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诀别书

太子大婚后，有七日休沐，第一日太子殿下携太子妃入宫觐见，第二日东宫后院拜见太子妃，太子妃接手东宫掌家之事，余下的几日便是留给新婚二人的时间了。

老祖宗定的规矩最是合理不过，可是最合理的规矩却把姚宝珠难住了。

“殿下。”刚刚睡醒，姚宝珠的声音说不出的娇软可爱。

“嗯？”裴景晏把姚宝珠搂到了怀里，二人在寝被里姿态亲密。

“殿下今日要带她进宫。”

裴景晏知道姚宝珠的意思，捏了捏她闷闷不乐的脸。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感到了没由来的心虚，放开了圈着姚宝珠的双臂，自顾地下了床。

姚宝珠也不作纠缠，今日太子和太子妃进宫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只不过是心里膈应罢了。

“殿下今日早点儿回来……”

裴景晏走后，姚宝珠一个人发起了呆，说来也奇怪，姚宝珠出身公爵世家，虽爹爹不曾纳妾，可姚宝珠也是从小见惯了妻妾争宠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要说欢喜裴景晏吗？那倒是也没有……

遇到裴景晏后，争宠是大事儿，可她却潜意识地十分排斥裴景晏宠幸其他女人。

日暮西沉，裴景晏和林若春才回到东宫。

“如何，殿下可要来用膳？”小梨刚得了消息回来就听到侧妃的问话。

“侧妃，殿下和太子妃在宫里用过晚膳才回来的。”

“知道了。”

“侧妃，婢子让厨房再热热菜吧。”

“也好，我也饿了。”姚宝珠刚拿起筷子，又说：“罢了，热来热去，味道都不对了，不吃了。”

“侧妃，多少吃点儿吧。”

“殿下呢？”

“殿下在正院……”

啪——姚宝珠将筷子扣在桌子上，“这个点还在正院？他还想睡在那不成？”

裴景晏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这几日后知后觉自己的不对劲，自己确实满意姚宝珠，在东宫之中也更有意于她。

但说实话，堂堂太子殿下也只亲密接触过这一个女人。

裴景晏想知道，换了别人是不是也一样。

更何况，他想知道那日装醉时，姚宝珠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殿下，晚膳荤腻，殿下用些山楂糕解腻。”林若春双手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太子妃有心了。别端着了，放桌上罢。”

林若春听罢，羞涩一笑。

裴景晏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进宫一日，也是疲累，殿下早些安寝罢？”林若春说着话，不由想起今日入宫聆听皇后娘娘教诲——早日为东宫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裴景晏看着林若春，忽然感觉自己被姚宝珠下了咒，此时此刻对着别的女人竟毫无情意。

事实证明，她就是她，换了别人不一样。

“太子妃先睡吧，孤精神尚可。”

“那臣妾等殿下一起。”林若春红着一张脸坐在裴景晏身边。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裴景晏从前在永安苑习惯了，在姚宝珠的屋内随手一摸就能抓来一本书看，现下手伸出去了才反应过来是在正院。

“殿下在找什么？”

“无事。”

终归是不一样的，若是她，早就撒着娇缠上来了。

裴景晏坐着，林若春就耐心地在一旁陪着，可她自以为的乖巧懂事并不是裴景晏想要的。

“咚咚咚，殿下。”拭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拭剑走到裴景晏面前，递上了一封信，“殿下，有封密信。”拭剑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林若春听到密信二字，侧了侧身表示避嫌。

裴景晏狐疑地接过信。

是姚宝珠的字迹，裴景晏颇为赞赏地看了眼拭剑。

“殿下亲启：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宝珠留。”

明明是决绝的诀别书，竟让裴景晏笑了出来。

姚宝珠就是姚宝珠，骄纵得可爱，他才进正院多久，姚宝珠就要和他闹诀别了？

“好！”裴景晏笑出来声，又装模做样的夸了几句拭剑差事办得好。好似拭剑真带来了什么公务上的好消息。

“咳，太子妃可有笔墨，孤要回信。”

“殿下稍等。”林若春唤紫心取来了笔墨纸砚后，便退后了几步。

“吾之娇娇：

莫闹莫恼，吾在此，不眠亦不休，欲彻夜勤于公务。今日听母后教诲，不得不尊。

娇娇宝珠，安寝。”

“速速送去。”裴景晏将信交给拭剑，又转身和林若春说道：“孤需借太子妃书房一用。”

“殿下客气，东宫的一草一木皆是殿下所有，何来借用一说。”林若春对着裴景晏，姿态恭谨谦卑，“只是现下，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太子妃先睡，虽是休沐，孤却还有许多公务。”

林若春面上担忧关切裴景晏，为他带路至书房，可回到自己屋内便一时一刻也忍不住怒气。

“紫心，你说殿下是不是厌恶本宫？”

“娘娘何处此言，婢子瞧着殿下待您温和又体贴。”

“昨日醉酒，今日公务，明日又要找什么借口？大婚三日内宿在本宫房里是规矩，这三日不来，那以后呢？”

“娘娘宽心，殿下瞧着今日真的有公务在身。”

“也是，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有了好消息，本宫瞧着殿下自打看了那信，心情好了许多。”

“娘娘说得是。”

“罢了，早些安寝，明日召见后院诸人，本宫得养足了精神。”

“娘娘，明日……”

“就按照原先说好的去做。”林若春轻捏眉心，今日进宫一日，处处谨慎，现下甚是疲惫。

“婢子会办好的。”

这厢林若春刚躺下，那厢姚宝珠也刚躺下。

“侧妃给殿下写了什么呀？”小梨好奇地瞪着眼睛。

“哼，我说我要和他诀别！”

“那殿下回了什么呀，侧妃怎的这般高兴？”

“不告诉你！”

“侧妃快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正院呢。”

“嗯，大长公主府的事儿还没跟她算账。”

“对！”

“夜里凉，小梨你上榻来，我们一起睡。”

“婢子才不去榻上！殿下睡过，婢子才不上去！”

“左右他今夜又不在。那你进床幔里来，别在外面了。”

“嘿嘿，姑娘还是和在公爵府时一样，姑娘最心疼婢子了。”

“别贪言了，快进来。”

每当夜里，东宫在偌大的京都城中，宛若一只酣睡的幼兽，显得渺小至极。东宫，尊贵的东宫，头顶繁星点点，承载着各怀鬼胎的一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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