看看下面站着的小球球们，平时看着都是软萌可爱肥嘟嘟的小包子样儿，可是这会儿，一个个站的整整齐齐，表情严肃，眼神里都带着肃杀，仿佛随时能扑出来开战，他们翠山上的小崽儿，平时咋呼的厉害，可是真的打起来，哪里有这样的气势？再看看明明，他比美球要高了一个头，年纪也长，可是现在缩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当初他们找上山来为亮亮讨说法的时候，美球可是敢跳起来，直面他们几个长老开战的啊！哎，这就是差距啊差距，真的是越对比越糟心啊！

        于是，三个长老主动站出来，表示说愿意留下来，陪着三个小崽儿一起禁闭！因为，如果真的等大王开口说同意，那样会更加尴尬，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总比双方最后真的打起来强吧。

        翠山的大王脸色难看的直冒黑气了，兔球突然站起来，拄了拐杖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嫩嫩的嗓音冷冷的说：“你们要去看看美球吗？她还昏迷着没有醒，脸上的伤口也还没有结痂，美球一直都是很精神的，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你们要去看看吗？”翠山的大王听了这话，再看看浑身是伤的兔球和鹿球，突然间就泄了气。

        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啊！说不同意吧，本来就是他们理亏，而且惹不起对方。说同意吧，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搁？来了五个，回去他一个？那两个闯了祸的，人家就没给机会见个面，这又该怪谁呢？

        于是，他啥也不说了，扭头就走总行了吧。可是刚走到门口，狐球就从队伍里走出来，拦住了他，抬头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问：“翠山大王，你们来的时候没带什么道歉的礼物吗？没带探望受害者的礼物吗？一定是带了的对吧？对吧！你给我吧，我替他们拿着，他们都伤的太重了，你给了他们也拿不动哦！”

        随后，狐球朝站着的球球们招了招手：“都过来，都过来，一起帮忙搬东西，这位翠山的大王一定带了很多很多的好东西来表示他道歉赔罪的诚意。”又回过头来看着翠山大王，很诚恳的地问道：“我说的对吗？”

        翠山大王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来了一趟漫山，丢了三个小崽子，留下三个长老，难道还要把身上的东西都搜刮干净给这些小球崽子们？他很想说，就是带了东西也不会给你们了！可是，看到这些小球球们或是冷冷的看着他，或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或是眨巴着大眼无辜的看着他，他说不出“不给”的话来。

        翠山的大王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站稳，面无表情的从收纳袋里倒出了带来的礼物，堆放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走了。等他下了山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这次上漫山，三位长老多少还开口说了几句，表示愿意留下，而他呢，从头到尾就说了一个字“你”。

        他想了想漫山上长老们的默契配合，还有小球球们的出色表现——兔球说的话就是给了他最后一记耳光。而狐球小小一只，竟然敢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从自己手里往外抠东西，这不仅是勇敢、不仅是聪明，而是大智大勇啊！怪不得山上长老们，总是羡慕漫山上的球球们养的好，这是养的真好啊！

        以前他没在意，现在才体会深刻，看来以后他们翠山的小崽子们的教育问题，他也应该抓紧了啊，否则一代不如一代，几百几千年后，这附近的山头哪里还容得下时常犯蠢的小妖啊！

        翠山的大王终于意识到，自家山头和漫山山头的巨大差距，只是这个醒悟来的太晚，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漫山上，狗妖长老和龟长老抱起兔球和鹿球送他们回去，狐球看着门口小山似的礼物，赶紧招呼球球们把东西搬到库房去，仔细的点了点数，呵！不少呢，都是好东西啊！球球们搬的很是开心。

        自从漫山上的妖，把隔壁翠山的三位长老和三个妖崽儿，一起给弄到自己山头关禁闭后，这件奇葩事就传开了。关禁闭就关禁闭吧，够丢脸的了，可还要被关到别的山头去了，更加丢脸！关在自家山头，自家妖不说，别的妖也不知道，算是偷偷的挨罚。可是关到别的山头，那就是大张旗鼓的挨罚，人尽皆知啊！

        看来这次漫山上下是生气了，一点面子也没有给翠山的妖们留啊！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被这样罚呢？据说还是一百年，这个惩罚不算小哦！周围的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蠢蠢欲动。

        于是，周围山头的大小妖们，开始隐秘地、积极地、兴奋地四处活动，打听原委。可是没想到，漫山上下的所有妖，都是问啥答啥，毫不隐瞒，甚至详细解说，这让众妖很是激动，甚至他们要求去探望美球她们几个受害者，山上的长老们也是允许的，一摆手，去吧！

