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知春

想起什么人……

        是在说以前的同门吗？

        原书里与主角关系最为亲近的就是那些同派的师兄弟，他们在前期的剧情中占了很大一部分，只不过后来，主角的身边人就变成了他不知来历的道侣。

        如果谢玄还有关于问灵派的记忆，那在看见熟悉的事物后，他很可能会想起来什么。

        景时正要开口，忽觉手腕一凉。

        他甚至来不及去看，就感觉到有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往后扯。

        一条从背后出现的锁链缠住了他。

        谢玄瞳孔骤缩，瞬息拔剑，但还是没能阻止眼前人远去的身形。

        视野里所有的景象都在倒退，谢玄原本伸手即触摸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风声里仔细辨认，就能听见金属撞击的响动轻灵又澄澈，手臂上有铁链扣环在紧紧地箍着。

        妖气旋即出现在背后。

        景时虽然一不留神让这锁链钻了空子，但不代表他的反应能力就差劲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在感知到后面传来的杀意前一秒，他展开折扇，“叮当”一声，挡住了袭来的尖刃。

        一击未能钻进喉咙，对面显然颇为惊讶，但随后偷袭者又压着那柄短剑狠狠向下刺。

        金银楼的扇子，如果只是被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刀破了防，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景时手腕用力，折扇便翻转着卸去了大部分力，短剑的尖端没能穿透扇面，反倒是像滑过一块柔软的绸布，不可避免地偏转了方向。

        眨眼间，谢玄的剑气也到了。

        那人似乎不想与谢玄硬碰硬，转身就要逃。景时察觉出对方的意图，当机立断抓住锁链，反客为主地往回拉。

        然而手中的重量告诉他，他拉回来的只是方才的那把短剑。

        凛冽剑气擦过景时耳边，带起一阵劲风，短剑与之撞上，毫无意外地碎成了两半。

        ——还是被他逃了。

        景时松开手。锁链在这剑锋如霜的寒气中晃荡两下，落回地面，另一端空空如也。

        头顶很快传来笑声：“久仰折澜君尊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玄提剑走到景时身旁，微微抬眼：“你认识我。”

        这并非一句问话，而是笃定了对方的语气。

        妖雾重重之外，有人站在三楼半边塌陷的房梁上与他们说话。

        “自然。”那人道，“这天下谁不认识问灵第一剑。”

        “是吗。”

        说着，谢玄转过头来看向景时，“景兄就不认识我。”

        景时：“……”

        他认识的啊！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话说现在是反驳这句话的时候吗！？

        “谢兄，其实我对仙门不了解……”景时急忙扯谎。

        但谢玄没有在意他的解释，自顾自地点头：“还有沙漠客栈的人，也不认识我。”

        妖怪顿了顿，决定不理会这人的插嘴，继续道：“没想到您竟如此冲动，伤了我的孩子不说，还闯入我的卧房，不分青红皂白就就砸了我的小店。”

        景时：“你的孩子？”

        谢玄：“……你的卧房？”

        景时想的是这妖怪可真重口，拿那玩意儿当孩子，看来他自己也是蜘蛛精；谢玄则回想起方才满墙血红的房间和长廊，感到难以理解对方的审美。

        这时妖怪语气突然冷下来：

        “仙门之人外出巡游，这与我无关，但此处是妖界，你们杀鬼除妖魔怔了么，把手伸到别人家里来耍威风。”

        “污染我的饭食不说，还杀了我的孩子，如今我的楼馆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他低声说着，似乎还带着笑意：“不过也正好。谢玄，你们问灵派自诩正道，在妖域杀了我们不少族类，这笔账若真一桩一桩地算下来，可需要不少赔偿啊，你们打算如何偿还呢？”

        “赔偿……”

        也就是说，需要赔钱。

        于是谢玄一反常态地开口：“我做过的事我会认，但别人的账单，不应该算在我头上。”

        “……”

        言之凿凿、语气认真。

        景时忍不住要双手抱胸，但想到腕上还坠着铁链，只得就此作罢。

        一般来说，妖域发生了什么事与人界无关，仙门根本没有资格去管，但这次的事显然牵扯到了人界，谢玄他们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谢玄十分自觉地以为，杀妖可以、杀鬼也无罪，就是破坏了别人的房子，这似乎确实不太合适。更不必说，他是在烦躁的情绪宣泄中把人家卧室和客厅打通了。

        因此，赔钱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有关所谓的问灵派的账，他是完全没必要认的，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与门派之人的关系似乎十分陌生，提到问灵派这三个字时，他完全找不到像金玉一样，带来的熟悉之感。

        沉默中，对面妖怪就站在原地，四周涌动的妖气却在快速聚集，他很明显是被这样的话激怒了。

        脚边所有的锁链突然颤抖起来，散发出猩红的光芒，摩擦震动着咬合般的脆响。

        景时感觉到了疼。

        他立刻拆解手腕上沉重的金属，却发现毫无用处，反而得到了更紧的禁锢感。

        有火热的妖力烧进皮肤，带起灼痛，他迅速催动灵力，勉强缓解了那侵入妖火的势头。

        谢玄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景兄？”

        景时抬起头。此时脑袋上已经挂起了一个负面图标，是赤红色的方形，其中有乌黑的火焰纹路。

        系统的警告也顺势响起：

        「得到状态“西荒王血”：处于该状态下的角色，生命力每一刻钟下降03％，行动力减缓12％」

        “……”什么鬼的状态。

        景时手掌按上锁链，灵力源源不断地灌输进去，与火纹抗衡。

        西荒王血？西荒？

        是指他们所在的西北大漠吗？

        那这个王是谁？沙漠除了土匪窝和蛇妖还有什么该死的王吗？

        见景时脸色越来越白，谢玄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解不下来？”

        他在掌中凝聚出灵力，覆盖在景时之上，一股清冷如泉水般的触感流淌进经脉，抚平了火焰的躁动。

        景时略微放松，开始再次尝试扯那些链子。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屋顶妖怪突然开口，“知道这是用什么做的吗？”

        景时抬眼看那重重暗影，觉得视野有些模糊。

        “总不会是你们族人的骨头吧。”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那妖怪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妖骨。”

        而且是他们的尊主、至高无上的妖域之主的脊骨。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面露凶光，周身的妖气都被震荡得扭曲。

        “我主的苦痛，又岂是杂虫能够知悟的……”

        “你现在所感，不过尊主的千万分之一。”

        妖影晃了晃，徘徊的气息仿若镜面，浮动起沉默的涟漪，但其中之人的情绪却与其截然相反。

        景时反应过来：“他要逃了！”

        谢玄向前一步，握着剑柄的手瞬间充盈着灵力。

        紧接着，他身体带动着手臂用力，径直将长剑送了出去。

        剑身盛装着静水，在空中划过笔直的轨迹，寒光一线，几个呼吸间来到妖影中央。

        但很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剑气被黑影吞没，长剑穿过黑影，狠狠钉进了背后的墙面中。

        未知的妖怪语调起伏剧烈，像是在压抑着磅礴的愤怒，穿过浓雾向两人倾泻：

        “谢玄，终有一日，我会亲手用尊主的锁链将你贯穿。”

        景时刚要说话，恰好听见系统又响一声：

        「澜沧旧梦，星垂蛮野。赤王遗恨，自在千年。

        达成成就“继梦千秋”：得到妖域之主的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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