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满盘皆输

“皇上，宓贵人说事关皇后，求皇上去一趟。”徐公公将御花园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转述了方才冷宫侍卫来禀报的话。

同样的话，在昭阳殿里也响起。

“呸，她什么身份，还想见皇后娘娘？下辈子也别想！”小梨撵走了前来传话的冷宫侍卫。

“她倒是有本事，还能叫侍卫给她传话。”

经姚宝珠这么一说，小梨才想到这倒是叫她忽略了，小梨问道：“娘娘，进了冷宫，小主就不是小主，往常侍卫们见着冷宫里的人互相残杀也无动于衷，今日怎的还给柳安宓传话？”

“大抵是柳安宓哄骗侍卫们，有朝一日待她复宠定记得恩情。”

“怎么还不到黄昏，赶紧了结了她！”小梨气鼓鼓地说。

“拭水，同本宫去一趟。”

姚宝珠话方落，小梨又不愿意了，急急说道：“娘娘去见她作甚！就算她说事关皇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冷宫那地方多晦气！”

“本宫看，是时候给小梨找个主儿嫁出去了，拭水你说呢？”姚宝珠悠悠一句话，将小梨满肚子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属下不知，娘娘请吧。”拭水看了眼小梨，随后和姚宝珠出了大殿。

留下小梨又羞又气在原地跺脚。

……

不记春，起秋尘，明明是夏日，却无半分朝气。

入目皆是杂草，所听皆是冷寂。

年久失修的殿门被拭水一只手轻轻推开，另一只手拦着皇后娘娘，眼见着门上的灰尘落净，拭水才收回了手。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柳安宓规规矩矩地向姚宝珠行礼。

她算得刚刚好，皇后先到。

姚宝珠抬脚走到大殿中央，拭水将座椅擦拭了一番，姚宝珠便坐下了。

“皇后娘娘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在冷宫里依旧能处变不惊。”柳安宓讽刺道。

“你杀了刘常在。”

“果然没有什么能瞒得了皇后娘娘。”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还会来见你吗？”

“因为皇后想知道关于皇上的事。”

姚宝珠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当本宫真的相信你知道皇上的事？”

柳安宓看着姚宝珠，就算姚宝珠识破了她的谎言也无妨，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不让她好过，那她临死之前也一定要把后宫搅得更乱。

“皇后娘娘这么聪明，竟然识破了妾身的心思，又为何要来？”

“因为本宫想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救自己。”

柳安宓听见姚宝珠的话，忽然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救自己，难道我不清楚吗？难道我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吗？”

“如此说来，这一趟是本宫白来了。”

柳安宓站在窗前，正午的阳光射到她的脸上，却也在身后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仰着头，似乎在享受阳光的沐浴，跳跃的光斑在她华丽的衣裳之上轻轻浅浅地转着。

她的声音一如最初那般，温婉低吟。

“皇后娘娘，我做错了什么？我原本也有幸福的人生啊，一朝不幸家族没落，我娘亲也离开了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费尽千辛万苦才上了这京都城。一路上替人抄写书信赚赶路费，最后连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镯子都卖了，好不容易一封信送进了宫里，太后娘娘接我进宫，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太后娘娘说，只要我进了皇上的后宫，皇上定会喜欢我，太后也会提携我，可是她出尔反尔！待我有了这心思，太后却不再帮我。”

“没关系，我不怕，靠我自己也可以。这一路上我什么苦都没吃过？只要能让我留在宫里，能让我享受这荣华富贵，什么事我都能干得出来！”

说着话，柳安宓猛然转身，逆光之下姚宝珠看不清她的模样。

“都怪你，皇后，都怪你，我本是顺风顺水，你为何要害我到如此地步？”

面对柳安宓的无理取闹，姚宝珠无话可说，与其浪费口舌说教于她，倒不如静静地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柳安宓叫她来，绝对不是倒苦水这么简单。

“皇后娘娘，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因为你和我本是一样的人，所以你才想来亲眼见证我的下场。”

柳安宓看了姚宝珠一眼，她想从姚宝珠的脸上看到恐惧，看到害怕，可惜并没有。

柳安宓继续说：“皇后娘娘，你同我一样，根本就不爱皇上，富贵、权势、尊宠，也不过云云而已。皇后同我一样心里爱的只有自己……”

“我在福康宫中伺候了许久，听的最多的便是帝后情比金坚，可是当我一步步走向皇上后，我才发现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爱皇上。”

“有些事情皇上看不清，皇后娘娘心里知道，却也不敢承认，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我光明正大地走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但凡皇上多看我一眼，皇后娘娘定然不悦。可若等到皇后娘娘发现时，我已然同皇上在一起，皇后娘娘不仅不会多说什么，还会笑着为我封位份，事实证明果然如我所料。”

“皇后，你爱的根本就不是皇上，你爱的是你心里那份纯洁的感情，你爱的是你自己，所以当你发现皇上背叛了你，你立马从将自己从这段感情中抽离。你不信任皇上，所以你不挽留皇上，所以你同皇上疏离。皇后娘娘，是与不是？”

姚宝珠看着柳安宓，柳安宓真的很聪明，将她的心思拿捏得很准。

“是。”姚宝珠的声音，像一只蝴蝶一样轻盈落地。

柳安宓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窗外，余光瞥见两道身影离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听到了，她知道皇上自己有所猜测，可如今皇上自己亲耳听到姚宝珠肯定，定是另一番心情。

反正她也要被赐死了，她绝对不允许姚宝珠和裴景晏一直幸福下去。

她本就是丧家之犬，她本就是飘零之萍，本以为可以迎来新的生活，却不料满盘皆输。

她不甘心，输也要有人陪着她输。

“柳安宓，你说得对，但也不对。曾经一度本宫也以为自己是这般，可你今日的话却让本宫不得不面对自己。”

柳安宓听到姚宝珠的话，吃惊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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