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留得青山在

“来了来了！杜姑娘来了！”万千期待中，杜雨秋终于出来了。

姚宝珠抬头望向高台，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红嫁衣，满头珠翠好不气派。

而杜雨秋身旁大腹便便的男人开了口。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是我家二女的绣球招亲之日，感谢各位捧场，只此一件事要事先说明，有家室者还请移步！”杜老爷的声音如同他的体型般厚重。

高台之下更加热闹了起来，人头攒动、推推攘攘，杜雨秋看向哪里，人们便往哪里挤。

高台之上，杜老爷走到自己女儿身边，嘱咐道：“秋儿，今日必须要抛了，你如今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了！”

杜雨秋颇不服气，将绣球拿在手中把玩，说道：“爹，你不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姐夫来的，有哪个是真的欢喜我？”

“秋儿！”杜老爷低声呵斥一声，接着又软下了声音：“世间有几对夫妻是真心欢喜，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幸而有你姐夫，不然你现在是何光景！”

高台之下众人依旧吵吵闹闹，杜老爷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软话：“秋儿，如今河间的青年才俊都在这儿，你就找个长相周正的嫁了吧，也算爹求求你了，为你娘想想。”

提到杜夫人，杜雨秋的神情才有了一丝裂缝，母亲为着她的亲事操心了好几年，如今卧病在床心里最记挂的还是她的亲事。

“爹，我抛。”杜雨秋说着话，往前走了一步。

姚宝珠这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一看便是娇养的千金小姐。

杜雨秋虽应了绣球招亲一事，可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入了她的眼，她的姐夫是河间最有权势和钱财的人，所以诚如她爹所言，她找个模样好的就行。

环着高台转了一圈，杜雨秋终于发现了目标，她看见他时，呼吸都停了一息。

河间有如此出众的男子？

就说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也不为过！

杜雨秋一听，所有人都朝她目光所在之地挤去。

这下可苦了姚宝珠，紧紧抱着裴景晏，将脸埋在裴景晏怀中，自己差点儿被挤扁。裴景晏也好不到哪里去，众人推推搡搡，一边护着姚宝珠，还要一边护着自己。

幸好，最先挤到裴景晏身边的是拭剑和拭水。

“抛了抛了！绣球抛了！”众人纷纷高声大喊。

一阵混乱，有人高高举起了绣球，旁人还未曾瞧清楚是谁，可高台之上的人却瞧得清清楚楚。

杜雨秋一脸不悦跺了跺脚便走了，而杜老爷却是一脸欣喜的下了高台朝着他的新女婿走去。

要说新女婿是谁，自然是离得裴景晏最近，占据了有利地形的那个书生！

绣球招亲虽然结束了，可热闹还没结束，众人都想看看杜老爷这位乘龙快婿到底是何人。

“小婿雷启文拜见岳丈大人！”那书生拿着绣球，朝杜老爷行了个大礼。

“好好好，贤婿，咱们细聊！”本就见这书生长得斯文，如今一看又如此懂礼，杜老爷笑得脸上横肉横飞。

等到杜老爷领着雷启文回了杜府，众人才散去。

除了一人。

拭剑远远跟着雷启文去了杜府。

“也不知拭剑什么时候能回来？”姚宝珠问道，她是派拭剑去向雷启文传话，但不知雷启文会何时从杜府出来。

“许是晚上，也许是明天。”裴景晏轻声说。

“……”姚宝珠没想到杜老爷如此热情好客，接着问：“那咱们回客栈等着？”

“出去逛逛。”裴景晏既然带着姚宝珠来了河间，自然也要让她玩得开心。

“好。”姚宝珠牵着裴景晏的手，笑得眼睛弯弯。

拭水默默跟在他二人身后，情愿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还不如让她去跟着雷启文，让拭剑回来！

正走在街上，裴景晏和姚宝珠忽然驻足，拭水差点儿撞到主子的背上，拭水吓得一激灵立马头脑清醒了。

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

小巷子里，有人正在拿着剑往自己身上戳，可奈何胆子太小，几次三番都下不了手。

裴景晏一个眼神，拭水便从地上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子，将那人的剑打掉。

裴景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块面纱，戴在了姚宝珠的脸上，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也是能够摄人魂魄的眼睛。

主仆三人朝着那想要自刎的男子走去，而那男子呆呆地看着被打掉的剑，没有丝毫生的念头。

“公子，何事想不开？”裴景晏蹲到地上，直视那男子。

那男子摇了摇头，随后自嘲一笑。

姚宝珠灵机一动，猜测道：“莫非是因为没有抢到杜家招亲的绣球？”

话音刚落，那男子猛然一颤，堂堂七尺男儿，光天化日之下，在三个陌生人面前竟然毫不顾忌地哭了起来。

看这反应，不用问也知道姚宝珠猜对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何必要轻生。”

“娶不到杜姑娘，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那男子喃喃道。

“没有机会作何？”姚宝珠追问。

那男子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三人，他的声音像是飘零的浮萍般虚无。

“如今我也不想活了，没什么话不敢说了。你们是外地人吧，让我告诉你们，我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没有机会为官入仕，没有机会光宗耀祖了……”

“公子言重了，就算错过了今年的春闱，也可以参加明年后年，兄台尚且年轻还有许多机会。”裴景晏安慰道。

“春闱？童生式都不能参加，又如何参见会试？”

裴景晏眉头轻蹙，童生式门槛最低，只需要在地方进行，不必赶往京都，难道……

“兄台此话，难道是说河间的童生式有问题？”

“何止是童生式？他刘楷在河间就是个土皇帝，若不能和他攀上关系，就永无出头之日！可恨我家底薄，送不上像样的礼，如今抢绣球的捷径我也走不了，我没有任何机会了……”

姚宝珠见裴景晏隐有怒气，便握住了他的手。

同时对眼前失望的公子说道：“无论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子不该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明日事情就会有了转机呢？”

那男子重复着姚宝珠的话，不知神志不清，还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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