        本来马妖大王是不同意的，他认为伤患需要静养。可是狐球三小只去找了美球、兔球、鹿球还有醒过来的雀球，几只小球头碰头的嘀咕了一阵儿。最后，狐球去找大王说，他们同意别的山头的妖来探望，只是要他们球球们自己招待，别的妖送来的探望伤员的礼物，他们要求自己收下做私房钱。

        “私房钱”这个词，是有一次他们下山时，听几个雄性人类边喝酒边嘀咕才知道的。狐球给其他的球球们解释“私房钱”，就是人类自己盖了一个房子，再把属于自己的所有钱和东西都放进去。于是，球球们自己很卖力的在山上重新挖了一个洞府，作为他们放自己私房钱的“房子”，可是他们挖的是洞不是房子，于是在“私房钱”之外，又有了“私洞钱”这个说法。

        大王和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于是，就把美球、兔球、鹿球、雀球四只重伤号，放到了一个单独的洞府里，方便大家一起探看，旁边狐球就安排了几个小球球一组，轮流负责招待大家。本来雀球不想一起的，狐球说伤员越多，收的礼物就越多，非得让她也一起。

        狐球让白球过去，紧急给这四小只做了培训，怎样卖惨才会效果最好，才会得到更多的礼物，才会让别的妖有二次探望的冲动，并且一再叮嘱，为了他们和众位球球的切身利益，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件事。

        狐球特意还嘱咐了，如果来的妖有提问什么细节问题，一律都让兔球来回答，因为美球太泼辣，很可能会逞强，不愿意说自己的惨状；而鹿球太腼腆，他到的也晚，有些细节不清楚，又不会撒谎；所以只有兔球最合适，性格老实，绝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大实话那是兔球的强项啊！而这件事的叙述，就需要说大实话就刚刚好！

        一时间，带着礼物来探望事件中几个小小受害者的妖们，是热热闹闹络绎不绝，负责招待的球球们很是热情，一声声的：“您来啦！”“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仿佛他们不是来探望伤员，而是来下馆子吃饭的一样，让众妖很是宾至如归，心情愉悦。

        其实，这些迎来送往的词儿，就是狐球从人间界的馆子里听来的，让白球给这些球球们又做了紧急培训，合格的球球们这才有资格无证上岗，白球尽心尽责，培训管理很是严格。当然，负责招待的球球们也很是心情愉悦的，因为大王已经答应了，众妖带来的探望伤员的礼物，让他们自己平分，不收入山上的公共仓库，算是他们自己的“私洞钱”了。

        于是小球球们招待时更加热情卖力了，恨不得说一声“欢迎多来几次哦”！有些妖很是享受小球球们的这种热情，还真有来探望两次三次的，当然，每次都是不能空手来的。因此，漫山上很是闹腾了一段时间。

        来探望的众妖，看到瘦了几圈的美球，鹿球和兔球浑身上下的伤，雀球也是脸色惨白，四小只很是可怜的躺在床上，任众妖围观。每当有妖询问细节，兔球就非常认真的详实叙述当时的经过，重点强调以下几点：那两个半大妖比美球高了一头多啦；一脚把美球踢飞时有多用力啦；当时美球有多惨啦；美球还被他们抓的破相啦；他们还嘲笑美球啦；鹿球帮助朋友很勇敢啦；雀球为了报信飞到脱力啦。以上都是狐球总结好后，特意提醒兔球多强调几遍的内容，这对兔球来说不难，都是实话，不过多重复几遍罢了。

        但是，兔球自己受伤的事却是说的不多，他越是这样，来探望的妖越觉得他伤的很重，因为白球为了突出翠山小妖的残暴和兔球伤残的程度，极尽卖惨之效果，特意往兔球的床边齐刷刷放了四个拐杖，众妖看的很是惊悚。

        后来松鼠长老来了一趟，提醒说，虽然兔子原形有四条腿，但是也用不了四个拐杖啊，去掉两个吧！白球才不情愿的拿走了两个：一个放鹿球床边儿去了，另一个放雀球床边儿去了，不能浪费嘛！他不敢往美球床边放，因为美球说拐杖太丑了，会影响她恢复伤病的心情！

        于是那些听到、看到真像的妖们，都非常卖力的宣传起来。一时间，流言四起：翠山管教下一代小妖不利啦，导致他们恃强凌弱啦，非常凶残不讲理啦，长老们包庇护短、赏罚不明啦等等，尤其是三个伤号的沉重伤势啦、美球破相的小脸啦、幼小的年龄啦、幼小的身材啦、还有那四个明晃晃的拐杖啦，都被流言一再强调，所有听到这些的妖，都要气愤的骂一句：翠山的妖太不是东西了，这么小的球球也下得去手哦，不要脸！后来慢慢的就简化骂成了：翠山不要脸！

        这一段时间，翠山上的大小妖们都不敢出门，因为每次出门遇到的幼妖，都用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们，遇到的成年妖，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就是一群疯妖，随时会发狂打妖似的。翠山上下很是郁闷、很是无可奈何，知道这是漫山在报复之前明明散播美球流言的仇。关键还有后来的弄虚作假的处罚，更是激怒了漫山众妖。于是翠山上下只能龟孙在山上不出去，希望流言能快点儿过去。

        漫山这边，把三位“小英雄”和三位长老一起关在一个禁闭洞府里，按照老山羊的话说：让他们老的小的互相照应着，免得有什么“意外”他们漫山说不清楚。这话是当面说的，所以这六只一直心惊胆战的，在担心“意外”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因为每日里胆战心惊的，倒是让禁闭的日子有了可以琢磨的事情，不再那么无聊了，就是精神高度紧张，导致三位长老开始胃疼加脱发。

        而且，每次来送饭的小妖都会喊一句：三位小英雄吃饭了！这让他们尴尬无比。反对无效后，送饭的漫山小妖一笑说：“三位小道友，打伤了我们山上三个刚刚不吃奶的小球球，还都是重伤，真是功夫了得啊，怎么不是英雄？”哎！禁闭加精神的双重折磨，他们还能等到一百年后出去吗？

        一日，马妖大王召集大家开会，原来是牛妖长老传信说就要回来了。之前牛妖长老带着山上的几个半大的球球，下山历练去了，算是增长见识，也算是一种修行，否则一直待在山上，球球们的眼界和心胸都会变窄的。就算是大家以后还是会久居漫山上，但是别的地方的妖们有什么动静？有什么发展计划？还有人类的许多知识对他们漫山有没有用的？所有这些还是很有学习的必要的，所以，漫山一直有一个规矩：每隔十年，就要由一位长老带领山上的几个半大球球们出山去历练一番，十年后方可归来。对球球们来说，最关键的是游历归来后，就可以起个正式的、好听的、自己喜欢的名字了，就不再是某某球球了，真好诶！

        老山羊主动要求，等这次牛妖长老归来后，他打算亲自带队出去历练一番，他做大王几百年，事务繁杂，一直没有机会带队出去历练过，所以这次很是积极的争取，马妖大王思考了片刻，也点头同意了。老山羊是位智妖，轻易是不敢让他离开漫山的，正因为山上现在平稳，没啥大事，经过翠山一事之后，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里，附近别的山头，不会再有敢来他们漫山找茬的妖了，毕竟，翠山在漫山上舍下了三位长老和三个小妖才平息了这件事，最终也没敢和漫山开战，足矣证明漫山上下的实力！这种情况下，老山羊离开十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日，在四个伤号养伤的洞府里，又送走了几个来探望的妖，狐球招呼小球球们：“赶紧把堆积起来的礼物搬到咱们自己新建的、咱们自己的仓库里去，搬一半就好，要留下一半。”

        花球奇怪地问他：“为什么？”

        狐球耐心解释：“这里堆积的东西太多，来的妖会认为咱们已经收了这么多了，他们少给点儿也无所谓。如果东西少了，他们会认为其他来的妖们都没有送礼物，那他们也不必送了。所以搬走一半留下一半，刚刚好！”

        其他球球们在旁边听着，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狐球果然聪明！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的热度下去了不少，来探望、或者说来瞧热闹的妖少了很多，只是稀稀拉拉的偶尔还有几个，狐球本着人类“蚊子虽小也是肉”的节俭精神，还是安排了几个小球球在这边轮流守着，做接待工作。美球一开始是不反对狐球这样安排的，很是配合，因为狐球说，收到的东西，分给她一半，天天看着送来的那么多东西，美球也很是美滋滋了几天，毕竟自己马上就是山上最富有的球球了嘛！

        可是时间长了，美球就烦了，因为来的妖里，很有一些很喜欢看她脸上伤口的，看完后就要“啧啧啧”几声，美球被啧啧啧的很是郁闷：医妖长老说用上他的药膏，再养上一段时间，她的脸会恢复的，这些妖干嘛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变丑了似的，这让美球很不爽。狐球眼看着安抚不住美球，这才跑去告诉长老们，不要再让别的妖上山探望了。

        之后，白球还很可惜、很遗憾地说：“要是我能替美球躺着收礼就好了。”狐球拍了拍额头，没理他扭头就走了，白球：“…………开玩笑的嘛，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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